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三宗法會(十九)
惶惶然聽聞谷藏鋒的言語,昏昏然看著眼前自己最親最近的兩人,痛失魯雲,已然讓他心力交瘁,此時聽聞師父也要離他而去,教他如何接受。
自幼無父無母,缺失了父母之愛,今日雖然真正明白了自己身世,自己父母是誰依舊不清楚,但是他已經不在乎了。
不知道是誰,自然當作他不存在,可是師父與魯雲是他在這世上僅剩依託,如今又要雙雙離世。
心中悲戚至極,他眸中的四色之光開始燃燒,體內的四色真氣開始沸騰,身體周圍開始環繞起來這種氤氳的光彩,谷藏鋒與道先同時心驚,相視一眼。
谷藏鋒一手搭在了秋心肩頭,僅剩的一絲真氣,送到了秋心體內,可是他的真氣只要一觸即秋心體內燃燒的四色真氣,就開始被吞噬消散,絲毫作用也沒有起到。
谷藏鋒深吸了一口氣,盤坐起來,道先一看,驚語道,「你這樣會死的!」谷藏鋒雙手已經放到了秋心後背。
「我已經是將死之人,沒有想到他心中執念如此深厚,心魔來得如此之快,這神劍訣都是我教他的,自然不能看著他就這樣死了。」
谷藏鋒閉起雙眼,在青尋與道先的緊張眼神中,他最後的氣血之力,化成紅色的霧氣,順著乾枯的雙手,灌入了秋心的丹田之內。
此刻那四色真氣如同見了大補之物,翻滾著匯入了丹田,谷藏鋒原本被折磨至瘦弱的身體,一寸一寸變得乾癟起來。
那四色真氣吞噬了谷藏鋒的氣血之力,開始變得安靜起來,這時他眸中燃燒的四色之光,開始逐漸熄滅。
谷藏鋒眼眸中的光芒開始暗淡,而秋心的生命氣息開始平靜,終於谷藏鋒體內最後一絲氣血之力耗盡,整個人只剩下一層乾枯的皮肉。搭在秋心肩頭的手終於垂了下來,身子一歪,倒在了秋心身後。
道先看著地上兩具屍體,長嘆一句。「一代劍神,就此隕落了!」這時東方的太陽已經破雲而出,斜斜地照在三人的臉上。
青尋將秋心抱起來靠在肩頭,輕聲說道,「他果真重情重義。換做常人,恐怕已經躲起來了吧!」
父女兩並肩站著,秋心靠在青尋的肩頭,他們心中所想,不過美好的詩和遠方,以及無限的希望。
…………
泰山廣場,由於谷藏鋒與秋心的離去,此刻終於安靜下來,三宗法會足足持續了一日一夜,但是所有人都沒有絲毫困意。此時所有的掌門都站在石台之上,面對著台下的各派弟子。
而隱靈子與尹施允也正在此處,凌越與凌七叔押著齊峰,跪在台下,齊峰十分害怕,看著台上諸人。
這時高諄站了出來,此刻慧沖方丈站於台下,被尹施允揭開當年之事,他已無顏面面對天下之人。
而隱靈子疑有包庇之罪,此地也只有器宗。才能將三宗法會主持下去,因為還有事情沒有解決。
高諄高聲問道,「齊峰,火鑒派弟子是否皆是你所殺?從實招來。」齊峰此刻一口咬定他沒有殺人。眾人頓時失了主意。
除了慧沖方丈這樣的人,又有什麼人會主動承認自己是兇手,要如何證明事實的真假,所有人都手足無措。
尹施允痛失女兒,可是並未如秋心那般痛苦,或許真的如他所言。自藍沐月死後,世上再無那般溫婉善良的女子,就算是他的女兒,十八年的分別,又與他有什麼感情呢?
