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十六劍
第六章三十六劍
年輕男子身上穿著青灰色衣袍,袖口綉有山形標誌,頭髮高高綰起,面容俊朗,英氣逼人,此時卻是緊皺著眉頭,不時長出一口氣,自語道,「師父又來信件催促,可是如今沒有絲毫頭緒,宗內大典在即,恐怕是要回去了。」又低頭看著信封上所書雲齊吾徒親戚親啟幾字,心中愈加煩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原來此人正是天下第一大宗隱宗掌門首徒,雲齊,三月之前奉師命前來南方四州調查地方家族的滅門慘案,在他調查的百日之內,類似的多起案件在四州境內屢有發生。
被滅門的家族都是當地有錢有勢的人家,而且不論男女老幼,都被殺害,手法殘忍,殺人剔骨,然後縱火焚燒,幾乎沒有留下任何蹤跡,唯一能看得出來的是行兇之人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而且作案之人不止一人,行動組織有序,多地流竄作案,導致他們的目的以及行蹤更加難以捉摸。
雲齊雖然聯繫了此地的大派火鑒派,可是由於多年前被魔教滅門,元氣大傷,至今也沒有恢復,所以並沒有提供多大的幫助,調查之事也只能靠他一人,進展緩慢,加上宗內要舉行入門大典,正是用人之際,作為掌門首徒的他,必須回山主事,所以留給他調查的時間已是越來越少。
「看來只能向器宗求援,讓他們派弟子前來調查」,雲齊心中如此所想,便提筆向三宗之一的器宗掌門炎鞏修書一封,希望可以借器宗之力查明真相,第二天一早,書信便快馬加鞭寄往了器宗所在,神釜山。
此時,在青桑山,距離秋心受傷已經兩月有餘,內傷已經痊癒,五臟六腑內的火毒已經完全和冰寒氣息融為一體,破損的經脈也逐漸通暢,內力並沒有因為經脈受傷而減弱,運行起來反而比以前更加輕鬆,以前運功過度的刺痛感也消失不見了,秋心終於卸下病痛的包袱,可以真正地踏入武道殿堂。
這段日子他也沒有閑著,除了看完一些野史典籍之外,更多的時間用來琢磨劍譜之中的三幅劍圖,第一幅圖的意思已經明了,運劍行雲流水般如層浪迭起,威力更盛,恐怕就是那位前輩所要表達的意思。
而第二幅圖所畫的淡淡虛影所表示的根本毫無頭緒,劍法所追求快而准,這淡淡虛影可能就是想要強調這點,但是這是天下練武之人人盡皆知的道理,畫在這珍貴的劍譜中根本毫無道理,況且出劍速度完全取決於個人功力,這幅圖沒有提供任何訣竅法門,恐怕還是有其他意思,
第三幅圖就更加怪了,讓人捉摸不透,山上尾松的模樣與劍法根本沒有半點關係,竟然也畫在劍譜上,這讓秋心一度認為這最後一幅圖是那位前輩閑暇之時的玩樂之作,不過劍譜所用之材水火不侵,恐怕不單單是隨手所畫,肯定大有深意,這讓秋心糾結不已。
不過這些天來的仔細琢磨,讓他更加體會到這劍譜的精妙之處,單是前半本劍譜中的一百零八個劍招,每一劍無論出劍角度手法,還是步法的走動位置,都堪稱完美,既能發揮出用劍的威力,又不給對手留下絲毫破綻。
每一招都是經過仔細推敲,千錘百鍊的高超法門,僅僅一招便可叫練劍之人受用無窮,怪不得世人將這本劍譜奉為至高法典,相傳有成仙之秘,倒也無可厚非。對這些劍招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讓秋心更加想儘快熟悉一百零八個劍招,以便練習那威力絕佳的日曜。
所以,在自己能練功之日起,他一刻也不停歇,除了吃飯睡覺,幾乎時時刻刻都在練劍,有絲毫靈感,他都會立刻帶著木劍去偏峰練劍,彷彿入魔了一般,久而久之,劍法愈加精妙,較之以前都有了長足的進步。
由於沒有了火毒的困擾,以前不能練習的劍招現在也能熟練地使出,內力的使用更加隨心所欲,就連平時對他不聞不問的師父都對他讚不絕口,稱他沒有看錯人,練劍一途,秋心果真天賦極佳。
雖然在單個劍招的使用練習時並沒有太大的問題,可是要連續使出多個劍招,秋心仍然力不從心,要麼就是內力不濟,要麼就是在一招出手,下一招全無章法,要麼還是劍會脫手而出,無論練習多少次,好像都會出現這些問題,多日的練習后,他還是最多只能使出十餘劍,無奈之下,他只得去請教師父,讓師父告訴他出劍順序。
師父的答案讓他頗為吃驚。師父告訴他,並沒有什麼出劍順序可言,一味的追求順序只會限制自己的想法,他每一次使用此招順序都不盡相同,心中所向便是出劍所向,能不能一氣呵成,全靠悟性,這又讓秋心摸不著頭腦,只能一個人回去默默思索。
