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林閔音的家
「開飯嘍！李流冰，出來吃飯啦！」
李流冰與林母說了一會兒話，外面便傳來了林閔音清脆的聲音。
「孩子，不用和我這老太婆說話了，去陪音音吃飯吧。」林母笑笑，對李流冰說道。
「啊，那好……伯母，我先出去了。」
李流冰走到廚房的餐桌前坐下，桌上擺著三菜一湯，散發出濃郁的香味。
「來吧，嘗嘗我的手藝怎麼樣。」林閔音拿出碗，給李流冰盛了一碗米飯，說道。剛剛在公交車上的尷尬似乎已經不見。
「呵呵，那我倒要好好嘗嘗了。」
李流冰接過飯碗，拿起筷子，正要夾菜，便聽一聲門響。
一個腿上綁著繃帶的中年男人拄著拐從屋外走了進來。
「爸爸，你回來啦？」林閔音對著中年男人說道。
「是啊，音音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啊？」中年男人對著林閔音說道，把拐交給了她，坐到了廚房餐桌前的椅子上，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過頭，看了李流冰一眼，用很驚奇的語氣說道：「咦？小夥子，怎麼是你？」
「呃？」李流冰聽到中年男人的話不由一愕，仔細打量了中年男人一會，覺得有些眼熟。
「不認識我了嗎？小夥子。你高考那天還坐我的計程車來著。」
「啊！司機大叔！是你！」李流冰這才想起來，眼前的中年男人正是中考那天他因為遲到，沒有坐上學校大巴而打的計程車的司機。而且還把他拉錯了地方。沒想到他居然是林閔音的老爸。
「爸爸，你們兩個認識？」林閔音把拐放到牆邊，轉過頭看到兩人的表現，有些疑惑的問道。
「當然認識啦！唉，多虧了這個小夥子啊，要不我這把老骨頭怕是要交代在Ｌ城了。」林父有些感激的說道。
「啊，爸爸，你說的那個人就是他啊？」林閔音驚呼道。
「恩，是啊。」林父點點頭道。
「等等，等等，你們在說什麼啊？」李流冰聽的一頭霧水。司機大叔那意思好像自己是他救命恩人似的。
「是這樣的，小夥子」，林父解釋道：「那天我送你到五中以後，你不是給了我１００塊錢嗎？就是你那１００塊錢救了我的命啊！我本來打算一直等你考試結束出來，把錢還給你的。可我才等了半個小時，就有人想打車，他想去的地方離五中不遠，我合計著距離那麼近，應該能在考試完畢之前趕回來，所以就拉上了他。把他送到地點以後，我就往回趕，結果開到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一輛小轎車闖紅燈，和我的車正好撞上了。唉，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那小轎車就掉了點漆，我那計程車卻基本上是報廢了。我腿也被撞斷了，當時流了不少血，那小轎車的主人大概以為我掛了吧，沒停下，一溜煙地就跑了。」
「幸虧當時我沒有暈倒，拿出手機打了１２０，到了醫院，那幫醫生看到我還清醒，居然不先搶救我！而是跟我要急救費，讓我交押金。Ｍ的，真ＴＭ不是人。」說到這裡，林父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爸！你又亂吐痰！吃飯呢！」林閔音嗔了一聲，站起身來去拿拖把。
「呵呵，呵呵，有些激動了，下次一定改。」林父撓撓頭，對林閔音訕笑兩聲，又轉頭對李流冰繼續說道：「本來我身上帶的錢根本不夠那急救費的，多虧你那１００塊，我才能交了錢，要不我啊，早就流血過多而死了。所以說啊，小夥子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林父說完后拿起筷子，夾了口菜放進嘴裡。
「實在是太可恨了！他們那麼做對得起良心嗎？」李流冰聽了林父的話恨恨的說道。
「唉，小夥子，你還是太年輕嘍。良心？良心值幾個錢？為了錢他們什麼事情干不出來？這個世界的黑暗面多了去了。」林父對李流冰說的話很是不以為然，又夾了一口菜放到嘴裡。
「爸，別光吃菜，給你飯。」林閔音擦完地洗了手，又盛了一碗米飯給他父親。
「恩，恩，好。」林父趕緊伸手接了過來。
林父低頭一邊往嘴裡扒飯，一邊說道：「剛才出去辦事可把我給餓死了。小夥子啊，一會吃完飯咱爺倆好好嘮嘮，我可得好好感謝感謝你啊。」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抬起頭，問李流冰道：「對了，小夥子，你咋來我家了？」
還在為林父身上發生的事情憤憤不平的李流冰差點摔倒。進了門這麼長時間才想起問自己是怎麼來的。李流冰現在才明白什麼叫人外有人。林父才是真正的粗線條達人啊！自己跟他一比簡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爸，你忘了上次，我為了給你交住院費去取錢，被人搶劫嗎？就是他幫我把錢搶回來的。」林閔音替李流冰解釋道。看李流冰那副被打敗了的樣子，有些偷笑。自己的老爸自己最了解，線條可不是一般的粗。
