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驕縱蠻橫
第十一章驕縱蠻橫
洛城地處青州,歸天山派管轄,青州地域遼闊,多山巒,延綿不絕,氣勢磅礴,由於正是冬春之交,新綠未生,山丘之上植被凋零,天地一色,蒼茫之感撲面而來。
秋心由於在費家耽擱時日已多,離開洛城之後不敢稍作歇息,連日趕路,不消幾日便已行至青州邊界,一路上沉迷於北方勝景,倒也忘記了趕路疲憊之感。說來倒也奇怪,青桑山距此地不過百餘里,雖說常年冰雪覆蓋,但山上樹木常青,與此地景色迥然不同,而這裡更像是北方冬天。
按照費仲所說,出了青州,便到了須彌山管轄區域,暉州,此州是天下各州民風最為淳樸的地方,因為三宗之一密宗正落戶於須彌山上。
密宗是佛門教派,在眾宗派眾最為神秘,至今無人知曉其來歷,門下弟子皆是遁入空門之人,與世無爭,注重教化世人,感召天理,雖說密宗弟子向來低調,但是實力絕對不容小覷,當年魔教雖攻上泰山,不把正道大派隱宗放在眼裡,但是也沒有敢踏入暉州一步,因而須彌山也成了天下僧眾嚮往的神聖所在。
這一日,秋心帶著小白來到須彌山腳下,整座山雖不是十分高聳,但是佔地遼遠,甚是龐大,滿山遍野種滿了菩提樹,在日光的照耀下竟顯出淡淡金光,將整座山染成金黃之色,座座廟宇隱於樹叢之間,錯落有致,在山下看去更加顯得祥和寧靜。
此情此景,也讓秋心心情平靜,大有終老此山的感覺。
在洛城中,道士之語讓他心緒難平,只想快些到泰山拜過父母靈位,然後回山,導致夜裡練功也難以摒棄雜念,長此以往必然走過入魔,今日到得須彌山,也讓他心中大定。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今天有幸到佛門聖地,自當上山禮佛。」秋心如此感嘆,帶著小白就要踏上那登山之階。
「妹妹,我們回去吧,爹娘囑託我們早些回去,不然又要挨罵。」
「不行,我今天非要上山,讓方丈收我為弟子不可。」
聽到如此大聲的爭吵,上山的香客也停下腳步駐足觀看,說話的是兩名女子,一人身著墨綠色長裙,黑髮如瀑,發間戴著三頭兩耳銀鳳釵,耳飾龍眼鑲金白玉墜,皓齒明眸,纖腰細步,直有沉魚落雁之風姿,不知是哪家閨秀。
與其爭吵的女子,卻身著青色僧袍,頭戴僧帽,不施俗粉,著僧衣卻仍美艷驚人,聽二人話語似乎為姐妹,此時那綠意女子感覺到眾人目光,臉色一沉,又說道,「密宗向來只收男弟子,哪裡有收女眷的道理,你快與我回家去,莫要在此丟人現眼。」
聽得此語,僧衣女子氣勢更盛,道,「爹爹不是常吹噓自己多麼威風,如今卻連自己女兒拜師都解決不了,還一天洋洋自得,今天哪怕在大雄殿前長跪不起,我也要求方丈答應。」
「莫要胡說,方丈是得道高人,怎會容你如此胡鬧,不要說入門弟子,就是俗家弟子,也絕無可能,如此在佛門清凈地胡鬧,成何體統。」
聽聞此語,僧衣女子竟面帶梨花,旁若無人地放聲大哭,綠意女子也一時沒了辦法,只能由得女子哭聲傳遍山野,引來越來越多的人,似乎早就料到妹妹會如此,年長女子也沒有安慰之語,靜靜等著看著。
秋心看見這山下一幕,心中暗暗哂笑,這僧衣女子雖貌美,但是這性格,用驕蠻二字形容也不為過,反觀其姐,言談舉止甚是出眾,頗有教養,就在上山香客準備出言勸阻知識,從人群中鑽出一個小沙彌,雙手合實,緩緩說道,「方丈聽聞凌家姑娘上山,特遣小僧前來,還請施主莫要哭鬧,隨小僧上山去吧。」
僧衣女子聽到小和尚這麼說,臉上立馬變了顏色,一邊擦拭眼淚,一邊說道,「這位小師父,方丈大師終於願意收我了嗎?」
「這個小僧就不知道了,方丈只吩咐我帶施主上去,所為何事,還要施主親自問過才知道。」說完便引著兩位女子上山去了。
山腳聚集的香客也逐漸散去,秋心也轉身說了一句,「小白,我們也上山吧。」
上山的石階共有一千零一階,每階三塊,全為金剛岩鋪成,傳言這金剛岩是代代苦行僧從化石山背到此地,精心雕刻大乘佛法於上,時至今日,岩上所刻經書早已不可見,但是劈山開路,抄經誦佛,實為大功德一件。
一路上所見香客,皆躬身緩步,面帶虔誠之色,更有甚者,兩步一拜,三步一叩。
