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黃花閨女
魯雲聞言嚇得花容失色,問道,「李大夫,是不是哪裡看錯了,他昨日白天還好好的,怎麼會,怎麼會?」
李郎中坐到床邊,道,「魯家姑娘,平日魯老頭沒少給老朽好酒喝,我就不瞞你說,這位公子得的可能是瘧疾。」
「李大夫,那還有得救啊,怎麼會沒救呢?」魯雲也聽過這種病症,在他們這,就有人得這種病,可是還是活得好好的,於是如此問道。
「瘧疾並沒有什麼大問題,只是他四肢盡斷,加上雨天受涼發燒,可能撐不過去了,這樣,老朽先開一副葯,你先煎給他喝了,能挺過晌午再做打算。」說著,李郎中從藥箱中拿出紙筆,寫下一道方子,交給魯雲。
魯雲沒來得及道謝,就一路去李郎中家裡抓藥,此時,臉上的雨水早已經吹乾,清秀的臉蛋上還沾著泥土,頭髮也凌亂地披著,顧不得這些,她又跑出院子。
這時,剛從院中出來坐在檯子上的魯岑看到她這幅模樣,氣得花白的鬍子都亂了起來,又拿起手中酒壺,滿滿地喝了一口,就看見李郎中從秋心所在的屋裡走了出來。
看著魯岑手中的酒壺,雙眼放光,放下手中的藥箱,就向著魯岑走去,道,「魯老頭,你家閨女對這少年挺上心的啊!」
魯岑聽了,差點一口酒噴將出來,瞪了一眼李郎中,接著說道,「老李頭,再亂說,以後可就沒好酒喝了。」
李郎中聞言,尷尬一笑,接著道,「與你說笑罷了,不過話說回來,這少年是誰啊?」說著,順手將檯子上的酒壺拿起來,美美喝了一口,一臉陶醉,還兀自嘖嘖稱好,看來也是酒鬼一個。
「那小子叫秋心,是路上撿來的。對了,他現在怎麼樣了?」雖然心裡對秋心頗為不滿,但是心理還是有幾分記掛秋心,昨晚的異象也留給他深刻的印象。
「咕咕」,又喝了一口酒,李郎中才答道,「活不了幾天了,哎,酒怎麼沒了?」魯岑臉上怒氣一消,心道,怪不得女兒會如此著急,出手奪過李郎中手中的酒壺,正色道,「老李頭,好好說,那小子到底怎麼樣了?」
「他得了瘧疾,又發了高燒,四肢又被人打斷,心口火氣難消,依老朽多年的經驗來看,活不了多長時間,如果他自己挺不過來,神醫也毫無辦法。」說到這裡,李郎中又轉頭看了一眼魯岑,沉聲道,「魯老頭,你不會是真的看上這小子了吧,不過你還是要小心,周家可不好惹。」
魯岑聞言,又從身後拿出一小壇酒遞給李郎中,嘆聲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也不想把女兒往火坑裡送。」
李郎中並沒有急著掀開酒封,反而站起身來,從自己懷中拿出一張黃紙,打開之後,上面寫著「地契」二字,遞到魯岑手中,道,「你我多年交情,拿去抵債吧,雖然只是杯水車薪,實在不行,救賣了地契,逃到別處去吧。」
魯岑見此,臉上顯出感激之色,雙手推開李郎中的手,說道,「萬萬不可,就算有這地契,周福生那老賊也不會放過我們的,誰叫人家兒子是…,算了,不說了,來,喝酒,喝酒。」說著目光微閃,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一時間二人都沒有了言語,只是默默地喝著酒,不多時,魯雲終於提著兩包葯走進了院中。
進來就問,「爹爹,李大夫,秋公子他怎麼樣了?你們怎麼只顧著喝酒。」二人聞言,老臉一紅,魯雲見此,一跺腳,走進了屋中。
秋心此時氣息逐漸平穩下來,魯雲湊到身前,用手摸了摸秋心額頭,還是高燒不退,於是她便去廚房煎藥。
煎藥時,魯雲才靜下心來細想,自己今天怎麼會如此著急,自從救了秋公子以來,自己也只是陪他說說話,雖然這人話不多,可是也很談得來,一來二去也就熟了,可是今天自己怎麼會如此著急,聽到李郎中的話更是心緒難平,難道是自己喜歡上他了么?想到這裡,她又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又想起秋心渾身赤裸地躺在床上,不禁俏臉一紅,煎藥的瓮罐也一時沒拿穩。
不多時,葯煎好,喂秋心服下之後,又等了一會,仍不見秋心醒來,魯雲只能回到院中,此時李郎中已經背起藥箱,準備向外走去,聽到聲響,轉頭看了一眼魯雲,又看了看魯岑,對著院門嘆了一口氣,轉身離去。
院落之中,只剩父女二人。
「雲兒,過來,爹爹有話給你說。」魯雲看著老父親,喝過酒之後臉色發紅,不過語氣又十分嚴肅,不知道要說什麼,於是起身走到魯岑身旁,坐了下來。
