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掛在自己身上的秦晴被人撈走了十幾秒, 卓安可才總算從眼前這男人的出現給她帶來的震驚裏回過神來。
“這這這是你家?!”
卓安可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手裏的鑰匙, 又四處環顧這條T型走廊, 像是懷疑這兒藏了什麽迷惑了她們兩人的機關一樣。
等她再轉回視線, 看見的就隻有那男人抱著秦晴往裏走的背影了。
卓安可表情擰巴了下。
——比當初高中的時候更不愛搭理人了。
然後麵對著這敞開的門, 卓安可就糾結起來——
她到底是管, 還是不管呢?
按道理說, 這兩人現在什麽關係也沒有了,自己怎麽也不該在這大晚上丟下秦晴在這種孤男寡女的危險境地,最合理就是直接把人搶走帶回去……
可擺在麵前的殘酷事實是, 別說她一個人,再叫來幾號也未必能從這個男人手裏把人帶走。
更何況,這還真是秦晴指路自己送上門的。
遲疑了半分鍾, 卓安可沒辦法, 隻能咬牙進了門。
一出玄關便是客廳。
冷灰色調的真皮沙發上,淩亂著栗色長發的女孩兒睜著漂亮的杏眼, 正一眨不眨地看著蹲在自己身前的男人。
“好久不見了呀……聞煜風。”
酒醉之後的聲音帶著喑啞, 似乎還有點委屈, 秦晴雙手撐著沙發邊沿, 耷拉著纖細的小腿一晃一晃的。
聞煜風沉著黑漆漆的眸子看著她, 過了兩秒才低歎了聲。
他垂下眼,把踢到自己懷裏的小腿握住。
一截白得勝雪的腳踝被他托進掌心, 肌理細膩溫滑,像是有隱約的香水味道在這方空間裏氤氳。
聞煜風不動聲色, 伸手脫下了女孩兒右腳上亮黑色麵的魚嘴高跟鞋, 將她光禿禿的右腳丫搭到自己膝蓋上,又去脫左邊那隻。
過程中還被不安分地踹了好幾下。
等好不容易兩隻都脫下來了,他才把人扶著膝蓋窩橫撇到沙發床上。
然後聞煜風拉過一旁的薄毯,從下給女孩兒裹了上來。
玄關前看了全過程的卓安可目瞪口呆。
——
這真的是那個到現在都在一師每一屆學弟學妹們那兒凶名遠揚的聞煜風?
還是她自己也喝多了??
然而這還不算完。
沙發上完全酒醉狀態的女孩兒癟著嘴巴沉默了一會兒,等聞煜風給她擺弄完,毯子也拉上來蓋住了,她卻突然一抬小腿。
這一下力氣不小,剛蓋好的毯子差點飛出去。
原本已經站起身的聞煜風動作一頓,垂了眼簾瞧著沙發上的女孩兒。
秦晴跟他對視了兩秒,慢吞吞的扭開臉,麵向沙發,不再看他了。
聞煜風又屈膝蹲到女孩兒麵前,“……說吧,想要什麽。”
一聽見這話,秦晴嗖地一下轉了回來,眉眼笑得微彎:“你別走。”
“我要去給你煮醒酒湯。”
她皺了下鼻子:“……那也不行。”
聞煜風歎了聲氣,薄唇卻微掀起,淩厲清俊的麵龐都跟著柔和下來。
他拿起了水晶茶幾上的手機,修長的手指在上麵輕撥了幾下,一個電話打了出去。
剛踢開了方毯的秦晴又不安分起來——
“腳……腳冷。”
聞煜風順勢起身,坐到了秦晴小腿前,將那兩隻白玉雕似的冰涼的小腳抱進懷裏,撩起薄線衫包上了。
同時電話接通,聞煜風垂著眼一邊給女孩兒光/裸冰涼的腳踝輕輕擦揉,一邊沉著聲跟電話對麵的人開口:“找家酒店做份醒酒湯送來。”
而此時,坐在沙發另一頭的女孩兒才端起個滿意的笑臉,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在玄關前傻站了很久的卓安可已經不知道該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而事實上她現在雖然各種複雜心情交織混亂,但還是有一個無法忽視的念頭頂在最上麵——
跟這樣一個男人在一起兩年,秦晴會覺得除了這人以外的其他人都沒意思……那簡直是太正常了啊。
連一刻鍾都沒用,醒酒湯就送到了。
裝在一個方方正正的保溫桶裏,聞煜風檢查了一下,就轉身遞給了卓安可。
卓安可本能地接到手裏,然後才反應過來——
“你給我做什麽?”
