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割裂
很快，艾薩拉便按照事先和撒辛商議好的，對黑暗巨魔的不足進行了切割，帶走了願意跟隨她走的那一部分人，而後者，則留下來當他的部族酋長，統領剩餘不願跟隨艾薩拉冒險，或是對她現在樣貌不予信任的族人。
別說，這一部分的人其實並不少，甚至佔據了整個部族人口的一半以上，他們不願再經歷跋山涉水去另覓家園，最終選擇留了下來。
「艾薩拉大人，為什麼要答應撒辛那個傢伙，而不把所有人都一併帶走呢？」當侍女中有人再一次提起這個問題，艾薩拉只是輕輕一笑。
這是古拉沃到死也想不明白的，甚至為此付出了生命，但跟隨著艾薩拉一起另一名年紀最小的侍女瓦斯琪，卻已經充分地理解了主上的聖意：「笨，當然是因為那些人是個麻煩啦！」
「在瓦斯琪大人面前，怎麼說話的！」
最年長的侍女珊朵拉訓斥道，她是侍奉艾薩拉最久的一名侍女，也就是類似於侍女長之類的職務，年輕的瓦斯琪被她這麼喝了一聲，立即害怕的縮了縮脖子。不過她們面前美麗睿智的領袖卻好像並沒有生氣，而是擺了擺手輕易地寬恕了瓦斯琪的過失：「算了吧，珊朵拉，瓦斯琪還是個孩子，性格難免跳脫一些，這也是好事。」
「艾薩拉大人，您也太好說話了，這可不便於樹立在部下面前的威信。」珊朵拉抱怨道，但她識得大體，知道維護艾薩拉的尊嚴和面子，很快地就遵循她的意志不再追究了。
倒是瓦斯琪趁著珊朵拉不注意的時候，沖她吐了吐舌頭，做了副鬼臉。
這個動作被艾薩拉的眼神抓了個正著：「那麼瓦斯琪，你來告訴大家為什麼我留了撒辛一條狗命，並且把剩下一半以上的族人交給了他，根據你的回答，我會考慮究竟是對你剛才的莽撞既往不咎，還是將你交給珊朵拉，讓她給你好好地上一堂禮儀課。」
這個時代沒有眼鏡，不然肯定跟這位威儀滿滿的侍女長很相稱，珊朵拉的眼中綻放出一道嚴厲的光芒射向瓦斯琪，似乎在說明她可不會手軟。
瓦斯琪哆嗦了一下。
她看向了艾薩拉，銀髮金瞳的祭司大人嘴角帶著捉摸不透的微笑，她開始為自己的輕率舉動有些後悔了，但還是硬著頭皮——畢竟她的禮儀課也沒有完全被定下來。
如果她說出艾薩拉大人所要的答案的話。
瓦斯琪開始整理了一下語言的碎片，支支吾吾地說道：「首先，是因為跟隨我們離開的幾個氏族，都是部族當中最菁英的部分，而且他們的血統很純正，都是擁護艾薩拉大人的。」
艾薩拉點了點頭，鼓勵地笑道：「說的不錯，然後呢？」
大概是受到了崇拜之人的鼓舞，瓦斯琪的緊張舒緩了不少，語言終於變得流流暢了起來：「再則，黑暗巨魔當中有很大一部分老首領拜爾德的支持者，他們是老首領封閉整個部族政策的擁躉，死硬派，就算跟我們離開，日後也會成為紛爭的製造者，倒不如趁這個機會割捨出去。」
艾薩拉笑得不置可否，繼續問道：「還有嗎？」
「還有……」瓦斯琪撓了撓頭。
說到這裡，她就已經有些想不下去了，不過以她的年紀來說，能夠理解到這一步，已經非常難得了。
「看來你免去了你的禮儀課，瓦斯琪。」當艾薩拉這麼說的時候，瓦斯琪露出了欣喜的目光，就差一蹦三尺歡呼了，但艾薩拉又補充了一句：「暫時的。」
看到瓦斯琪露出不解的目光，艾薩拉解釋道：「因為你的回答還不夠完整，只看到了表面。」
這位睿智聰慧的暗夜精靈並沒有隱瞞情報，她信任她們，是她們替她拉攏了那些黑暗巨魔的氏族，打開了如今的局面，她一點也不擔心此刻說的話會泄露出去，因為所有人都是這個計劃當中的幫凶。
艾薩拉柔的嗓音響了起來：「有一部分正如你所說的，跟隨我們離開的這一群人，就是部族的菁英，而留下那裡的人，很多都是死硬頑固派，他們拒絕改變，對眼前懸崖視而不見地一路走到黑，所以這是我捨棄他們的原因之一。」
她停頓了一下，回頭穿過了遷徙的隊伍，望向了那片愁雲慘霧籠罩的森林，突然問道：「你們難道感覺不到嗎，那裡充斥的鮮血味道。」
侍女當中還真有人扭過頭，仰起鼻子去嗅的，這讓艾薩拉無奈地嘆氣一聲，看來並不是每個人的天賦都這麼出眾的。
她之前也覺得古拉沃是一個可以拉攏的對象。
雖然在她的印象當中，這個年輕的酋長有些剛愎自用，但大部分都是正面的評價。但這次回來，艾薩拉跟他交談了之後，她很失望，她看到的並不是一個引領人民前進的領導者，而是一頭粗鄙，充滿私慾骯髒的野獸。
艾薩拉很快明白過來，讓他在自己印象中產生這麼巨大變化的人並不是古拉沃本人，而是艾薩拉自己。
他或許是黑暗巨魔需要的人才，但卻不是暗夜精靈們所需要的——艾薩拉幾乎很快地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他根本看不出，她挑選撒辛來完成刺殺的真正意義，甚至還為了那一點即將捨棄的虛名，不順眼以及自以為是而擅自修改她的計劃，所以，在那之後，艾薩拉也修改了她的計劃，將古拉沃的名字，永久地從她爭取的名單里劃去了，雖然她必須承認，有他的幫助，她實現這個結果容易了許多。
「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仇恨。」艾薩拉說道。
「仇恨？」侍女們還是不明白。
但艾薩拉已經不打算再解釋下去了，她並不期望她們都聽懂，因為這並不是必須的，她只需要她們對自己忠誠就可以了，但她還是望了一眼瓦斯琪——跟在她身邊最年輕的侍女：「你明白了嗎？」
瓦斯琪像是想明白什麼用力地抬起頭來，望向了艾薩拉。
後者從她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微笑了一下，沒有再往下說些什麼。
這只是這支浩浩蕩蕩的隊伍，離開海加爾山時所發生的並不顯眼的一幕，在今天之後，他們將離開這片山麓，穿過費伍德森林的曲直小道抵達白楊谷地，再沿著她們來時的路徑原路折返，回到那片星光斑斕，擁有神奇力量的湖水旁邊，建造屬於暗夜精靈們真正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