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普渡眾生
田卅師徒二人一唱一和,說小了,此事也只是一眾土匪燒殺搶掠,胡作非為之事,說大了,就算是和天山扯上些許關係,也僅僅是天山派管理不周罷了。網
若真是要問責於人,也大可不必如此興師動眾,也正是因為田卅與羅傑二人寥寥幾句,也讓在場的大多數人起了這樣的念頭。
這些人中,難免有激憤者,但是礙於密宗威勢,終是沒有站出來責問慧沖方丈,慧沖方丈再次稽,這一次他卻收起了笑容,難得肅穆而對。
這表情的微妙變化看在田卅眼中,只聽得慧沖說道,「老衲並非小題大做,此刻有人密告天山,與此伙土匪沆瀣一氣,這屠村滅鎮的行為正是天山一手主導。
由於此事關乎正道名聲,關乎天山名聲,關乎數千條人命,於是才出此下策,一來向施主確認此事真偽,二來懲奸除惡。」
田卅故作吃驚狀,「什麼,是何人如此膽敢,敢將此事推到我天山頭上,這可不是小事,慧沖大師可莫聽信了傳言!」
慧沖手中的佛珠徐徐轉動去,他身後的兩名弟子帶出一人去,正是從青龍山逃走的土匪去,狗棒槌!
他出現在此出去,面對著如此多的習武掌劍之人,心中難免害怕,看了一眼慧沖,確認他會護佑自己,才定了心神。
田卅目中冷鋒一現,「難道就這這個小人污衊我天山,大師德望兼備,難道還會被他蒙蔽了雙眼?」
雖是不敬之語,可是如今能不讓狗棒槌說話,便不讓狗棒槌說話,果不其然,聽到田卅的言語,狗棒槌遲疑了。
他雖然沒有上過天山,更是連田卅的面都沒見過,可是在青州的人,又有哪一個不知道天山的名頭,這裡田卅一話,登時讓他躊躇兩難。
慧沖輕念佛號,「田掌門切莫著急,事實真相究竟如何,我們一聽便知,若是假的,此人也當是惑人耳目,理當由你天山落。」
給足了田卅面子,給足了天山面子,也讓田卅無言再阻狗棒槌說話,此刻這人證,就像是壓在眾人心頭的一棵稻草。
「一年半以前,有幾十名黑衣人夜闖青龍山,挾持了三位頭領,逼迫他們答應為其做事,並且許下重利,事成之後將青龍山立為天山外門所在。
這幾十人,便是各位天山弟子,而他們要我們所做的事情,便是抓取嬰童,下至滿月初生,上至豆蔻垂髫,皆在其中。
一年多來,終於抓齊了千名嬰童,將其個個放乾鮮血,再以邪法凝練,而就在事成之時,天山派意欲殺人滅口,將山上之人屠戮得一乾二淨,又放火燒山,毀滅證據。」
「一派胡言,我天山身為正道大派,怎會做如此邪惡之事,再要胡言,休怪我手中之劍不答應。」
田卅目光凌厲,讓狗棒槌生生止住了言語,不過他所說出來的話,一件件一樁樁聽在天山派弟子二人皆是猶如平地驚雷。
若真是這樣,密宗能夠帶著弟子來到天山,就不奇怪了,一個正道大派監守自盜之舉,也只有密宗這樣更為強勢的宗派才能制約。
慧沖示意狗棒槌退下,「老衲初聞此言,也覺得不可思議,堂堂天山,又何須一眾土匪行此惡事,田掌門也一定這樣覺得吧。」
言語中雖然是在為天山辯駁,其實慧沖是偷換了重點,並沒有言明天山到底做沒做這樣的事。
借不借他人的手,結果都是一樣,都是濫殺無辜的大罪,這樣的詰問讓田卅愕然,心中暗道一句老狐狸,這時他身後的羅傑站了出來。
「慧沖大師言重了,師父年事已高,這派內派外之事皆是交由弟子處理,這青龍山土匪之事是弟子大意之過,弟子自知罪責加身,還望上宗責罰。」
羅傑依舊是一語管理不周想要將此事掩蓋過去,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承認是天山主導了這一切的。
「佛主普渡眾生,逝者要普渡,以免去生前之罪孽,方能入六道輪迴,生者更要普渡,以杜絕今生之惡,方能去得了拿西方極樂。
今時數千條人命已逝,老衲痛心不已,田掌門與貴徒一心推禍於他人,不願承認此事,可也是需要普渡之人。」
慧沖咄咄相逼,這樣三宗的氣勢一出,立刻教此處的氣氛變了,變得一片肅殺,那個慈祥的老和尚不見了,反而像是執劍秉公之人。
田卅面上肌肉將起,「大師所言,便是聽信了此人言語,認定了我天山就是背後主導之人,何須在此處多言?」
眼見一眼不合就要劍拔弩張,道先終於上步,「田卅,你也是聰明人,區區一個青龍山,平時佔據山頭,做些搶掠之事,得以為生,倒還罷了。
