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東廠布局
六十多歲的南京戶部尚書張慎言和右府提督操江兼巡江防誠意伯劉孔昭,實在是看不下福王朱由崧赤裸裸的色相憤怒離席,二位老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一陣搖頭嘆息。
張慎言道:「唉,劉將軍,你看看,我大明上下多是如此無能好色之輩,這大明現在是危如累卵,這幫混蛋還有心思尋歡作樂!我太祖高皇帝的後人如此不堪!二十幾個藩王個個一無是處!氣煞老夫也!」
誠意伯劉孔昭看了看四周小聲對張慎言:「那可不一定,這藩王里也有有種的,唐王就是條漢子!走,去我家,我們嘮嗑嘮嗑說道說道。」拉著張慎言就往家裡拉。
張慎言聽到唐王朱聿鍵,也是對唐王朱聿鍵心生佩服,可是早幾年前清兵侵入京城,唐王朱聿鍵因為違反崇禎皇帝的忌諱,私自調兵進京城勤王,被皇上崇禎皇帝廢為庶民了,沒準那天崇禎皇帝高興了又扶正為唐王了,可這唐王朱聿鍵的威信號召力可是失去一半了,沒有兵權沒有威信的藩王還能有什麼作為,想到此處張慎言搖頭惋惜。
張慎言看這天色也晚了,家裡已經過了飯點了,這俸祿又是幾個月沒發了,能省就省吧,剛在飯桌上肚子里的氣也消了,現在肚子也餓了,見劉孔昭的邀請正合張慎言的意。
因為張慎言最近感覺大明變化很詭秘啊,皇上不知道去那裡了,這李賊圍京城后,搖身一變成了大明陝西王,奉旨駐防京城抗滿夷,還接到四川同僚傳來的消息,說張獻忠反賊這斯,竟然也從了李賊的調遣,派他的乾兒子李定國進京,這都是什麼事啊,真夠詭秘的。想找人嘮嗑,可這身邊竟是無恥之徒躲都來不及呢,天天尋歡作樂,還能找這些人說正事啊。
這大明勛貴劉孔昭為人正氣,可最近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發瘋一樣練水兵,一直找不到他,如果不是福王駕到他牙根就不會出現,也好,和他嘮嗑嘮嗑,憋壞了。
南京街道上一個身板硬朗的老頭拉著一個鬍鬚發白的老頭,七拐八拐的消失在巷子裡頭。
終於到了劉孔昭的家,到到裡屋,劉孔昭讓張慎言坐會兒,倒上茶水,他去廚房弄點下酒菜,張慎言喝著茶水對正去廚房的劉孔昭道:「老弟啊,你把下人都辭退了啊。」劉孔昭頭也不回埋怨道:「退了幾個,就留了兩個老人,現在已睡了,現在大明局勢緊張,這俸祿也是斷斷續續,老子也沒有別的營生,這工錢快給不起了,現在吃老本呢,所以呢能省就省,我那還有一堆水兵還要養呢,要不是那幫孫子看老子手握兵權,早就把我的兵餉吞掉了!」說完便去廚房弄菜。
張慎言也是微微點頭讚許,又搖頭嘆息,自已又何嘗不是呢。這南京城清廉的官員都在緊縮家裡用度,閑了就得出來打份工,掙點小錢補貼家裡,恥於馬士英等人貪官污吏同流合污。
不一會兒,劉孔昭弄了幾個冷盤上後上桌子,兩人便提筷端酒對飲,這時張慎言問有些醉意的劉孔昭道:「老弟啊,這大明天下局勢你怎麼看啊,為什麼老夫看不明白?」
劉孔昭打著酒嗝笑道:「呵呵,老哥啊,這天塌不下來,雖然有些驚險,但陛下已經化解了,老弟估計最近南京府也不會安靜太久,所以老弟我日夜練兵,就等聖上招喚!」張慎言臉色興奮問道:「老弟,何出此言,你知道的聖上去處?難道老弟你有內幕消息啊,給老哥透露一下唄,老弟你最近發瘋一樣練水兵,到底是怎麼個意思。」
誠意伯劉孔昭笑著捏著發白的鬍鬚道:「老弟那有什麼內幕消息啊,都是自個沒事胡想唄。」張慎言急道:「哎呀老弟,你叫我來你這裡就是喝酒吹牛啊!」劉孔昭「哈哈哈,哥哥,別急,聽老弟我瞎咧咧。」張慎言往嘴裡扔了顆花生米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劉孔昭分析道:「自從李賊兵圍京城,突然間陛下旨這李賊為陝西王,而陛下卻不知所蹤,讓我等一頭霧水啊,要不是老弟我想到一個人我也是不知道所以,呵呵呵。」張慎言納悶兒問道:「是什麼人?」「吳襄!」劉孔昭笑道。
