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別再傷害她
夜晚降臨，沙城一片寂靜，隻有軍營裏燈火通明，到處都是抬著傷員往軍醫處奔跑的身影，伴隨著那一聲聲淒慘的哀嚎聲，軍營如人間地獄一般嚇人。
唯有鳳翎夜的屋子裏此刻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屋子裏，那張大大的床上躺著一個一身盔甲的女子，她別開頭，一動不動的在床上躺著。床前，帶著銀白色麵具的鳳翎夜低著頭，手垂在身側，一雙眼睛到處飄著，卻總是忍不住去看她。
她還是那樣的美好，那樣的好強，以至於他差一點就鑄成大錯。直到現在他的心都仍是在不安的跳著，想起戰場上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他的心就會說不出的難受。要是他發現的再晚一點，要是他再晚去一點點，要是他沒能接住她，要是……無數個要是，一想起就能讓他抓狂。
可是，好不容易將她抱在了懷裏，好不容易將她帶回了自己的地盤，好不容易……她卻連看都不願看自己。
“讓我回去。”這是蕭紫說的第一句話。她沒有看他，語氣也很冷淡。
“好。”鳳翎夜點頭，上前一步在床前向她伸出手，“我送你回去。”
沒有想到鳳翎夜會這樣好說話，蕭紫有些不信的看著他，眨了眨眼睛，半響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冷冷的嘲諷，“嗬，想不到璃國軍隊的太陽居然沒有去給軍隊照明，你就不怕天顥就攻破你的城？”
“他不會。”鳳翎夜勾起嘴角笑道，“他今日殺了我那麽多士兵，該滿足了，現在應該正在回去的路上。”
“你倒是很了解他。”蕭紫撇撇嘴，不可置否。以她對李天顥的了解，或者就是她本人的意見，都不會選擇攻破沙城，而是收兵，擇日再戰。
“不，我隻是了解你。”鳳翎夜笑了笑，在床上坐下，目光深深的凝視著蕭紫，“阿紫，你確定要回去？”
蕭紫戒備的看著鳳翎夜，冷冷的回答，“不回去難道要留在你這裏麽？鳳翎夜，你連風吟都可以利用，我真是看錯你了。”
想起曾經的點點滴滴，蕭紫心痛不已，幸好鳳翎夜是帶著麵具的，這個時候若是還能看到那張臉，隻怕她會更難受。
鳳翎夜低頭，眼底的哀傷一閃而過。很快，他就勾起了嘴角，滿不在意的聳聳肩，“你說的沒錯，在完成我的霸業之前，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化為浮雲。這個世界上，除了吟，就隻有你最了解我，可是我卻不忍心殺你，這也許是我致命的缺點。”
蕭紫聽後隻是冷笑，不屑的瞥了鳳翎夜一眼，“嗬，我是不是該為自己能成為你的缺陷而高興呢？”
“阿紫……”鳳翎夜依然笑著，手輕輕的捏住她的下巴，一雙攝魂的眼睛深深的看著她，像是在研究什麽文物一般，這樣的眼神讓蕭紫覺得很不舒服。
“阿紫……”他低頭，靠近她，嘴角的笑容越發的妖異，“你真是個小妖精……你可知道，知道你在軍營，司徒瀚竟二話不說的趕來了。你現在回去，是想跟他見麵麽？”
“什麽？”鳳翎夜的聲音剛落下，蕭紫的臉色就變得蒼白起來，看著近在咫尺的鳳翎夜的臉，她咬緊著下唇，一時間竟有一種無家可歸無處可去的淒涼感。
本來以為，躲在嶽國軍營就可以躲開鳳翎夜跟司徒瀚，就可以逃避那些過往。但她還是遇到了鳳翎夜，還是來到了他的身邊，偏偏，這個時候司徒瀚也出現，這不是要將她逼上絕路嗎？
這個時候，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幻影旅團。不知道那些人現在怎麽樣了，是不是還活著，是不是還在旅團裏苦苦經營著她丟下的爛攤子，還是已經解散了，正在不同的地方好好的生活著呢？還有沐寒和老頭子，那兩個曾在她最落魄時給了她溫暖的人……
閉上眼睛的時候，她有一瞬間覺得那一切都不過是昨日的事情，然而在睜開眼睛她卻不得不麵對此刻的殘局。
回去，還是留下……
不管是做什麽樣的決定都她都必須要做好十足的準備，迎接她的必然會是艱難的道路。
房間裏一直安靜著，燭火不知何時被點上了，明亮的光芒照在屋子裏，照亮了兩張神色各異的臉。
良久，蕭紫才不甘心的抬起頭看著鳳翎夜，“是不是不管我做什麽決定你都不會反對？”
鳳翎夜笑了笑，點頭，“是，我不會為難你。”
“叫風吟來接我。”她的聲音很堅定，沒有一絲停滯和猶豫。
鳳翎夜深深的看著她，似乎想要將她看穿，許久才苦笑著點點頭，“沒問題，還有呢？”
