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山半餐霞,河灣浣沙
半山莊園不是上城區最大的莊園,但卻佔據了風景最好的一塊區域。從半山莊園的觀景露台向下望去,就是羅芙河那最美的一個河灣。
河之灣,山之半。在這裡選址的比德明頓家族先賢,擁有著謙卑而睿智的家學淵源。
河流如果一路筆直向下游流淌,就會越流越快,裹挾泥沙,最終成為奔騰的大河。越是大河,就越渾濁,不復小溪小河時的清明自然。而且,河床有其限,大河中的泥沙會一年年抬高河床,一旦水流量超過了河堤的極限水位,大河就會演變成洪災。所以,河流一定要有河灣,不必流得太快,也不該有太多的泥沙。
即便你站在了山峰之巔,你也不可能登上天去。在山峰之巔,你會感受到不勝之寒,你可能會摔下懸崖,也可能會在天黑后看不見回家的路。在半山之處向下看去,或許並不比山頂俯視來得更差,反而能把山腳之下,看得更加真切。而且在半山之處看雲捲雲舒、霞升霞隱,或許又有一種身在此山中的別樣感受。所以登山不必頂,半山之腰便足夠了。
河之灣,象徵著人應當像小河那樣謙卑,要能夠清澈見底,恩澤一方,而不是成為那可能為禍他人的洪河。即便河水中有些泥沙,不妨在河灣處緩一緩,沉澱內心,再思考思考接下來的方向。
山之半,又象徵著人應當量力而為,不必將自己置於險地。即便還有更大的野望,也該在奮鬥的過程中,有一塊相對穩固的立足之地,給自己留好進退之道。
能夠在這裡買下地皮建立莊園,足以證比德明頓家族這個擁有深厚底蘊的聖騎士家族,在坎都拉斯所擁有的勢力是多麼的強大。然而強大並不能代表一切,財富、武備都不能傳家,只有真正的智慧,才能引領後人們自強不息,才能讓家族的榮耀持久彌新。
河之灣,山之半,蒼茫之間看河山。
河灣浣沙水復清,山半餐霞氣成丹。
如果翻譯成凌丹熟悉的詩詞,這就是比德明頓家族的家訓之一。
「是的,文斯卡特的爺爺,是一個有遠見的人。在李奧瑞克王尚未一統坎都拉斯的時候,他就選中了這個山坳坳中的鮮血荒地,在羅芙山上建立了半山莊園。」麥格雷迪向凌丹介紹道,「如果不是他,不是這半山莊園,比德明頓家族早就滅亡了。來,這邊請!」
結束了剛才一番交談的四人,已經從訓練室出來,到客廳參加下午茶會。
凌丹現在正坐在窗邊的雅座上,用手夾著一支來自庫拉斯特海港的昂貴雪茄,吐出了一個大大的煙圈,饒有興緻地看著身邊的麥格雷迪說道:「這麼說來,你真的決定跟著我混?」
這個世界到底還是有煙草這東西的,這讓凌丹頗感安慰。濃醇的煙草芬芳帶有一絲絲的甜味,讓凌丹不由得懷念起了地球,懷念起了他的玉溪。
凌丹一邊吸著雪茄,一邊還望了一眼文斯卡特,心想道:「嘿,你這個文斯卡特,倒是打得好一手如意算盤!拉攏我入隊未果,就想把寶貝弟弟塞到我的隊伍裡頭來!這樣一來,怎麼樣我都成了你在明面上的『盟友』,真是橫豎你都不虧啊!」
「果然加了奶和楓糖后,紅茶的味道更不錯了。」麥格雷迪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咧齒一笑道,「確實。既然你不願意加入我們獅心戰隊,那隻能我跳出來跟著你混了。表哥他畢竟背負著比德明頓家族的威望和希望,還是要帶好這一屆的獅心戰隊。到時候,希望你還是要多多指點我們兩兄弟呢。畢竟,我們是朋友,對嗎?好了,說點別的吧。那個,我很想知道為什麼你能夠使用『聖光護盾』?」
「嘿嘿!」凌丹也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秘密。」
麥格雷迪有些掃興地搖了搖頭:「凌,你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了,讓我都有些嫉妒了!大家都是尚未轉職就開啟了技能的准轉職者,我雖然開啟了不止十個技能,但只有一個神聖之盾是變異的。可是你,雖然只有四個召喚技能,但全都是變異的!說起來,還是我差了你一大截!按照一次變異的技能至少提升一個位階的常規換算方法,就是6個等級差距的戰力!而且你身為一個德魯依,居然還會我們聖騎士的『聖光護盾』,這叫我們這些做聖騎士的,以後怎麼混?」
「可是我也只會這四個召喚技能而已。至於那『聖光護盾』,它的來源特殊,你就不要多問了。有機會的話,你會看到它的真相的。」凌丹打了個哈哈,反問道:「你剛才說,你之所以會出現在黑風隘口,是因為你這個皇子居然從魯·高因皇宮裡跑出來單獨歷練?」說到這,凌丹無比同情地看了一眼麥格雷迪身後的穆大叔。只帶了一個親衛長槍兵的麥格雷迪就敢獨自上路,可想而知穆托姆博這一路上,僅憑藉他一個人伺候這小皇子,是多麼的艱辛。
「是的。在我父母戰死後,魯·高因皇室再也沒有出過一個青銅位以上的人物。為了光復皇室的榮耀,也為了繼承我父母的遺志,我決意從羅營地開始,沿著阿斯特龍元帥曾經的道路前進,直至到達泰摩要塞!另外,我也希望向我的表哥學習更多的聖騎士戰鬥技藝。」麥格雷迪也不過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但說出這一番話的時候,絲毫讓人看不出臉上的稚氣,完全就是一個堅毅的聖騎士。
凌丹不由得暗自嘆道:「真是寒門無貴子,深府出麟兒吶……」
「對你高遠的志向,我表示欽佩。」凌丹撣了下煙灰,「但我覺得你沒說實話。你怎麼說也是個皇室成員,雖然不是傑海因皇帝親生的,只是個旁系,但也算名將之後,為什麼不從魯·高因的下水道和碎石荒地開始歷練,卻要千里迢迢來到蘿格營地?你這個排的上號的皇位繼承人,就算你說你要回到母親這邊的比德明頓家族學習和歷練,也都完全是胡扯。恐怕,這裡頭有些什麼皇室內的傾軋吧?」
麥格雷迪臉上擠出了一個苦澀的微笑:「套用你剛才的話,秘密。」
「你學的倒挺快,不過你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你。」計謀得逞的凌丹哈哈一笑:「這樣,我也不過多地問你的事情,你也少問我。雖然這樣顯得有些生分了,但我們都知道,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即使我們是並肩作戰過的……朋友們。其實,這都是為對方好。」
麥格雷迪吁出一口氣:「你說的對。明天就要進行轉職試煉了,今天我們不適合談這些話題。說起來的話,我早該謝謝你。要不是你那天出手相救,我很難應付得了那三個黑暗轉職者。」
「你放屁。就你剛才那一手『鑽石星辰盾』,說不定也能把那個亡靈巫師給秒殺了。不過接下來的戰鬥,你的法力值可能確實會是個問題,勝負還會在五五之間吧。」凌丹回報了一個致謝的手勢,「其實,是弗拉維大人和我應該謝謝你們。如果不是你們提早發現了敵人的行蹤,我們將遭受巨大的損失。」
相視一笑。
「我的弟弟,還有我的貴賓,你們快過來吧。」文斯卡特在。客廳的中央向他們這邊豪爽地招了招手,「別在那客套了,我有幾位朋友要介紹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