「吳襄!吳總兵!」張慎言大吃一驚道,想了想臉色大變猛然起身喊道:「難道吳襄這斯膽大包天竟敢劫持陛下!」
劉孔昭一聽到大逆不道這言當時就臉綠了,連忙按住張慎言坐下安慰道:「非也非也,這吳襄可沒那麼大的膽子,老哥呵,聽老弟弟慢慢道來,全是老弟的推測,你聽聽對不對。」
劉孔昭喝了杯酒徐徐道來:「陛下失蹤和吳襄有莫大的關係,據我所知,因為不光是陛下一人不知蹤跡,吳襄和朝中十幾位重臣都失蹤了,而這些失蹤重臣家眷,早就被宮裡的太監王承恩安排下也離開了京城。這李賊圍京城的時候,陛下恐怕是早就不在京城了,說不定現在已到了永平府了!」
張慎言聽此驚奇萬分,又皺眉思考,想了想有道理,應該是這樣,皇上應該早就離開京城了,張慎言對崇禎是有了解的,按崇禎的性子,李自成包圍京城,崇禎也會拼個魚死網破,也不會斷然投降和妥協的,對這個吳襄也是了解的,這個吳襄打仗帶兵是個行家,但論計謀策略沒有這麼高的智商,陛下等人去吳襄之子吳三桂永平府山海關更是不可能的了。
張慎言喝了口老酒道:「老弟言之有理,只是有很多地方不美。」「哦,何處?」劉孔昭問道。
張慎言想了想道:「以老夫對陛下的了解,陛下斷然不會離開京城,這吳襄也就是個武將,不會想出這麼高的順水推舟之計,定是陛下得到高人指點才有此計謀,至於這高人是誰老夫就想不出來,能說服讓陛下暫避李賊鋒芒離開京城,定是位高人,只能這麼解釋了,至於陛下等人是不是去了永平府就難說了。」
劉孔昭紅著臉嚷道:「老子敢打保證!陛下一定是去了永平府,老哥你想想,這天下陛下能用的兵馬除了平西伯吳三桂幾十萬兵馬之外還能有誰?!」
張慎言反駁道:「我南京府幾十萬兵馬也不是廢材!陛下為何不來我南京府!偏要捨近求遠去永平府!」
劉孔昭一臉鄙視道:「我的哥啊,咱們南京府的兵馬除了我劉孔昭誰還為聖上用命啊,個個都是擁兵自重,把朝廷的兵馬當成自已家的了!這群混蛋沒一個好玩意兒!」
「喲,二位大人好雅興啊!」這時屋子上方傳來一陣陰柔的聲音,聽的張慎言菊花收緊後背發麻,壯著膽子抖抖的怒喝:「誰?!」這劉孔昭也是嚇了一跳,畢竟是武將出身,很快就冷靜下來了,抓起桌上的兩個竹筷當飛鏢,向上面發出聲音的方向射去,只聽滋的一聲,一根竹筷半截掉地上,另一支竹筷插入房梁半尺,這劉孔昭果然是武將出身臂力驚人。
這時房樑上紛紛飄落下了幾個黑衣人,直挺挺的站立在兩人面前,劉孔昭口中怒吼道:「爾等毛賊,膽敢闖入我府公然行竊!不怕王法嗎!」手也沒閑著,雙手抓起菜盤防身,張慎言也壯著膽子罵道:「爾等毛賊速速離去!本官絕不報官!」聽的劉孔昭一陣手軟,差點把手中防身武器扔了。
為首的黑衣人仰天大笑道:「二位大人少安毋躁,洒家可不是毛賊!」說著舉起手中一物對二人道:「二位大人!可認得此物!」兩人眯著眼看著黑衣人手中的物件,只見是一塊龍形玉牌,上面雕刻著五條龍張牙舞爪的圍繞玉中間的龍珠在戲耍,二人看了半天終於認出來了,這不是皇上隨身帶的五龍玉佩嗎,怎麼到了這眼前黑衣人的手裡。
這二人頓時明白,立馬對著黑衣人雙膝跪地,口中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黑衣人非常滿意這兩人的表現,繼續說道:「洒家奉萬歲口諭,命南京誠意伯劉孔昭幾日內帶領江都水師火速支援京城,糧食十萬擔,將江南火器火炮火藥一併運送京城。命南京戶部尚書張慎言監視四鎮總兵,其總兵軍心不穩,唯恐叛變,朕已派東廠密探潛伏四鎮兵馬中,一旦奪得兵符,將四鎮總兵斬首以儆效尤,四鎮水兵為誠意伯劉孔昭後援,欽賜!」
張慎言和劉孔昭很是振奮,謝旨領恩后,起身想看看是那位公公傳的旨,此時為首的黑衣人早已把蒙面黑布揭開,劉孔昭一看樂了,是熟人,嗔怪道:「原來是安明公公啊,嚇老子一跳!」
