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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愚人節焦慮症

  我叫林千軍,我感覺疑似自己被坑了,我曾經豪情萬丈,眼前卻是深深的懸崖!


  章天橋問了我一個很簡單的問題,然後,作為情報專業高材生的我習慣而自然地為了推衍答案,把問題想得很複雜,由簡至繁,再從中捋出掩藏著的遁去的唯一,從繁雜的可能性中找出事實真相,這是以前我在學校時最喜歡玩的智力遊戲,比如什麽CIA、FBI、KGB、MOSSAD的測試卷什麽的。


  不知我者謂我心憂,是陰謀論的擁躉,馬基雅維利的信徒,知我者謂我何求,譬如徐老師,他總是願意微笑著聽我把其中的道理說完,然後再會以嚴肅的表情告訴我:其實事實的真相超越你最瘋狂的想象,再把我的分析全部推翻、撕爛,直到得出一個更加令人瞠目結舌的答案。


  不管我昨晚推衍出的疑似答案是否接近事實真相,但我確實是失眠了,雖然人年輕,不至於頂著對黑眼圈出來見人,但精神的萎靡還是稍微有那麽一些的。


  我其實早就有發現一些蛛絲馬跡的,可是我真傻,真的!我抬起自己沒什麽神采的眼睛,接著思考著。我單知道自己撞上了大運,驟然之間立功受獎,被升官重用,大好前程就在眼前,哪裏還能看到江頭已是風波惡,人間別有行路難。


  組裏的人隻是在終日裏瞎忙,除了專案組沐雨塵那邊,都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工作開展。國安那邊提出的中央開花,穩紮穩打,人人過關的方案即使是個很爛的方案,但那畢竟也是個方案,也有那麽一點一定的可行性,畢竟我們有“蝴蝶”的筆跡在手,而且嫌疑對象的範圍也實在是比較狹小,要是我的話,也許把楊城市市區的小學校走上那麽一圈就已經有了收獲,甚至就可以找到了“蝴蝶”或者是幫“蝴蝶”寫信的人,然而我們什麽都沒有動。


  國家大事啊,不可不慎重,也不能不慎重啊!

  地球考場中國這場世紀考試泄題,有了一線可以舞弊的機會。這讓人能怎麽想,又是何等摧殘世界觀的事情啊?!還能不能讓人愉快地工作啦?


  如果讓美蘇英法日什麽的知道了,那不是都要急瘋掉了。


  能夠預知未來,這是何等詭異、驚悚但又幸運的事情啊。


  改革是摸著石頭過河!現在好了,有人知道,哪裏有坑,哪裏水深,哪裏湍急。真的是天佑中華!


  但事情就是這麽一個事情,情況就是這麽一個情況。


  牽涉到具體層麵,就形成了現在組裏的怪狀,人員來自各個單位,個個背後站著龐大的身影或是群像,相互試探和鉗製,誰也不會不敢盲動,人人都是老謀深算的老狐狸,隻有我是一個粉嫩嫩的新人。我整天跟在大家後麵瞎跑,也沒看出大家忙出了個什麽名堂,不過,組長那次帶隊乘專機去楊城的做了什麽部署和安排,大家就都不知道了。


  算了,別多想了,看材料,看材料。


  今天是四月一日,是個特殊的日子,今天我們組交到《人民日報》的大作就要發表了,這是我們和“蝴蝶”聯係的唯一方式,按他在信中所說的話如果屬實的話,當他看到這篇文章,就知道他的信已經引起了黨和國家的重視,將和我們建立通信聯係,把他掌握的關於未來的情報寄到我們已經安排好了的所謂的北京10086信箱,而這也是我們所期盼的。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實的話。


  關於“蝴蝶”在信裏的這短短的幾句話個人請求,我們組裏也有長達18頁紙的情報分析,簡要來說:


  一是“蝴蝶”選擇《人民日報》,是因為《人民日報》發行覆蓋全國,在哪都有可能看到,保證本人隨時可以看到我們的回複。


  二是為了隱藏自己,我們無法利用這條線索來逆推關於他的任何信息,如果他要求是別的什麽報紙,比如《參考消息》或者《楊城日報》什麽的,那麽我們至少可以從報紙的發行範圍和閱讀人群中劃定一個尋人的範圍,從而大大地減輕我們的工作量,同時也可以看出“蝴蝶”對自己的保護意識非常強烈,不希望我們或者其他人找到他。


