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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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十三心中一聲巨響
林尋這一聲,讓他所有的愧疚瞬間作用到了眼眶上。
摧心肝
雙腿似是萬斤重,杵在地上想拔也拔不動。
林尋:“別走……”
內心的柔軟,最終還是戰勝了對常十三的怨恨。
他還是這般,是一個善良又單純的好孩子。
蕭近識趣地離開了這間屋子。
屋中是剩下了兩個人。
安安靜靜地,剩下了帶著複雜心情的呼吸、心跳。
林尋沉默了好久,終於開了口:“您覺得,我是不是一點兒也不懂事?”
常十三:“…不。”
林尋:“您昨天,是真的很生氣,對嗎?”
常十三:“是。”
林尋:“您鞭子打下去的時候,有過、猶豫嗎?”
常十三:“……嗯。”
林尋:“若我不是您的徒弟,隻是幫派中的林尋,您會怎麽處置昨天的事?”
常十三:“輕責林尋,嚴懲宋遷。”
林尋:“我是您收攏人心的工具,對嗎?”
工具,多麽生硬的兩個字呀。但是,似乎沒有什麽理由可以用來反駁這兩個字。事實擺在這兒,不由得不承認。不管心中是怎麽想的,呈現出來的樣子便是如此。
常十三:“……雖然我很想說不,但我無法否認。”
林尋:“您若是我,聽到別人的侮辱,您會忍氣吞聲嗎?您不會,您從來都是有仇必報,就像當年冒大不韙滅掉星月派一樣,您會毫不猶豫將那些人殺掉!我說的對嗎?”
常十三:“是。”
林尋眼淚滑落:“您做不到忍氣吞聲,憑什麽要我做到!您心中有愧嗎?您對得起我嗎?您知不知道……我受委屈的時候,多麽想您可以站出來支持我!就像我被那些地痞流氓欺負一樣。我希望您是我的依靠,可是您沒有……蕭叔叔說的,您是我的師父啊……您卻如此絕情。別怪我,我實在控製不了情緒。”
聲音越來越小,心思越來越低沉。常十三這個做師父的,更是無言以對。
他鄭重站起身來,走到林尋正前麵:“我會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心甘情願接受幫規處罰。我屬於我的師父,也屬於天雲山派。為了師父報仇,為了幫派受罰。這是我的選擇。不過,我沒有權力去要求你也同我一樣,所以我為我所做的事情道歉,還望、還望你接受、不、隻求你寬心些。”
隨後,後退一步,雙手抱拳:“常十三,今日,為所作所為,向你致歉。”
接著深深彎下了腰。
這一拜,也許能讓他心中的愧疚減輕。
不論林尋怎麽想,不管林尋原不原諒。
林尋心中驚濤駭浪!
林尋對天雲山派,談不上什麽感情。他的加入,完全是因為要拜師。
眼前人說地明白:他屬於蕭冬,屬於天雲山派。
可以我林尋,又屬於誰呢?
林尋首先屬於他自己,受人侮辱,自當反擊。
他也屬於師父,當初自己一心拜師,拜倒在常十三的麵前,到頭來卻陷師父與兩難之境。
林尋也不明白,他到底是不是太過自我任性。師父誠懇道歉,對著徒弟行禮,這當真是給了他天大的麵子。捫心自問他自己,受得起這大禮嗎?
常十三屬於蕭冬,屬於幫派,屬於萬千兄弟們。卻獨獨不屬於他自己。
不知哪裏來的風沙,讓他冰冷的心居然滲出了溫度眼眶紅潤,淚珠在眼眶中打轉。太多的不得已,又豈是聽雨軒中徐白先生說的那般雲淡風輕。
萬般無奈,又有誰能替代。
林尋是自己的徒弟,尚且不能體諒一二,還指望誰能為自己排解。
那日這小子一番肺腑之言,把他打動的找不著北。
今日,成了他的師父,可是……
常十三起身,轉過身背對林尋,伸出手來用輕微的動作拭去快要滴落的眼淚。
“我、走了,你歇著吧。”
但是就算再掩飾,林尋也不是一個眼瞎的傻子。
林尋:“等等!”
他不顧身上的傷口,迅速打濕了一條手帕,攔在了常十三身前。
常十三轉過身去,不願意讓林尋看到他脆弱的一麵。
林尋踮起腳尖,單手扶住他的肩膀,另一隻手拿著手帕慢慢觸及常十三的臉頰。
常十三抽動一下鼻子,盡力消散自己的情緒。
林尋用最柔軟的語氣道出了兩個字:“閉上眼。”
高出林尋半個頭的他,輕輕瞥了一眼,看著林尋真摯的眼神,緩緩閉上雙眼,一滴眼淚悄然滑落。緊接著就是喉嚨的抽動夾雜著沉重的喘息。
林尋看著眼前的師父,是一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模樣。
師父脆弱的可怕,一點也沒有舞動墨陽時的凶狠淩厲,也沒有揮動刑鞭時的無情冷漠。
師父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他有著更深更重的情感,從來不輕易示人。
手帕輕輕拭過眼眶,一陣冰涼通達全身,常十三仿佛感受到了一雙溫柔慈愛的手,將他緊緊嗬護在身後像是師父蕭冬。
林尋搬過一把椅子,拉著常十三坐下。
他雙膝跪地,緊緊依偎在常十三膝下,抱住了常十三的雙腿:“師父,尋兒還是您的尋兒,永遠認您做師父,永遠是您的徒弟。徒兒不懂事,讓師父為難了。師父的罰,徒兒認了,不怨了。”
一股從未有過的衝動,讓林尋無法控製自己他害怕常十三離開自己,哪怕是一步!
常十三雙手緊握,拿起那張手帕,死死按在了自己的眼眶之上。
林尋感受到他身體的顫動,雙手越發抱緊。他希望這一點溫度,能讓師父體會得到。
時間過得很慢,不知過了多久,二人逐漸平複著心情。
林尋依然是徒弟,常十三依然是師父這很好,很合適,很舒服。
……
……
常十三出門透氣,一走便是一個時辰。
林尋不方便出門,命人將冬雷取來,小心翼翼地撫摸了一圈。
“玲”
一聲琴弦響尷尬的是,林尋對琴一竅不通。
他索性胡亂撥弄起來,一通“暴殄天物”,噪音震天。
門外的守衛終於忍無可忍。
一人來到門口:“林公子,可否停手?再如此下去,我等兄弟當不了值了。”
林尋嘿嘿一笑:“……好,真是抱歉哈。嘻。”
蕭近貼心地準備了豐盛的午飯,一樣一樣送到了房間之中。
林尋問道:“師父呢?為什麽還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