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巨魔與巫毒
坩堝里飄來了燉肉的味道，滾燙的沸水泊泊的冒著熱氣。
拉卡薩達那雙淺灰色的眼睛盯著沸騰的坩堝，恍若能夠看到靈魂的歸處。
這是一個巫毒的儀式。
巨魔們的巫醫們普遍認為靈魂是一個單一的生命個體，它們依附於人的肉體之上，死後就會從身體上剝離出來。而靈魂是貪婪的、敵對的以及危險的，所以需要通過祭以鮮血來安撫他們。
巨魔們之所以選擇吃掉他們的敵人，在旁人來看，或許是因為他們站在食物鏈的頂端，把其他生物都當成一種食物，但事實上，如果你了解巨魔的習俗和歷史的話，會發現他們吃人依舊是巫毒和祭祀的一環。
巨魔們相信，食用他們的敵人，會安撫那些帶有敵意的敵人，亦或者弱化他們，是他們無法在靈魂狀態之下前來複仇。這聽起來倒是合情合理，但對於非巨魔的種族來說，這只是一種不敬而野蠻的行為。
當然，巨魔並不在意其他人怎麼樣。
拉卡薩達看到鍋里的沸水煮的差不多，便念了一句冗長的咒文。
鍋里滾水的顏色一下子變成了令人不安的綠色，並且在中心出現了一個漩渦旋轉了起來，然後一個被縮小的顱骨從坩堝中憑空升了起來，落在了拉卡薩達的手中。
這是一種叫做縮顱術的黑巫術。
看到巨魔裝飾用的那些顱骨了嗎，它們通常只有嬰兒的拳頭大小，而法力精湛的巫醫能夠做到每一個都同等的大小，這些顱骨毫無疑問都是由巨魔的敵人貢獻的，除了裝飾以外，巫醫們還用它來儲魔，或是飼養一些陰險黑暗的毒物。
拉卡薩達手中的這枚顱骨，是一個野牛人的，他很喜歡對方那雄健的角，正好做他這串骨質項鏈的墜飾，所以他在清理對方腦袋的時候非常小心的把角保存了下來，現在看來，完成的很不錯。
正當他打算把手中的這個顱骨，串到自己的脖子上，從而完成這串項鏈的時候，部族裡的納吉祖格拉朝他走了過來。
「智慧的拉卡薩達，我需要你的幫助。」祖格拉高舉起雙手，有點兒像是投降的姿勢，但這在巨魔氏族中，有著對天祈願或者尊敬對方的意思。而更隆重的禮儀則是像日本人那樣屈起膝蓋跪坐在地上，然後整個人伸直雙手匍匐在地上，屬於對於神明的跪拜禮，用在這裡就不合時宜。
祖格拉是這支阿曼尼西征軍的納吉，毫無疑問地位尊崇高的領導者，但是巫醫的地位超然，哪怕是祖格拉也必須對對方表達尊敬和服從，因為對方代表著神明。
拉卡薩達雖然被對方打亂了計劃有些許不滿，但他也知道祖格拉不是一個輕率的巨魔，他表現的如此焦急，看來應該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怎麼了？」和兀塔瑪一樣，巫醫的淡定彷彿是印刻在骨子裡的，但拉卡薩達比前者更年輕也更具才華，所以他在阿曼尼帝國中的地位也更加崇高，這次只要確保西征成功之後，他就會成為高階巫醫中的一員，晉陞為首都祖爾阿曼的掌權者。因為跟自己實際利益掛鉤，拉卡薩達雖然外表滿不在乎，但內心其實還是頗為緊張。
「我派去裡面偵察的三支調查隊有一支覆滅了。」
「是哪一支？」
「火樹氏族。」
這其實不算什麼事，因為派出去的先遣部隊每支不過百人，對於巨魔來說九牛一毛，而且拉卡薩達和祖格拉都是阿曼尼氏族的。這就好比王國和番邦，你其他的附庸太強，宗主國還不安了，削減一點在阿曼尼巨魔的心裡剛剛好。
但問題在於傳回來的情報——
「似乎敵人裡面有一支非常強大的施法者部隊，火樹氏族就是被他們給毫無還手之力地擊敗的。」
「哦？」這句話引起了拉卡薩達的注意：「我記得火樹氏族裡面有兀塔瑪吧？」
雖然那個老傢伙遠不如自己，但作為一名施法者來說，他一個人對付十名戰士肯定是沒問題的，尤其是那個老鬼精通於妖術，喜歡把敵人變成小動物再加以虐殺，普通的施法者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拉卡薩達這樣想到。
「問題就出在這裡，」祖格拉繼續說道：「聽聞兀塔瑪還沒有施展法力，就被對方的施法者給殺死了，整支軍隊也因此潰敗了。」
拉卡薩達用細長的手指卡住下巴，捋了捋上面的鬍鬚，他明白祖格拉來找他的意思了：「也就是說對方有一位十分強大的施法者吧？」
祖格拉點了點頭。
「你想派我過去嗎，納吉？」
「你是我們這裡最強大的施法者，智慧的拉卡薩達，我已經詢問過那些失敗者，敵人當中只有那一名施法者是強大的，只要你能消滅他，其他的不過都是些烏合之眾。」拉卡薩達伸出了三根手指，說道：「我會給你三千名士兵，以及一支我們祖阿曼最精銳的獵殺者。」
「綽綽有餘。」拉卡薩達答道：「交給我吧。」
拿起懸挂著顱骨的法杖，拉卡薩達說著微微睨起了眼睛，對著西面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獰笑。
——
而另一邊，巡林衛隊正在林間賓士。
距離上一次戰爭已經過去了半個月，那些暗夜精靈們並未說謊，森林裡的動物們遭到了襲擊，死傷慘重。雖然巨魔們的入侵很快就被暗夜精靈擊敗了，但露娜拉知道，這只是暴風雨開始之前，激起的海潮和絮風而已——
更大的浪濤還在之後！
「必須把這個消息告訴父神。」
露娜拉對於自己這些時間的遭遇絕口不提，其他人也無從問起，這並不是她忘記了對暗夜精靈的仇恨，而是把這份怒火暫且封存在了心底。
雖然她很不屑於那些紫皮膚的蠻人打交道，但是對方有一句話說的不錯：「暗夜精靈和樹妖之間遲早會有一場戰爭，但不是現在，現在的鋒刃，是用來迎接巨魔的。」
露娜拉很清楚，光憑自己的巡林衛隊和森林裡盟友，是無法抵禦巨魔部隊的，她需要森林之王和她的那些兄弟姐妹們的幫忙。
「再快一點。」她催促道。
巡林衛隊馬不停蹄，追索著太陽落山的軌跡，消失在茫茫林海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