“沒有了，今後我與你各不相欠。”蕭紫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居然是疼痛的。那樣的痛，那麽揪心，雖然她臉上什麽都看不出來，但是鳳翎夜的嘴角卻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好痛，好痛……
這是她的心痛麽？每抽一下都雙倍的落到了自己的身上，讓他痛得差點叫出聲來。但他臉上仍帶著笑容，笑得叫人心酸。
“好好休息一會，吟很快就來帶你離開。”鳳翎夜伸出手在她臉前停了一會，卻沒有落到她的臉上。他起身一揮長袍，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
剛走出房間門口，他就忍不住吐了一口鮮血，手緊緊的捂著胸口，腹內已經排山倒海，攪得他恨不得能一頭撞死過去。
“王爺……”莫涵的聲音悄然靠近，一隻白皙的手拿著手帕伸到了他的眼前，想要為他拭去唇邊的血絲卻又有些猶豫。
“莫涵……”鳳翎夜沒有去接她的手帕，隻是轉頭看著莫涵，目光裏滿是失望，“你背叛了我。”
鳳翎夜的聲音響起，如一道閃電狠狠的打在了莫涵的心頭。
她不敢相信的看著鳳翎夜，忍不住笑了出來，“王爺，你說什麽？”
“莫涵，留下你是我犯下最大的錯誤……”鳳翎夜冷笑，雙眼說不出的犀利。
“你明知道我隻忠誠於你，我怎麽可能會背叛你？就算是要找借口將我趕走或是殺掉，也應該找個好聽點的吧？”莫涵搖頭，眼底滿是委屈和嘲諷。
為他付出了一切，最後卻得到了這樣的否定，這對她來說是最大的侮辱，還不如讓她死了來的痛快。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白衣今天會有這樣的反應，難道不是你做的？”鳳翎夜伸手捏住了莫涵的下巴，“除了我就隻有你能接觸那些傀儡，也隻有你有這樣的本事，能對一個活死人下蠱……我說是沒錯吧？”
聽著鳳翎夜的話，莫涵的臉色終於有些改變了，她不敢看鳳翎夜的雙眼，眼神閃躲著，語氣仍是堅決，“我沒有給白衣下蠱。”
“你最好說實話，雖然白衣死了。但我依然可以知道真相……”鳳翎夜的手微微用力，莫涵疼得臉色蒼白，身子都忍不住顫抖起來了。
但是，她依然不肯承認，“我說了，我沒有對她做手腳，你不相信我又何必問我這麽多。”
“好，那你給我說說，這是怎麽回事？”鳳翎夜從手裏拿出了一張手帕在莫涵跟前展開，目光說不出的冰冷。
果然，莫涵一看到那手帕臉色立刻變得蒼白，緊咬著嘴唇，許久才別開臉不服氣的道，“說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既然這樣，那我告訴你也無妨。白衣曾經是白蓮教的教主，武功高強，要控製本來就很難。可是因為她長得跟蕭紫很像，你在對她下蠱的時候心態又產生了波動，所以你根本就沒有徹底的將她控製住。她的那些巫術在不停的抵抗著你的噬魂術，雖然她無法違抗你的命令，但她多少還保留著自己的思想，而且一直在努力的抵抗著……”
莫涵頓了頓，雙眼看著鳳翎夜，見他滿臉冰冷，不由的有些畏懼。
“接著說。”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那天我經過她的房間，發現她在吃力的給白蓮教殘留的餘黨寫求救信，我當時就截下了她的飛鴿。那之後，我還發現她時常在夜晚一個人在屋子裏發瘋似的打滾，大概是在試圖反噬你的巫術。直到有一天，我看見她的雙眼有了焦距，嘴角溢出了笑容……”
說到這裏，莫涵嘲諷的看著鳳翎夜，“是因為她長得很像蕭紫，所以你才一直留她在身邊的吧？嗬，可是她卻利用這個機會想要殺你。碰巧被我發現了……她製作了巫蠱，想要反噬你，我將那東西掉包之後讓她喝了下去，從此她的神智就亂了，我也是在那個時候將自己的想法植入了她的身體的……”
她的說發有些叫人難以置信，但鳳翎夜卻知道那是真的，懂得噬魂術的他，對那些巫術的厲害之處一點都不懷疑。
“所以在白衣看到蕭紫的時候，你才會發狂的指使白衣去殺她？”鳳翎夜冷冷的問。
“是，確實是我的意誌讓白衣做出那樣的舉動的，但更多是卻是她自己想要擺脫我們控製的意願在作怪。好在，白衣已經徹底的死掉了……”莫涵跟鳳翎夜對視著，像是在挑釁。
“我信你。”鳳翎夜鬆開了她的下巴，拍拍手道，“我身邊就剩你一個得力助手，別再試圖傷害她，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看著鳳翎夜遠去的背影，莫涵嘴角忍不住溢出了一絲苦笑，“我能把她怎麽樣？鳳翎夜，你永遠不會明白我的心情……”
而這一切，都落在拄著拐杖在門口站著的蕭紫的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