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安修說，你是我妹妹

  馬不停蹄地往市醫院趕，嚴卿卿開車的手都有點抖，她已經連續幾個晚上沒有睡覺了。 莫蘭的精神狀態比她還差，臉色蒼老地像個四十歲的落魄老婦。 莫蘭沒有趕得及見母親最後一麵。 急救室外麵，莫蘭二十多年來第一次衝嚴卿卿發脾氣。 “為什麽！不把我叫起來！” 好不容易逃離了黑暗的牢籠，莫蘭還沒來得及慶幸，就得知了母親出車禍的消息。再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讓莫蘭覺得心痛的想要馬上死去。 她虛弱無力的身體再也站不住，靠著醫院冰冷慘白的牆滑落在地上，眼淚仿佛已經透支到血液了，整個身體每個毛孔都在叫囂著痛。 嚴卿卿不顧莫蘭的推搡，跪在地上，想要伸手抱住莫蘭。而莫蘭隻是抱住自己的腿慢慢蜷縮起來，屏蔽外界一切的感知。 “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媽媽……” 嚴卿卿隻能用蒼白無力的口吻勸慰她。 “不怪你，不怪你。” 祁安修麵色沉痛地站在一邊，看莫蘭歇斯底裏的樣子心揪得死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老天在人生離死別的時候最是無情。 “莫蘭，你要振作起來，你還有莫爸爸，還有莫莉，還有嚴卿卿和我。” 莫蘭什麽也沒聽見，姿勢從頭到尾都沒變過。 過度的傷心終於還是讓本就狀態不佳的莫蘭再次暈了過去。 “醫生!醫生！” 天昏沉沉的，早上還有出太陽的征兆，眨眼就變陰天了。 沒有一個人心情是好的。 莫蘭在夢中看見一生中遇到過的所有麵孔，有陌生有熟悉。先是爸爸媽媽兩張慈愛的臉，然後是溫婉安靜的姐姐莫莉，還有相濡以沫的嚴卿卿，麵目猙獰扭曲掐著她脖子說我愛你的尹清源。最後是祁安修淡漠的背影。 也許就是你一生中遇到的所有人構成所有的事或物，別的都是死物，隻有生命是獨立存在的。誰帶給你笑，誰帶給你痛苦，誰送你一顆甜膩的糖，誰給你一個響亮的巴掌。生活又不是約定俗成的文章，不講究什麽承前啟後，點麵結合，甚至你連標點符號都無法完全預料。 例如本該在三年前就死去的莫莉，例如如今生命劃上句號的莫母。 過往的二十多年莫蘭想怎麽開心就怎麽來，現在才明白，快樂大概是有限，可以透支的。 莫蘭不止一次的問自己，如果她沒有愛上祁安修，是不是所有的結局都會不一樣。 大概會吧。她自己回答自己。 窗外陰天的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莫蘭躺在床上靜靜地數嘀嗒的鍾聲。 她在心裏默默下決定，數到第一千一百一十一下，就睜開眼睛。 安靜的病房裏是莫蘭熟悉的一片白皙，包括站在窗前的人都是一身白得紮眼的裙子。 察覺到莫蘭醒來的動靜，莫莉轉過身歪頭看著她。 “安修說，你是我妹妹。” 莫蘭對莫莉最後的印象就是她穿著華麗精致的婚紗笑得滿足快樂，當著所有親朋好友和司儀的麵，對祁安修說我願意。 那是她絞盡腦汁想忘掉卻深深紮根在記憶力的畫麵，如今見到莫莉還活生生的站在她麵前，不知道為什麽，也不那麽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