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幕後黑手登場（上）
四十一、幕後黑手登場（上）
「艾德，做的好，你是我的驕傲，是家族的驕傲。」
一個寬大的手摸了摸艾德.吉爾海姆的頭。
那隻手並不溫柔，上面布滿了老繭，那堅硬的老皮在頭上不斷摩挲著令吉爾海姆感到有些不舒服，同時，那隻手的主人顯然很不習慣哄孩子，他完全不知道該用多大的力氣，以至於令艾德的頭被強迫著來回晃。
但是，年幼的艾德.吉爾海姆覺得很開心。
能夠被自己最為尊敬之人誇獎，能夠被那位世界上最偉大的叔叔認可，對於吉爾海姆而言，是無上的快樂。
然而，下一刻，一切都改變了。
那隻手上的皮膚漸漸剝落，肉體漸漸腐朽，化為了慘白的骷髏。
四周的一切變成了火海。
一具骷髏擋在了吉爾海姆的面前。
【我的兒子，我的皮埃爾，絕不會讓你碰他！！】
骷髏死死的瞪著他，即使在那眼眶裡沒有眼珠，也可以察覺到其中的感情。那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不想殺死你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欺騙我？！」吉爾海姆失魂落魄的大聲叫喊起來。
「為什麼唯獨要瞞著我？為什麼唯獨要戒備我？我難道不是你的侄子，不是你的親人嗎？！」
「我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什麼公爵的頭銜，根本就不是什麼權柄，我想要的僅僅只是……僅僅只是……」
「讓你摸摸我的頭，說一聲『做的好』而已啊……」
「做的好。」
朦朧中，傳來了女性的聲音。
那是一個溫柔，甜美，圓潤，彷彿大姐姐一般包容著，撫慰著人心的聲音。
艾德張開了雙眼。
然後，他看到了一位美麗的天使。
那位天使帶著明媚的笑容，她有著黑色發亮的長發，以及一雙彷彿能夠洞徹人心的黑色雙瞳。
那位天使微笑著，從上方注視著他的臉龐。
光是注視著這個笑容，艾德就覺得心中的一切不快，一切陰霾都變得不翼而飛了。
然後，他感覺到自己並非躺在堅硬的地板上。
彷彿已經裂開了一般的頭部枕著某個柔軟的東西。
那是膝枕，他發現自己的頭被擱在一個那位美麗天使的膝蓋上。
鼻腔中湧入了奇異的花香，並不濃烈，但光是聞到這個味道，也會令人保持一整天的好心情。
「你是……什麼人？」在那天使的注目下，艾德的表情也漸漸柔和了起來。
「請容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塞拉，是隸屬於阿爾瑪克公國的密探。」
「！！！」艾德一臉錯愕，臉上的柔和迅速被不可思議所替代。
「阿爾瑪克的密探？為什麼……在這裡？」
「為了賦予您最高的讚揚，公爵大人。」
此刻，那位溫婉的天使張開粉唇，說出了那句艾德夢寐以求的話，但此時此刻。聽到相同的話語，卻令艾德如同墜入地獄一般。
塞拉掛著溫婉的，彷彿能夠治癒人心的笑容，一字一句的說道：「您相當的優秀，作為棋子非常好用，如果滿分是100分的話，您的演出幾乎可以得到80分的高分。」
那位天使輕輕的點了點吉爾海姆尚未乾涸的血液，下一刻，她那白皙的手指上便沾染了一抹血紅。
「好遺憾，其實我有點期待看到我家的小公爵壞掉的樣子哦，如果小艾麗被您變成人妻的話，凡一定會當場壞掉吧。」
「真可惜，只有這個，您做的太猶豫不決了，只是被托馬斯那隻老狐狸虛張聲勢了幾句，就退縮了嗎？」
說著，她將手指放在吉爾海姆的臉上畫了幾筆，把這位公爵的變成了彷彿塗抹著奇怪繪畫的野蠻人一般。
「真是遺憾，因為這個，令您無法得到滿分，但瑕不掩瑜，您依舊很好很好，每一步都乖乖的遵照著劇本的指示，從帶兵進犯阿爾瑪克，給予我國正當的宣戰借口，到最後華麗的失敗，將波爾雙手奉上，您沒有出任何差錯，真是一個聽話的好孩子呢。」
頭還不住的暈眩，並像是要裂開似的疼痛著，這令吉爾海姆顯得有些遲鈍，他好不容易消化了那個女人所說的一切，驚訝的望著那個笑容甜美的女人。
「劇本？什麼意思？」
「什麼都沒有察覺到嗎？呵呵，真是單純的小棋子。」
「好吧，我的小棋子，作為獲得高分的獎勵，讓姐姐來告訴你事情的真相吧。」
「從什麼時候說起呢？呵呵，就從你叔叔娶妻的那一刻，不，在那之前，就從我將第一個部下安插到你的麾下開始說起吧。」
「為什麼直到那天，您都沒有得到你的叔叔即將生子的消息呢？您該不會真的認為那位愛著你的叔叔會對你有所欺瞞吧。」
「呵呵，無法容忍親情里摻雜任何異物，小吉爾意外的是個純真的孩子呢。」
彷彿什麼東西在腦中炸開了。
吉爾海姆覺得自己的胸口猛的一縮。
「難……難道……是你？」
「嗚呼呼，可不是我么？那時候的小吉爾真是個飢不擇食孩子，所以姐姐才能輕而易舉的把人手安插進來呀。」
「對了，順便再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小吉爾的那個侄子，其實也是假的哦。」
「那個小嬰兒和您，以及您的叔叔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換句話說，那孩子根本就不是吉爾海姆家的後代呢。」
艾德.吉爾海姆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他獃獃的瞪著雙眼，看著那個貌若天使，心若蛇蠍的女人。
塞拉小姐拍了拍手，輕笑著說道：
「是了，從一開始，那位老公爵叔叔就沒有誕下任何血脈，我家的小丫頭在委身於他之前，就已經懷上了別人家的孩子啦。」