不知道太陽在這山上升落了多少次,冬天降臨了,整座山都被白雪淹沒了,白茫茫的一片,包裹著青色的枝葉,連日來的大雪彷彿一刻都不會停,一粒粒雪花義無反顧的撲向山頂,隨風四處奔波。
這一日,如往常一樣,秋心來到尾松樹下,引劍而起,招招精妙,帶著氣流引起呼呼聲音,裹挾著白色的雪花翩然而至,雖然氣勢驚人,但是每一招之後他都會有片刻的停頓,雖然時間不長,但是與行雲流水的劍招相比,一劍與一劍的連接之間的阻塞之感顯得十分突兀。
秋心心中也明白,但是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多加練習,他只覺得那種滯澀之感在最近練劍的時候愈加強烈,以他的聰慧恐怕也明白,只要打破桎梏,消除那種阻塞感,自己就能成功,就在他一次次的出劍,一次次的運氣中,彆扭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心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告訴他,這樣不對。
突然他翻腕轉身,引劍又向肩頭上方刺去,大叫一聲,然後就這樣毫無顧忌的接連使出三十六劍,沒有絲毫停頓,就像絲綢一般,順其自然,他心中知道,恐怕自己已經做到了,而此時的他,已經精疲力竭。
秋心足足休息了半個時辰,才恢復過來,仔細想想自己剛剛是如何做到的,那種狀態根本容不得自己多想,迫不及待的想使出下一劍,有種不吐不快的感覺,自然而然就使出三十六劍,但是順序到底是怎樣的,一時難以記起。
於是他又起身,出劍之後根本沒有思考就緊接著使出下一劍,不到三十六劍絲毫不想停下來,等三十六劍均已出手,他再想接著出招時丹田之內的真氣已然用盡,秋心對此也是十分無奈,想要再多使出幾招,內力不足根本難以做到,短時間內想要提升內力恐怕是不可能的,但是僅僅如此,他也十分滿足了,知道自己已經達到瓶頸,再練下去也難以有什麼進展了,於是便收了劍,向著桑林地方飛身而去。
興許是太興奮了,秋心並沒有注意到,在自己剛剛練劍的地方,周圍數丈,地表雪花均已融化成水而後凝固,形成一層冰面覆蓋在雪地上,在不遠處的草屋內,師父也看到了這一幕,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彷彿看見了當年的自己,也許也是在秋心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多日來,秋心都是一個人練劍,忽視了小白,今日稍有成就,早早收功來到這桑林中。自從上次小白帶他來過桑林深處看過那群狐狸之後,他再也沒有進來過,於是嘬口發出哨聲,示意小白出來,不多時,一隻白色的物什便晃頭晃腦的走了出來,眼中好像還帶著被人打擾的憤怒,不過看見是主人來找自己,一分疑惑,一分歡喜,還帶著八分不舍,便撲向主人懷中,一齊走出了桑林。
秋心說道,「今天開心,隨我去找些吃的,晚上讓你大飽口福」,或許是明白晚上有好吃的,小白連忙搖著尾巴,滿臉諂媚,完全忘了離開桑林時的不舍神情,看見他的樣子,秋心也是忍俊不禁,笑道,「還是如此的貪吃」,說罷便帶著小白四下尋找獵物去了。
當晚,酒足飯飽之後,師父叫住秋心,淡淡說道,「如今你劍法小有所成,可想下山去見識見識?」秋心聞言,連忙說道,「師父,秋心只想在山上陪著師父,休息劍道,別無所求,難道是弟子做錯了什麼,師父要趕我走么?」
聽到秋心如此回答,中年人哈哈大笑,道,「誰要趕你下山,如今你年紀不小了,該下山看看了,況且練劍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遊歷凡塵還是有好處的」,秋心已然拒絕道,「弟子武功尚淺,自小生活在這山上,不通世間人情事理,還是不下山的好。」
師父啞然,正聲道,「你難道真的不像到你父母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去看看嗎?」說罷,秋心沉默不語。
此時,夜已經深了,天空中逐漸飄下雪來,山上顯得格外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