他們為何要做這些殺人引禍之事,吃力不討好,若不是背後有人撐著,在天山腳下,豈不是找死之舉?」
「那你倒是說說,我們為何要殺人?」
田卅一直在找慧沖與道先二人言語之中的破綻,他們現在的證據也只有狗棒槌的一面之詞,並沒有切實的證據。
這也是他們遲遲沒有撕破臉皮而動手的原因,若是此刻密宗仗著三宗身份悍然出手,引上千天山弟子的強烈不滿,便是理虧。
所以慧沖才要費了這般口舌來闡明真相,此時田卅的言語,恰到好處地捏中了此事的軟肋。
捋一把鬍鬚,道先竟然嘿嘿一笑,「這血煉之法,意求嬰童之血,九九天方能凝聚成陰血,再一次餵養雪狽,即可代替純陰之血的功效,你說對也不對?」
提起天山雪狽,天山諸人皆是再熟悉不過,若是為了這個緣故,那麼這殺人取血的事情便可以說得通了。
所謂無利不起早,便是如此,殺人對青龍山的土匪沒有好處,但是卻對天山有好處,這也就稱得上是動機了。
但是田卅不是傻子,他能夠將此事的動機提出來,讓道先答出來,必是做了準備,只聞得他說道,「既然如此,道長所說的什麼陰血,我天山可拿到了?」
此時雖然只是言語相鬥,可是比起刀劍相爭,其中兇險卻是一點也不差,只要誰說錯一句,便有可能滿盤皆輸,最後的真相究竟如何,在沒有證據的時候,往往掌握在佔據道理的那一方。
道先也清楚這個道理,哂笑一聲,顯得極為不嚴肅,卻又帶著幾分輕蔑,「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若此刻我說你拿到了,你便又會問我陰血在何處。
若說你沒拿到,你便會有更好的說辭,你我都清楚,在無清楚的證據之下誰也休想說服誰,但是老道做事,可會沒有準備?」
田卅瞳孔急縮,此刻在這樣爭下去,最後的結果務必是密宗諸人無功而返,依據慧沖的行事風格,在沒有確認的情況下是不會動手的,田卅也吃准了這一點。
但是他吃不準道先,現時聽了道先的言語,更讓他心裡不確定,道先的能力他早就領教過了,可以說是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好似在此人算計之中,這樣的人太過可怕了。
道先忽然收起了笑容,振振有詞地說道,「天山七子覃廣如今人身在何處?」
田卅也勢不饒人,「師弟近日下山遊歷去了,道長提起他,可是又要將此事推到他身上?道長不覺得此舉太過分了么?」
覃廣死在青龍山上,田卅業已知曉,但是他不僅不說,還要對著道先反將一軍,不可謂不毒辣。
「你的意思是覃廣遊歷天下,不可能摻和此事了?」
「自然不會!」
「那他也對此事並不知曉了?
「自然不知!」
「那麼他就不可能出現在青龍山上了?」
「自然不…」
田卅一語未完,卻突然感覺到不對,可是話一出口,再無收回的可能,只見道先一伸手,田卅眉頭皺了起來。
青尋款步上前,將一把斷劍交到青尋手中,正是覃廣在石室中與秋心爭鬥時所用的佩劍,田卅見此才稍鬆了一口氣。
道先輕瞥了他一眼,臉上嘲諷之意更濃,意思好像是在告訴田卅,你所想的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
拿起這把斷劍在手中把玩,道先似乎在細看其上的傷痕,田卅搶在他的前面,說道,「道長要說這是覃師弟的佩劍,那倒是不必了,天下相似之劍何其多,怎能……」
道先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喜色,田卅在一直盯著他看,又現自己失言了,「我可沒說這是覃廣的佩劍,你為何人要這般急著否認?」
一語愕住田卅,道先盡站上風,田卅此刻才明白過來,道先所說的有準備之語,皆是讓他心底里產生一種懼怕。
所以在交談之中一直嚴防著道先所找的破綻,並沒有面對慧沖那樣平靜,在這高壓之下,終於是自己露出了破綻,在道先這樣的人口中,便會被無限地放大。
田卅苦苦思索應對之法,現在這兩次失言,還不能讓道先逼他承認任何事,至少是不能讓他說不出話來。(未完待續。)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