  第三也是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在《人民日報》的指定版麵發表指定內容的文章,這不可能是一般的機構或者人士可以做到的,這樣既可以體現我們的對他的重視和工作力度,也可以確保雙方的聯係渠道是官方的、安全的,是在黨和政府的直接領導和控製之下的,同時也是嚴格保密的。


  我們也懷疑,“蝴蝶”的思路是嚴謹和縝密的,是深謀遠慮的,是考慮過其中的影響和後果的,所以他應該在零號機(第一封來信)中也提到過類似的要求,而殺害周春蘭後拿走了那封信的凶手,是無法滿足這樣的強製性的政治要求的,因為“蝴蝶”後來又寄出了一號機(第二封來信),我們和蝴蝶聯係的渠道應該還是安全的,當然也不排除其它可能性,而這也是最讓人擔憂的,柳子元目前就在負責這一塊工作,在全國發行的報社裏秘密檢查人情稿、關係稿和可疑稿件的來龍去脈,目前還沒有發現什麽線索,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第四就是一堆不知所雲的廢話,就是關於信裏提到的一段話的分析,“內容嘛,就請寫關於未成年的小孩子不能去撲山火的內容吧,說不定還可以救一個小孩子的命哦,這樣大家就不用去學習他了。”沒有人知道“蝴蝶”在說什麽,具體是在指哪件事情,出於什麽目的,也許真的像是沐雨塵和王啟年報告的那樣,至少抄寫這封信的人是一個7歲左右的小男孩,而從信的內容分析,“蝴蝶”這個人的心理特征、知識閱曆、社會經曆起碼在30歲以上,受過高等教育,這是目前令人感覺最困惑的,相關分析在組裏已經有一本厚厚的書,可以出專著了。


  但還有一點是非常讓人焦慮和不安的,是在於“蝴蝶”選擇的這個要求我們回複的日期,4月1日,在我們國家當然隻是一個普通並尋常的日子,但是在西方則是他們興起流行的一個影響很大的民間節日——“愚人節”,最典型的活動方式就是人們以各種方式互相欺騙和捉弄,往往在玩笑的最後才揭穿並宣告捉弄對象為“愚人”。


  從“一號機”的行文和語氣判斷,“蝴蝶”有比較明顯的受過西方思想和文化影響的痕跡,那麽他應該是知道這個節日的,那麽他選擇這個日子有沒有什麽特殊的涵義呢?是為了方便好記還是暗示著這一切隻不過是一個高級而且性質惡劣的愚人節玩笑,然後下一封來信的內容裏隻有“四月傻瓜”四個大字,“蝴蝶”想象著我們看到信後沮喪並尷尬的表情,然後躲在地球的某個角落裏哈哈大笑,就像1940年4月1日,美國的賓夕法尼亞州富蘭克林研究院幹過的那樣,宣布世界末日的到來,引起了大恐慌。


  如果這個叫“蝴蝶”的家夥真的是在開玩笑的話,那麽我發誓,即使他躲在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找出來繩之以法,讓他把牢底坐穿,讓他知道一下什麽叫老虎的屁股不容調戲,什麽叫專政機關的憤怒和鐵拳。


  我叫林千軍,我是作為中國人民解放軍參加中央“獵狐行動”特情專案組的一名核心組員,營級參謀,我在組裏的本職工作是拆信,非常地重要,而且我是軍方代表,但是平常並沒有什麽用,沒有信的日子我隻好幫著大家做點亂七八糟的事情,像是組裏的司機和打雜的,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大家都要出去忙了,所以就安排我留在組裏守電話,所以我現在的工作是傳達員,革命工作不能挑肥揀瘦,好在今天沒什麽電話,我的思路很亂,我想靜靜。


  因為進組後很久沒有和大家見麵了,也許大家都忘記我了,所以還要重新介紹一下。


  但靜靜還沒有等來,沐雨塵就跑來喊我,他臉上洋溢著微笑,一看就很高興的樣子。


  “小林,同去,同去,專案組那邊有突破了,找到案發現場了,也鎖定了凶手了。”


  我也笑了,驚喜地問道:


  “真的啊?那太好了!”


  然後我攤攤手,指指電話,示意自己沒空。


  沐雨塵一甩手,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把一把車鑰匙丟給了我,我眼明手快地一把接住。


  “組長叫我們去現場看一看,了解下情況,再督一下進度,他已經安排在家裏章天橋值班了。”


  我把鑰匙圈在手指上轉啊轉,無可奈何地跟著沐雨塵走了。


  我也很好奇,殺害周春蘭的究竟會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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