只聽魯岑問道,「雲兒,你可是喜歡秋公子?」
這句話一出,讓魯雲直想掩面而去,臉色已然紅得通透,大醉一般,雙手緊握著衣角,不過也沒有回答,又聽魯岑說道,「今天爹爹問你的話可還記得?」
「啊?」魯雲依舊低著頭不敢看魯岑一眼,只是隨口說了一句。
魯岑又正色道,「我是問你,到底有沒有看到那小子光著身子?」此語一出,魯雲又該要如何回答,頭壓得更低了,這時魯岑覺加重了語氣,道,「到底有沒有看到?」
「看,看到了。」魯雲**,何曾讓人經此一問,早就羞愧難當,魯岑聞言卻捋了一把花白的鬍子,道,「如此便好,如今你看了人家的身子,便要嫁給人家。」
「爹爹,古來只有男看女身叫女嫁,哪有女看男身逼女嫁的道理。」魯岑一聽好像有些道理,不過語氣依舊強硬道,「養你這麼大,禮義廉恥都不知嗎,爹爹的話都不聽嗎?讓你嫁,你就嫁。」
魯雲聞言卻雨帶梨花的哭起來,接著跑向秋心所在的屋中。
院中又只剩魯岑一人,在院中自語道,「嫁給一個廢人,哪怕是一個死人,總比嫁給周福生那個畜生要好。」況且知女莫若父,魯岑心裡清楚,從女兒今日所為看來,對秋心還是有些好感,接著又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整個身影又彎下來,蒼老了許多。
………
雨過天晴,天空蔚藍如洗,空氣也好了很多,由於夜裡秋心的事,父女兩今天沒有釀酒,而魯雲卻一直在秋心屋中看著秋心,後來累了就趴在床邊睡著了,驚覺已是日落西山,接著又趴下身去,睡倒在一旁。
而此時秋心感覺自己在隨風飄蕩,無處可依,不知道自己在何處,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世界里只有黑白兩色,每當想要停下來,更加劇烈的風又將自己刮飛到一旁。
去了很多自己沒有去過的地方,每到一個地方,自己就會清醒一點,直到後來,自己終於可以不再四處飄蕩,就這樣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著,走完最後一個地方,秋心終於記起自己是誰,而此時,猛然驚醒過來。
吃力地睜開雙眼,只覺得整個腦袋都昏昏沉沉,而那藍紅二色的氣流也已經消失不見,丹田之處已經被勉強彌補起來,不過也是腫作一團,全身經脈由於藍紅二氣的肆虐,也亂做一團,不過令他慶幸的是,丹田內的真氣已經恢復了許多,想要像以前一樣,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檢查完這些,秋心才看見床邊睡著的魯雲,眼角還掛著淚痕,看來又守了自己一天,而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經換過,床單被褥也換了新的,不過房頂的焦黑之色還在,這讓秋心又對這父女二人十分感動,心想等自己身體好了,一定要好好報答。
「魯姑娘,魯姑娘。」
聽到秋心喊聲,魯雲才睜開朦朧睡眼,看到秋心這樣,心中一喜,連忙喊道,「爹爹,爹爹,秋公子醒了。」
不多時,魯岑從門外走進來,不過並沒有魯雲那樣高興,反而好像十分落寞,進來便說道,「雲兒,你先出去,我有話對秋公子說。」
魯雲聞言,也猜到魯岑要對秋心說什麼,猶豫一下又說道,「爹爹,秋公子他剛醒了,切莫多說。」
魯岑只是點點頭,接著魯雲望了一眼秋心便走出屋外。
秋心自然不知這父女二人在說些什麼,邊說道,「老丈,請坐,此次又救秋心一次,秋心無以為報,願當牛做馬。」
魯岑聞言,向前邁步,剛好擋住月光,冷哼一聲,「說的倒是好聽,如今你毀了我閨女清白,這賬可怎麼算?」
秋心聞言,驚得面色煞白,就是在石窟之中,也沒有如此緊張,若不是身上有傷,早就站起身來,於是秋心問道,「老丈,此話可不能亂說,魯雲姑娘女兒人,這玩笑可開不得。」
「誰跟你開玩笑了,若不是你搞出這一出,全身衣物被燒了個乾淨,讓雲兒看了個乾淨,怎會污了她的清白,我可是把話說清楚了,我家閨女,可是黃花閨女。」說完便邁步上前,一副秋心一語答錯就要與其搏命的兇惡模樣。
二人一時無言,四目相對,只聞得清夜似有人訴說:何人聞得少女言,只待明月照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