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為你死心塌地
“我的家鄉在渚臨江的西邊的一個小村子裏，在我五歲的時候，那邊忽然鬧起了幾百年難遇的幹旱，全村餓殍滿地，莊稼地顆粒無收，我們全家拚盡全力離開了那塊地方，好不容易保存下了性命，卻在半路上遇到了一幫人。”
“好不容易從災禍之手中逃脫出來，卻又陷入了人禍之中，那幫人是渚臨江附近的一個邪教，專收一些有天分的童男童女培養邪門歪術，他們無意間看到了我，便用卑鄙的手段把我從爹娘的手中騙了去。”白鷺抬頭看著即墨，見他神色淡然，但是火光映照下，雙眸中卻有一些晶亮的東西。
“爹娘後來發現了他們的騙局，就想把我從他們的手中奪回來，但是爹娘完全不會功夫，那樣做無異於是雞蛋碰石頭，然後……”即墨咽了一口唾沫，伸手往火堆裏頭加了幾根幹柴。
白鷺靜靜的聽著，心中又不好的預感……
“然後爹娘就這樣被那幫禽獸不如的人殺了。”
果然……白鷺垂下腦袋，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爹娘，他們的麵貌早已模糊不清，回憶中隻有那麽幾個溫暖的片段，如今也在慢慢的褪色。
“白鷺，白隼，你們過來，爹娘有禮物要送你們。”
“來，這個白玉扇墜給你，白隼，這是你的。”
小小的手掌上，兩枚扇形墜子晶瑩發光，映照著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稚嫩的臉和清涼的眼睛。
“好漂亮。”
“好好保存哦，弄丟了的話，打你們屁股！”
“爹娘要出遠門咯，如果想爹娘了，就摸摸脖子上的墜子吧。”這是他們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白鷺神色一黯，伸手緊緊地握住那個白玉墜，直到勒的手掌生疼。
一陣夾帶著花香的穀風吹過，將一片濃濃的傷感吹淡。
即墨雙手緊緊的握成拳，又慢慢鬆開，繼續說道。
“我被關進了一個奇怪的地方，每天被喂一些奇怪的食物，大部分都是有毒的，雖然吃了之後不會死，但是渾身疼得難以言喻，簡直像是墜入了地獄。”
“你看我這頭銀發，就是在吃了某種毒素之後一夜之間發生變化的，還有我這雙淺色的眼睛的出現也是如出一轍。”即墨微微皺了皺眉，像是不想再回憶起那些痛苦的往事，白鷺垂著眼簾，心中卻是翻江倒海，原來，原來是這樣……原本還以為這是天生的，沒想到還有這一層緣由。
“除了我之外，還有很多孩子被關在那裏，然後我遇上了有琴。”即墨眉間的痛苦之色終於散去了一些，嘴角也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那裏的孩子大多獨來獨往，但是我們互相欣賞，竟然成了朋友。”
白鷺一個激靈忽然想起有琴那雙紫色的雙眸，那不會也是……她下意識的看著即墨，他見她這副表情，也了然的點點頭，早就猜到她會這麽想似的。
“是的，他的那雙眼睛也是一樣，一夜之間變了樣子，視力雖然沒變，但是他每天晚上都疼得睡不著……”
即墨輕歎一聲，再看白鷺，她的臉已經皺成了一團，眼中閃著些晶亮的東西。
即墨摸了摸鼻子，自己這是在說什麽，苦情戲麽，主題應該是赤彥，怎麽扯到這個上麵來了……他幹咳兩聲，繼續說道，“但是從某一天開始，我們的命運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當時的那一襲紅衣我到現在還記得非常清晰，赤炎他走到我們麵前，滿身的猩紅，臉上，手上，手上的劍上，全是血，近處看他時，我幾乎有種錯覺，他的眼睛都是一種嗜血的紅色。”
“其他孩子們都在那場暴亂中死的死傷的傷，我和有琴兩人躲在閑時發現的小旮旯裏頭，幸運的活了下來。”
“他看著我們，笑容很怪異，我們卻一點也不怕他。他笑著對我們說，‘有趣的孩子，以後跟著我吧。’”
即墨的麵上出現了笑容，那種平日裏那種溫暖的笑容，“現在想來還真是有趣，其實他當時也隻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而已。”
“當時以為他是正義的化身，那一身猩紅色就像法場上的修羅讓人望而生畏，根本就不會讓人想到他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後來我們才知道，他滅掉那個邪教，隻是在吞並別人擴張自己的勢力而已。”即墨望著白鷺笑說。
白鷺張大了嘴巴，眨了眨眼睛，果然是杜赤彥的風格。
“他對敵人是冷酷無情什麽手段都用的人，但是對我們卻是無可挑剔，我們三個就像是三個兄弟一般。我記得很清楚，有一次，他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藥丸，說是可以治我身上積累下來的毒素，竟然答應供藥人的要求，用整個江東片區的赤隼勢力來換。”即墨閉著眼睛搖了搖頭。
白鷺驚得說不出話來，還真看不出，杜赤彥是這樣肯為朋友付出的人。
“我吃了那味藥，體內積累的毒素果然排出不少，但是頭發和眼睛還是沒有變回來，我為杜赤彥的付出而不值，讓他收回承諾，他卻說……勢力可以再吞並，你們的命卻是什麽也換不來的。”
白鷺心中一動，這樣的說法，任誰都會對他死心塌地的，這樣的情誼，在這世間確實難尋一二。
“雖然我知道他的手段狠厲，有時候的做法也有不對的地方，但是我還是會心甘情願的跟著他，維護他。”
“我明白。”白鷺點了點頭，“我明白……”
“他看上去驕傲狂放，其實比誰都孤獨。”即墨望了望黑色的天幕，又轉過頭看著白鷺，“所以，別跟他計較太多。”
“嗯……”白鷺點了點頭，這樣的話，對於他異於常人的做法，以後就多忍耐忍耐好了……
“白鷺。”即墨低頭叫她。
“嗯？”白鷺抬眼，清亮的眼睛望著即墨，“什麽？”
“可以跟我一起，陪在赤彥的身邊嗎？”即墨淺棕色的眸子裏滿滿的真誠，白鷺卻是一愣，心中有什麽呼之欲出，卻不敢去觸碰。
“五年，太少了，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