走完最後一層石階,已到午時,秋心雖身懷武功,但也感覺十分費力,心中不住讚歎鋪路之人以及跪拜上山的香客為大毅力者。
此時抬頭便見寺廟紅色牆院,院門匾額之上書寫兩個金色大字,須彌,蒼勁有力,像須彌山一般帶給人敬畏之感,秋心稍作停留,便隨著人流進到院中,入眼便是院落正中的古樸大鼎,鼎中落滿香灰,陣陣紫煙從燃香中散發而出,諾大的院落充滿了異香。
院落佔地有十幾畝之大,幾百香客行走其中絲毫不覺擁擠,正對著這寺門正是大雄寶殿,雖在殿門外,可是那高大的佛陀金身發出耀眼光芒透殿而出,而兩邊坐落著光明殿凈土殿兩座大殿,三座殿宇十分雄偉,硃色牆壁配以琉璃瓦,更顯宏大,相互拱衛,讓人不覺要跪拜稽首,就連平時調皮的小白,此時也乖巧地跟在秋心身後。
沿著磚道一路走進大雄寶殿,佛陀金身欲與屋頂齊高,面色祥和,讓人既敬畏又十分舒心,秋心向持香和尚要來三根燃香,跪於蒲團之上,伴隨著陣陣木魚與誦經聲,心中默念道,若佛真有靈,但願保佑秋心順利到達泰山,以遂心愿,接著向佛陀金身拜了三拜,然後起身走出殿門,將三根香插在香鼎之中。
轉身看了一眼高大殿宇,秋心邁步欲要離開。
「方丈大師,您要是不答應,芷芩便在此長跪不起。」
「凌姑娘,並非老衲不願收你,只是違背戒律所迫,作為一宗之主,老僧曾能違背。」
卻是那光明殿前傳來女子之聲,雖然聲音不大,卻在安靜的寺院中甚是刺耳,秋心抬眼望去,不是別人,正是山腳下的僧衣女子,秋心心想,這女子真是刁蠻任性,真的鬧到了方丈這裡。
其身旁綠意女子正拉著其衣袍,示意她起來,可是那人卻無動於終,只是滿臉淚痕看向方丈,其身前方丈一身土黃色僧袍,眉須皆白,慈眉善目,此時嘴唇微動,右手轉動一串佛珠,卻是已經入定。
老僧和綠意女子真是拿她毫無辦法,就這樣一直跪著,看到方丈對其不予理會,她又對著一眾看熱鬧的香客大聲說道,「看什麼看,沒見過撒潑嗎?」眾人也是一陣無語,紛紛投來鄙夷目光,而後便走開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就這樣一直僵持著,終於,方丈身後的弟子忍不住了。
「凌姑娘,俺師父說了,他不收你,就算你們凌家與我密宗有天大的淵源,也不能為了你毀了千年的清規啊,你在此胡鬧,可是丟了凌居士的臉面,擾了佛門清靜,師父他老人家能忍,我可是忍不了。」說完便上前要動手硬拉她起身。
「恩施,不得無禮,你且先去為凌姑娘準備齋飯,等她跪得累了,自會起來。」
「師父,您怎能如此縱容她,今天如此,以後也會如此。」
「凌家姑娘,老衲從不收女弟子,你在此跪著也是無用,若是喜歡佛法,你可常來山上聽經念佛,時候不早了,還是快些起來,用過齋飯便下山去吧。」
「方丈騙人,你明明收過女弟子……」不等她說完,身後綠意女子臉色大變,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可是為時已晚,話已出口,年輕僧人面臉怒色看著地上女子,卻沒有沒有說話。
「方丈大師,芷芩她只是一時亂說,你且莫聽她……」
「恩施,替為師送客。」說完便轉身走進光明殿。
「方丈師父,芷芩不是有意的……」,不等她說完,方丈已不見了身影。
僧衣女子萬萬沒想到方丈會這樣生氣,頓時眼淚奪眶而出,無助地看著姐姐,此時那位名叫恩施的僧人說道,「凌姑娘,師父可是沒有收過女弟子,你如此胡言亂語,已是毀壞了佛家清譽,今天天色已晚,兩位施主可在山上住宿一晚,明早便下山去吧,且莫要再惦記收徒之事。」說罷便離開了。
此時只聽見那女子泣聲道,「我明明聽到爹爹說方丈收過女弟子,可是他為什麼不承認。」
「妹妹,此事萬不可再提起,到時恐怕爹爹也保不了你。好了,你起來吧。」說完綠意女子攙扶著她離開了。
看著她二人的身影,秋心此時才意識到院中已沒有多少人,拍著額頭道了一句,「糟糕,只顧著看熱鬧了,忘了時間,恐怕也要在山上借宿一晚。」說完帶著小白也走進了光明殿。
這時天色已近黃昏,晚霞滿天,向著須彌山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