「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吉爾海姆努力的想要動起來，但卻始終無法動彈，頭部以下的部位完全失去了感覺，彷彿已經變得不屬於自己一般。
四周的火焰漸漸密集，以那熊熊燃燒的烈火為背景，原本被認為是天使的塞拉小姐，此刻在吉爾海姆的眼中，卻早已化作了來自九幽深淵的黑暗魔女。
是了，人類不可能擁有那樣的顏色，那黑髮和雙色重瞳，不正是來自地獄的標誌么？
並沒有回應吉爾海姆的提問，塞拉自顧自的說道：「然後，只是輕輕的幾句挑撥之言，小吉爾就立刻按捺不住了呢，呵呵，真是個性急的傻孩子。」
「魔女！！」吉爾海姆想要握緊拳頭，狠狠的抽打那張掛著嫵媚笑容的美麗臉龐，但是他什麼都無法做到，唯獨只能緊緊的咬著牙，死死的瞪著那個魔女。
對於那個稱呼，塞拉小姐不予置評，她繼續笑容滿面的說道：「那個放置著波爾族譜的小盒子，也是姐姐的人放進去的哦，明明才剛剛經歷了大火洗禮的書房，怎麼可能還隱藏著沒有被發現的秘密呢？小吉爾真是個粗心大意的孩子。」
「之後的劇本里還有很多很多的內容，但那些都已經和您無關了，在您對小艾麗出手的那一瞬間，不，更在那之前，在您弒殺親人的那一瞬間，劇本中屬於您的結局就已然註定了。」
「作為一枚棋子，您做的很好，非常的優秀，但是，在我的劇本里，已經沒有屬於你的位置了。」
「艾德.吉爾海姆，你……沒用了。」
牙齦已經被咬出了血，但吉爾海姆卻毫無自知。
揪心的後悔令吉爾海姆整個人都奔潰了。
眼淚悄無聲息的流淌了下來，為自己的愚蠢而流淌，為死去的人們而流淌。
他哭泣著，後悔著自己的所作所為。
然後，血液從艾德.吉爾海姆的口鼻中不斷湧出。
在這位波爾公爵的的胸口處，插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吉爾海姆猶自張大著眼睛，死不瞑目的瞪著上方，那裡面帶著憤怒、絕望和不甘，簡直和他的叔叔死去的時候一模一樣。
輕輕的用手掌將吉爾海姆的眼睛合上，並將他的頭放到地板上，名為塞拉的女性站了起來。
下一刻，看似眼熟，卻又覺得陌生的人影出現在她的身邊。
「大小姐！」那個名叫沙德瓦的男子平淡的讓人耳朵發癢的聲音說道：「您何必親自出馬呢？要收拾手尾的話，讓小人來做就是了。」
「你不明白，沙德瓦。」塞拉的臉上流露出神秘深邃的笑容：「這裡是我所布置的舞台，作為掌控著一切的幕後黑手，如果到最後我都沒有登台亮相，那也未必太失禮了。」
下一刻，那深邃的樣子一下子變成了賭氣的模樣。
「況且，一直都沒有機會登場，人家寂寞嘛~~~~」
「……」就算能夠與那位刺客之王交鋒，但沙德瓦依舊不怎麼擅長應對此刻的大小姐。
總覺的自己侍奉的這位大小姐那那位愛胡鬧的小公爵在某些地方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說起來，沙德瓦……」那個笑容突然變成了探究的表情。
「凡到底用什麼東西收買了你，讓你在暗中幫助他守護著小艾麗呢？」
「托馬斯的那一次，以及吉爾海姆的這一次，每次都會有人在恰當的時機，出現在恰當的地方，真是奇妙呢？人家可不知道，我家的沙德瓦竟然還是一個熱心腸的好人哦。」
「我似乎並沒有對你下達守護小艾麗的指令才對吧。」
沉默片刻，沙德瓦當即跪在了塞拉的面前。
並非單膝跪地，而是代表著完全臣服的五體投地。
「萬分抱歉，大小姐。」
他將頭深深的埋進了地面。
「你沒有做錯什麼，沙德瓦，因此不必對我道歉。我只是想要知道那位小公爵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
「是糖果，大小姐……」沙德瓦老老實實的說道：「那是我第一次收到別人贈送的禮物……不禁就……」
「糖果？？」塞拉小姐一愣，歪了歪頭，然後如同小白兔一般可愛的說道：「別害怕嘛，沙德瓦，人家才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呢，原來如此，你喜歡糖果么？那麼……
「今後你的食譜，就統統變成糖果吧。」
「……」跪在地上的刺客渾身一顫，然後老老實實的說道：
「遵命。」
「嗤嗤……」
塞拉笑噴了。
「好啦，沙德瓦，你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解風情呢，那只是玩笑罷了，來，笑一下。」
「:)」大眾臉的男人勉強的露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
兩人悠閑的行走在城堡的走廊上。
兩旁燃燒的火焰，似乎像是為貴人送行的僕從一般，老老實實的分散在兩旁。
「以火焰為開端，以火焰為終結……呵呵，這就是所謂的輪迴么？」
待兩人通過後，火焰才得以合併為一體，將所有的一切吞沒殆盡。
所有的陰謀，所有的權柄，所有的糾葛，所有的罪惡，所有的血與淚，所有的愛與恨，不分彼此，等同的毀滅。
吉爾海姆家族的宿命，伴隨著燃燒的城堡，也將就此步入了永恆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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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叫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