「啊，那件事也是小夥子你乾的啊，哎呀，小夥子你可真是我們家的福星啊！」林父聽女兒這麼一說可真是樂開了花。大嗓門喊道。
「你們兩個先吃，我給媽送飯去。」林閔音說完拿著裝滿菜和米飯的飯碗走出廚房。
「唉！」林父嘆了口氣。
「大……伯父，伯母她得的是什麼病啊？」李流冰把對林父的稱呼改了下，小心翼翼的問道。
「是尿毒症。已經五年了。」林父又嘆一口氣：「前些年為了給她治病，已經花光家裡的積蓄了。前年的時候沒有錢透析了，只能讓她回家養病。這兩年靠著吃些中藥，勉強維持著。音音她本來學習很好的，也因為她媽媽的病放棄了上大學的機會，考了衛校，在北山醫院當了護士。唉，都怪我這個當爹的沒出息，沒本事賺大錢，老婆得了病我都沒辦法。還要連累女兒一起受罪。」說到這裡，林父有點哽咽了。
「伯父，你別太傷心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李流冰安慰道。看著眼前的中年男人眼圈紅紅的樣子，有些心酸。
「好了，小夥子，你不用安慰我了，我也只是發發牢騷罷了。」林父擦擦眼睛，接著說道：「看我，一把年紀了，還哭鼻子，讓你見笑了吧。唉，只是音音她媽這病還沒好，我又出了車禍。雖然不至於殘廢，但恐怕沒有半年是別想再出去繼續開車掙錢了。再加上肇事者還沒找到，計程車公司那邊我還要賠款。上哪弄那麼多錢啊！這些擔子又要壓在音音身上了。」
李流冰默默消化著林父的話，有些震驚。是為這個家庭的苦難震驚，亦是為林閔音的堅強而震驚。自己跟她只見過幾次面，但亦能感覺出她是一個樂觀的女孩。承受著這麼巨大的壓力，卻沒有怨天尤人，也沒有自暴自棄。一直在默默的努力。從這些上看就能感覺到她有多麼的堅強。
「活著還真是累啊！」林父又是一聲嘆息：「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老是愛感嘆，小夥子，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李流冰不知道林父問自己年齡幹什麼，但還是老老實實的答道。
「恩，不錯，我家音音今年二十一，和你倒是挺相配的，女大三，抱金磚嘛！」林父說道。
「等等，等等，伯父，你是什麼意思？」李流冰聽著林父這話有些不對勁。
「我們家音音可是個堅強的孩子啊，這幾年為了照顧她媽媽受了不少苦，雖然每次回家臉上都帶著笑容，但我能感覺得出她並不快樂。可剛才回來時我發現她臉上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我仔細一想才明白，這都是因為你啊，小夥子。」林父轉過頭看著李流冰，眼神似乎也變得深邃起來。
「什麼因為我啊？我不明白伯父的意思。」李流冰抹抹頭上的汗，林父的思維邏輯還真是與眾不同。
「小夥子啊，你伯母她怕是撐不了多久了，這幾天我看著她病情又惡化了不少，我們兩個商量了一下決定不去醫院檢查了，家裡這點錢已經不夠給她治病的了，在這樣下去只能讓音音更痛苦。我們一直瞞著音音，她媽也盡量裝得和以前一樣，不過這事怕是瞞不了多久，音音早晚都會知道真相的。我已經決定了，等音音她媽去了以後，我先借點錢把車錢賠給計程車公司那邊，再把房子賣了，還完錢剩下點給音音做嫁妝。我尋思著音音有固定的工作，又可以住那邊的護士宿舍，再加上賣完房子有點存款，將來應該不難找個好男人嫁出去。至於我，等音音一切都安頓下來，就陪音音她媽一起去了算了。」林父有些傷感的說道。
李流冰剛要勸慰，林父後面說的話就打消了他的念頭。
「現在我有了新的目標，小夥子，我看你人品不錯，又跟我投緣，跟我們家音音也很有緣分。我們家音音長的也漂亮。性格方面也沒什麼缺點，將來結了婚應該是屬於賢妻良母型的，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娶她當老婆？」
「大……大叔……」李流冰冷汗直流，對林父也變回了兩人初見時的稱呼。
「我們只見過兩面啊！」李流冰一邊擦著汗，一邊說道。他很是佩服這個大叔，每次說到最後，都能把讓人傷感的事情弄得像惡搞一樣。
「感情是需要培養的嘛！當年我和音音她媽……」林父還待繼續勸說，眼角的餘光卻瞥見林閔音從她媽媽的卧房走了出來，趕緊住了嘴。
「你們剛才在說什麼啊？怎麼也不吃飯？菜都快涼了。」林閔音很是奇怪林父的表現，又看看桌上兩人沒動過幾筷子的菜，不解的問道。
「哦，這就吃，這就吃。」林父拿起碗，往嘴裡扒了兩口飯，又停了下來。抬起頭，對著林閔音說道：「音音啊，其實剛才小夥子他問我你的年齡呢，還誇你長得漂亮。」說完以後，不去看李流冰的臉色，繼續低下頭扒飯。
「爸，你亂說什麼啊！」林閔音嗔了一句，雖然知道老爸喜歡胡說八道，但不知為什麼心裡卻隱隱希望他這次說的是真的。轉頭瞥了一眼李流冰，臉紅了一下，也埋下頭開始往嘴裡夾米飯。
李流冰嘆口氣，拿起碗來。飯菜的味道很不錯，可李流冰吃起來卻是索然無味。林母的病情讓他覺得心裡像是梗了塊什麼東西一樣，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