這時他已經將所有的真相訴說在天下人面前,讓隱靈子一宗之主的顏面掃地,讓人懷疑,可是此刻,他依舊沒有離開。
隱靈子或許與尹施允在谷藏鋒手下受了傷,此刻神色萎靡,他的身後,還站著元闕彌月幾人,他們都是想來知道真相,如若兇手真的不是谷藏鋒,那他們對這位宗主,必會大失所望。
可是隱靈子此時除了沉默,還是沉默,尹施允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或許又沒有達到,站在所有人面前,說道,「這一系列的事情,皆由成仙而起。
三十餘年前的佛道之爭,便是由於密宗利用了天下人妄圖成仙之心,將眾派之人與菁蕪觀孤立起來。
贏得了佛道之爭的勝利,今日齊峰貪圖神劍訣,自毀其身,也是因為成仙的慾望,如今成仙之路近在眼前,九月九日重陽之節,在耀州神醫谷山門,昔日仙府即將打開。
我來此,不過邀請諸位到時同去仙府,共踏成仙之路,共享成仙之果,莫要教我這師兄獨自佔了便宜。」
一語出,眾人驚,尹施允朗聲一笑,與凌越凌七叔,欲帶著齊峰離開此地,可是隱靈子此時也動了,「哪裡走!」
宛若游龍一般的暗紅火鑒靈器,朝著凌越背後襲去,縱然此時隱靈子多次動用內力,又與谷藏鋒相鬥而傷,但是比起凌越,依舊遠遠勝過。
凌越揮刀一擋,整個人就想掉線的風箏,落了下去,這時隱靈子飛身上前,一把將齊峰拉了下來。
凌越落地墊腳,依舊向著山下逃去,尹施允不怒反笑,高聲說道,「如此,便再送你們一份大禮,隱靈子手中的火鑒靈器,便是打開仙府的鑰匙,先得者先進仙府,莫要錯失良機。」
尹施允的話語還在廣場之上回蕩,已經不見了尹施允與凌越幾人的身影,這時滄瀾派掌門李明軒陡然醒悟,對著高諄說道,「他受了傷,此刻若是逃回陰翳二州,後果不堪設想。」
高諄此刻卻沒有下令,輕聲說道,「他既然敢來此,就不怕沒有後手,追下去不過徒增死傷,況且多年來他從未出現過,而且,李掌門敢追么?」
李明軒臉色一怒,只見其他各派的掌門,一齊看著隱靈子,唯有幻月大師,看著尹施允離去的方向,目中帶著留念。
這時慧沖帶著密宗的弟子,也離開了此地,京墨不知何時也混入其中,一齊離開了廣場,他若是還留在此地,以他尹施允弟子的身份。
自然會被正道之人抓起來拷問,可是此刻,誰又會去注意他的動向,諸人都被尹施允離開時的話語,吸引至死。
「齊宗主,應天梟所說,到底是不是真的?」宗無悔在這三宗法會上自始至終沒有說過話,其他人討論的事情,他都沒有興趣,可是此時,他卻對著隱靈子正面想問。
竟然再也沒有人逼問齊峰之事,隱靈子砍斷齊峰身上的鎖鏈,說道「賊人之語,又怎可信得,有成仙之路,你作為一派之主,又為何不知?
難道你以為真是他一派之主,殺盡了谷中弟子?」隱靈子此刻依舊令人畏懼,多年來經營隱宗,在天下人心中,對隱靈子的評價,已然敬若神明。
就算是所有人都懷疑他,又有何人敢將他抓起來拷問呢?或許尹施允敢,谷藏鋒敢,當然他宗無悔卻不敢。
宗無悔黑袍一甩,提起斷魂刀,帶著宗家的弟子,離開了廣場,宗家獨子宗瑞,也在其中。
此刻餘下之人自然不會自討無趣,宗無悔已經幫他們問過了,高諄身為器宗宗主,位同隱靈子,此刻出言道,「齊宗主,雖然賊子之語不可盡信,但是他所說實在駭人聽聞,希望封閉太谷,再派弟子嚴查。」
隱靈子點了點頭,高諄已經給足了他面子,明面上是說不能放過兇手,可是也是警告他,齊峰依舊有嫌疑在身。
只要他一天在隱宗,那麼天下人提起他,依舊是如鯁在喉,說完,高諄對著隱靈子拱手一語,「如此,三宗法會所議之事盡皆明了,我器宗事多,這便告辭了。」
隱靈子臉色十分陰沉,他從未見過有人膽敢如此不敬於他,可是一連宗無悔,高淳都是如此,不似此前,讓他對尹施允怒上心頭。
器宗密宗的已經離開,頗有勢力的宗家也離開,其他派別自然識相,一一向隱宗告辭,就連幾句恭維之語都沒有,就離開了廣場,當天就下了泰山。
日過子時,廣場之上,也就只有滄瀾派的弟子,菁蕪觀的弟子以及蜀州神刀派的弟子還在,他們距離中州較近,與隱宗交好,自然不急著離去,而是在待客之處住了下來。
盛極一時的三宗法會,沒有想到是如此結局,以往的三宗法會,哪一次不是持續十天半月,各派弟子交友切磋,可是今年,只有一日一夜。
而且在法會之上討論的三件事情,均是沒有解決,四州之事沒有解決,落霞山之事的兇手也未明了,就連衛州太谷抓到的兇手,卻是大敗隱靈子。
不速之客尹施允的到來,絕對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也正是因為他,將這三宗法會攪了個天翻地覆,將一件又一件別樣的真相說了出來。
可是也唯有今年的三宗法會,在世間掀起的風浪,卻是一波勝過一波,久久不能平靜。而各派如此快的離開泰山,正是因為尹施允離開時的那番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