第十九章 他們這是在找死
一夜之間,改革春風吹遍神州大地,也吹到了這個小小的會議室裏。
李晨風同誌充分發揚民主,把手一擺,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大家來想轍吧。
組長的話音落了蠻久,竟然沒有出現大家爭相表態、踴躍發言、為國建策、一語興邦的熱烈局麵,誰都沒有開口,點煙的點煙,喝茶的喝茶。
章天橋鄙視地看了一眼這幫煙鬼,站起身來,把椅子帶響了,然後去旁邊拿起熱水瓶續水,她沒用會議室裏的白瓷杯子,自己帶的紫砂茶杯和茶葉。續好水後,看大家都在看自己,也不動聲色,慢慢地走回來坐下。
她左右看了一圈,等大家都沒再敢盯著自己看,便從兜裏一掏,摸出一包中華,抽出一支叼在嘴上,再一掏,摸出個有年頭外麵磨得光亮的ZIPPO打火機,“啪”地一聲打開了蓋,點燃了煙,也在那裏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在想事情。
太有範了吧,大姐!
大家都不說話,李晨風也不客氣,直接點將了。
“嗬嗬,大家怎麽都還有點不好意思啊,別扭扭捏捏的,跟大姑娘上轎似的,小白,你先說說看。”
密保出身的白泉益按滅了煙,揉了揉臉,先看了看大家的表情,然後有點不服氣地說:
“好!我先說。零號機是從我們這邊丟的,是我們疏忽工作沒做好,還要麻煩各個兄弟單位幫忙給找回來,在這裏我代表我們密保部門做檢討,我來之前領導已經交代了,全力做好配合工作。不過周春蘭隻是一辦的一般工作人員,密級也不高,就是管管群眾來信的收發,這個凶手夜瞳霜又是個二鬼子,也沒想到會是美人計,也沒人發現異常,導致.……”
李晨風聽到扯到責任問題,直指一辦的保密工作,炮轟到自己身上去了,就聽不下去了,隻好打斷他的發言道:
“沒要你說這些,是說下一步怎麽辦?”
“哦!”白泉益裝作才明白過來,故作粗魯地說:
“我們密保聽起來牛皮哄哄的,實際上也就管著眼皮底下的一畝三分地,現在凶手跑到日本去了,零號機也過去了,必須要追回來,不,就是搶也要搶回來,我們這邊是沒轍了。我說你們公安、中聯還有軍情就是幹這個的,誰知道你們在那邊埋了多少釘子,放了多少眼線?兜裏的私貨也都別藏著掖著了,都拿出來吧,江湖救急,火燒眉毛了,零號機是上頭指明要要的,重要性大家都知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黨和人民養著大家都不是吃幹飯的,事情搞砸了,誰都別想過年了。”
組長和白泉益唱雙簧一上來就逼宮有外線的業務部門,大家在沒有盤算考慮清楚的情況下就隻好倉促應戰,見招拆招了。
柳子元平日低調,在公安這方麵的職能全麵打移交之前的交接檔口,考慮到還沒成立就被“蝴蝶”在一號機裏轟了一炮,說g部門裏有大叛徒,他們的身份在組裏確實有點尷尬,對搞明白“蝴蝶”專案的心思也最為迫切,估計在即將成立的g部門裏,他跑外線多一些,陳觀水抓內線多一些,所以他第一個站出來擋槍口了。
“道理大家都清楚,我也不多說了。現在我們g部門還沒成立,和公安那邊的交接還沒辦好,隻是搭了一個空架子,日本那邊的情況也還不是很清楚,目前關鍵的問題是要在日本找到這個夜瞳霜和井田小五郎現在在哪裏,他們到底是職業間諜還是民間人士,是衝著刺探情報來的還是別的什麽原因,零號機有沒有被他們報告給日本的防衛省,要是沒有又被他們藏在哪裏,問題需要一個一個解決,不能盲動,更不能衝動,一下子把那邊我們的人都動起來,日本人肯定就會跟著動起來,人家知道的知道你是在找人,不知道的還以為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了呢,誰也不想搞個古巴導彈危機出來不是?”
白泉益不上當道:
“誰說了要你全動起來了,找到兩個人,拿到零號機,就這麽簡單,還導彈危機,你蒙誰呢你。”
陳觀水跟著幫腔頂上去了。
“現在有個很大的問題不知道大家考慮過沒有,在一號機出現之前,零號機那是當做是小孩子的胡思亂想、夢話連篇被丟進故紙堆裏的垃圾玩意兒,誰都可以把它不當回事,也沒有人會相信。現在是麻杆打狼兩頭怕,如果大張旗鼓去找,甚至秘密去找被日本人或者美國人發現我們非常重視全力在找零號機的話,那就好看了,東西和人就在他們的地盤上,他們要馬上去找或者要重視起來的話,我敢說,零號機想找回來的可能性幾乎是零,誰知道那蝴蝶在零號機裏寫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內容啊,找不回來或者被敵人重視了,那就虧大了,連蝴蝶也會暴露也會有危險。林千軍,一號機是寄給你們軍情的,你說是不是?”