安明太監咽了咽口水,看到桌面上的剩菜問道:「二位大人,還有吃的嗎?」劉孔昭拉住安明坐道:「有有有!你們先吃著!」說完轉身去廚房,安明太監和幾個黑衣人在房樑上就餓的胃貼背了,這會兒是桌子上有什麼吃什麼,安明太監抓起剩的半隻雞撕開,扔給幾個黑衣人後抱雞就吭,這幾個黑衣人是端起盤子就往嘴裡倒菜,那吃相別提多狼狽。
張慎言一邊給這個倒茶水,一邊給這個倒酒水,嘴裡不停的勸道:「慢點吃,還有呢,看把這個小公公餓的。」「說撒呢,俺不是公公,俺還沒娶媳婦呢!哎哎,頭兒,那雞屁股給俺留著!」小黑衣人嘴裡吭著雞腿眼睛卻盯著安明裡手上的雞屁股。
安明太監聽到雞屁股皺了皺眉頭,把手中沒吭完的半隻雞扔給小黑衣人罵道:「小崽子!熏死你!」擦了擦手上的雞油,端起茶水拉著張慎言在一邊坐道:「大人,不用管他們。」
張慎言畢竟是朝廷的老官了,問安明道:「敢問安公公,爾等從何而來?又要去那裡?聖上現今何處?兩道口諭可有皇上的聖旨?沒聖旨老夫無所依仗啊,別說斬首亂臣賊子了,就連運送糧草也辦不到啊。」
「是啊,是啊,沒有聖旨隨意調動兵馬糧草,那幫龜孫子非把我和張老哥彈劾之死啊!」劉孔昭說著從門外進來,一手拿著一籠包子,一手拿著一隻雞放到桌子上,幾個黑衣子看到包子眼睛發亮,抓起包子就往嘴裡塞。安明看到包子也是直咽口水罵道:「沒大沒小的小崽子!給洒家留幾個包子!」「嗯嗯嗚嗚」這幾聲算是答應了安明太監了。
安明太監喝了口茶水道:「二位大人莫急,聖旨當然有了。」說著從懷裡掏出兩份聖旨,雙手遞給張慎言和劉孔昭,二人尊敬的洗了洗手,雙手接過,打開一看,頓時放心了,這可是能要人命的聖旨!
張慎言手握聖旨惡狠狠的說道:「聖旨在手!老夫一定將亂臣賊子人頭落地!」劉孔昭也是雄心膽起,想著再不用縮手縮腳了,有了這道聖旨可以光明正大的調兵遣將!想去那兒就去那兒!可以襲擾滿夷沿江口岸!
安明起身叼了幾口包子道:「二位大人細聽了,我東廠已遵從聖上旨意,已派人打入四鎮兵營,一旦拿著兵符和證據便會聯繫張大人,接頭人會以暗號語『飛鷹!』那便是我東廠探子!」張慎言嘴裡念叨了好幾遍,生生的記住了此暗號。
張慎言又想起來剛才問安明太監的問題呢,怕是給忘記了,又準備問,安明太監又道:「二位大人,洒家從京城而來,要去的地方太多了,當今聖上去處乃我大明最高機密!恕洒家不能向二位大人告知,就如張大人所說,聖上確實得到高人指點,用了這順水推舟之計,化解了京城危局,更高明的還在後頭,洒家就不便向二位大人透露了,呵呵,還望二位大人海涵啊。」
聽得這二人很是激動啊,連連叫好,張慎言激動的眼淚都流出來了,這位高人就是高人,能說服皇上出走京城真是不容易啊,張慎言太了解這個當今的崇禎皇帝了。
張慎言又劇透了一把道:「所以聖上派爾等東廠番子四處布局,暗中調查我大明手握兵權之將領之忠心,如有不忠者借我等之手除去,以免與滿夷決戰之日發生嘩變!」安明聽此哈哈大笑,雙手抱拳對張慎言道:「張大人啊,佩服佩服啊!」張慎言聽后臉色發紅,激動的來回走動,劉孔昭更是按捺不住問道:「何日與滿夷決戰!」安明太監笑笑搖了搖頭不語,張慎言瞪著窗外道:「很快!」
安明太監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小崽子們的肚子也飽了,便起身向二位大人告辭,張慎言看了看幾個年輕的東廠番子,拉著安明太監到另一邊悄悄問道:「京城一直傳言說你們東廠私養兵馬,準備東山再起,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啊。」安明太監臉綠了,剛要辯解道被張慎言打斷道:「安公公不必介懷,國難當頭,東廠彼一時此一時,等殺光滿夷我大明大勝之時,本官要在皇上那裡參你一本!哈哈哈!」安明太監聽后也是哈哈大笑道:「洒家就等著了!」。說完安明太監和幾個黑衣人消失在黑夜中。
劉孔昭愣了半天的神,問張慎言道:「老哥啊,這不會是做夢吧!」張慎言看了看手中的聖旨道:「是夢也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