因為保密的原因,組裏有些事情也是相互瞞著的,知道我是第一個發現一號機的人隻有2個,我還在尋思自己人微言輕但軍情這邊在日本也算占大頭,該說點啥才合適,就被陳觀水帶了進來,稍作考慮隻好跟著話題發言了。
“大家都是行內的老師,我也沒有別的想法。從蝴蝶在一號機裏的措辭來看,他還是非常謹慎和小心的,一號機裏為了取信我們,說了很多,直到提到了……”
我說到這裏頓了頓,組長和子元、觀水三個人的臉都青了,我清清喉嚨,接著說道:
“咳咳,直到提到了那個,咳咳,我們才真正確認要麽蝴蝶說的是真的,要麽就是出現了重大泄密,咳咳。”
我腦袋轉的飛快,努力考慮措辭,說起來就有點斷斷續續,隻好不停幹咳一下來,我隻是一個小參謀,比不上組裏的各方諸侯,發言什麽的總要多考慮一下才是,這個陳觀水,真的是在害人,但話還是要努力說完。
“零號機既然沒有引起周春蘭的警覺和重視,固然與她本人的思想僵化有關係,但也可能是信裏的內容關於未來的預見性的比較多,可以馬上驗證的情報信息比較少有關,既然這樣的話,日本人為什麽會拿走這封信,他們會不會認識到這封信的重要性,還是未知數,畢竟他們不知道一號機的內容,如果無法馬上驗證的話,就關係到.……”
章天橋見我說得結結巴巴的擠也擠不出來一臉難受的樣子,放下茶杯來插我的話題了。
“我希望大家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敵人的愚蠢上麵,這樣很危險。日本鬼子的民族性我還是有些了解,我們看蝴蝶這件事好像是天方夜譚,非要不見棺材不落淚,不見兔子不撒鷹,因為我們信奉的是馬列主義,講的是科學唯物主義,對預知未來這樣不科學的事情天生就有排斥感,到現在有人對一號機還是懷疑大於相信。他們信奉的是神神道道,講的是唯心主義,對什麽特異功能、神鬼傳說方麵的東西天生就比我們容易接受,日本是屬於我們中華文化圈裏的,又一起打了那麽多年的仗,對我們的研究也最深透,說不定就是周春蘭在夜瞳霜麵前無意中提起過,被日本人如獲至寶,才導致了殺身之禍,搶走了文件,到主子那裏去邀功求賞。”
譚燎原受章天橋的啟發也跟著開了腔。
“孔子曾經曰過: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而求之者也。還曰過: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說明生而知之,自古是相信的,曆史文獻裏也記載了很多,隻是無法考證。有情報資料顯示,現在美國和蘇聯正在開始研究特異功能,美名其曰什麽人體潛能科學,說明他們在這一點上思想是要比我們開放的,我同意章天橋的話,我們不相信的東西,未必我們的敵人不會相信,所以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必須要盡快找到零號機的下落,把東西搶回來。”
我看著譚燎原晃著個大光頭,叼著煙,屠夫似的臉龐,魯智深的語氣在那裏之乎者也,自己的思路一下子就斷了,突然間隱隱約約想起了在哪裏聽到的一段話,一個念頭油然而生,我想到今天聽王啟年說的話了,受到啟發,等譚燎原說完,我就已經組織好語言主動開口談點自己的意見了,為此我還有點小小的興奮。
“我有一點看法,請大家指正。我覺得現在還有一件急需明確的事情,就是案件的性質和定性,這是比較容易查清楚的,對我們以後開展的行動也很有幫助。”
然後我就把今天從王啟年那裏聽到的肖雨城智破研究所筆記本被盜案的事情說了一遍,等大家陷入思考的時候接著說道:
“如果有跡象顯示,這兩個人是間諜,那麽我們在日本的行動就要直接針對日本的情報機構,找到零號機的下落,然後去換、去騙、去偷、去搶也好,反正赴湯蹈火也要去把零號機搞回來;如果他們不是體製內,隻是業餘的或者根本就是順手牽羊拿走了零號機,他們在中國殺了人,所以害怕得躲了起來,那麽東西很可能在他們手上,隻要找到他們就很可能找到零號機,有所側重,至少也能抓緊時間、事半功倍,在日本那邊的工作也好開展一些。”
至此,話題打開,大家也紛紛發言議論了起來,比如沐雨塵說要加強力量,請g部門這邊也介入,一起派人到夜瞳霜的家鄉去搞外調,陳觀水說散會後馬上安排去調查下兩個人的背景,話裏話外洋溢著樂觀與自信,白泉益說回去再查一下周春蘭的交際情況,看能不能發現什麽新線索,好像國內的事情都好辦,大家心照不宣地都沒提日本那邊的事情,暗地裏都在做盤算,充分發揮了大家聯絡員的作用,把整個會議開成了團結的大會、勝利的大會。
李晨風在那裏笑眯眯地看著大家一頓亂扯,好像是忘記了會議的主題似的,還時不時插話讓大家發揮,倒是把國內這邊的工作基本都安排部署得井井有條。
大家正說得起勁的時候,會議室邊上小房間裏的那部紅色電話機響了,大家就靜了下來。
電話鈴聲響個不停,催促著來人接聽。
李晨風站起身來,走到小房間裏,接起了電話,順手關上了門。
“我是李晨風,請講。”
我們在會議室裏靜靜地等著組長接完電話,過了一會,看著組長神情嚴肅地從房間裏出來,我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組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沒有坐下,而是雙手撐在會議桌皓白的桌布上,掃視了我們一眼,然後冷冷地說:
“今天下午有一個年輕的女人用中文通過街邊的公用電話給我國駐日本大使館的武官安襄浮打電話,聲稱她手上掌握了一份我國的高度機密的情報,是上頭撰寫的未來30年發展戰略的計劃和方案,要安襄浮立即向國內報告,她開價100萬美元,給我們15天的時間準備,屆時她會再打電話過來。”
“CTMD,這條白眼狼,組長,讓我帶隊過去吧,看我不抓住然後虐死她。”
白泉益氣得跳了起來,心裏還不解恨,又踢了桌子一腳,仿佛那是那兩個王八蛋一般。
會議室裏一片嘩然,大家議論紛紛。
我是林千軍,我的工作遇到了新的難題,我已經為迎接新的更加艱巨的挑戰做好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