聞煜風:“你是想讓她在我這兒醒酒?”
卓安可懵了一下,卻見對方已經將秦晴抱起來出門去了。
她連忙跟上。
…………
一個小時後,在聞煜風的指引下,代駕把卓安可的車開到了雲山公館的15號樓樓下。
聞煜風抱著秦晴走在前麵的時候,卓安可還驚訝地環顧著——
“你怎麽知道她住在哪兒?她又怎麽會指路指到你家?”
“如果她願意說,會告訴你的。”聞煜風神色不動,按了電梯,抱著已經重歸迷糊狀態的秦晴進了梯廂。
電梯停在十一層,聞煜風出了梯門,便將秦晴放了下來。
他深深地看了女孩兒一眼,然後才轉向卓安可:“交給你了。這次是西戶。”
卓安可茫然地點了點頭。
“明天她醒酒以後,不要提我的事情。”
“??”
卓安可終於反應過讓自己覺著奇怪的點是什麽了——
“她今天可都跑到你家裏了,明天怎麽可能不記得?你何必多此一舉?”
“她不但一杯倒,而且還會斷片。”聞煜風垂眼,帶著點無奈地看向秦晴,然後才轉了回來。
那些柔軟的情緒在漆黑的眸子裏稍縱即逝,像是隻是錯覺。
卓安可愣了:“她這不是第一次……喝酒麽?”
“不是。她大學的時候喝錯過一次酒精飲料……”聞煜風微垂了眼,淡笑了下,“後來自己也忘了吧。”
“——!”
有什麽驚人的想法從卓安可的腦海裏劃了過去。
她臉色一變,剛要開口說什麽,那邊倚著牆的女孩兒就低低哼吟了聲,似乎有轉醒的跡象。
聞煜風微皺了下眉。
“那我先走了。”
說完,他將秦晴勾在自己身上的手扶到卓安可那兒,便直接順著消防樓梯下樓去了。
作為唯一一個清醒地留在原地的人,卓安可懵了好一會兒才忍不住扶著秦晴一邊走一邊嘀咕——
“不是說他一直沒聯係過你也沒見過麵麽……那他到底怎麽知道你喝過酒的?你不會給人打騷擾電話還打通了吧??”
…………
秦晴酒醉事件之後,卓安可心虛了一個周。
一個周之後,沒有從秦晴那兒得到任何質疑或者疑問的卓安可反而徹底無語了——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真有人能斷片斷得這麽幹淨……這真不是屬金魚的麽?
想想都覺著聞校霸有點可憐了。
卓安可心裏感慨,但也一直沒找著合適的機會旁敲側擊一下。
直到周日這天上午,秦晴打電話給她,說自己已經基本定下租房的事情,要簽合同了。
卓安可把手頭的事務處理了下,然後便趕了過去。
單人短租的合同極為簡單,沒用多久卓安可便陪著秦晴處理完了。兩人於是一齊回了雲山公館,將秦晴常用的東西收拾裝箱。
整理著那堆專業書籍,一遝一遝地往箱子裏摞時,卓安可似是無意地開了話頭:
“你那天喝醉之後,當晚或者第二天,沒什麽難受的感覺吧?”
坐在衣櫃邊的地毯上收拾衣物的秦晴並無所察,背對著卓安可應聲:“嗯,起來之後除了有點暈乎,其他倒是還好。”
“那你記得——你是怎麽回來的嗎?”
“……”
秦晴動作一頓,表情古怪地轉回身,看向卓安可,“不是你送我回來的麽?”
卓安可心虛地噎了一下。
沒等她說話,那邊秦晴又笑著轉回去了:“我奶奶還說,喝醉酒的人都是死沉死沉的,要我好好感謝你一下呢。——那天晚上你給我帶上來,累壞了吧?今天中午請你吃大餐,補償一下。”
“…………”卓安可這下更心虛了。
——沉嗎?
又不是她抱的,她哪兒知道啊……
想到這兒,卓安可不死心,一邊把這排書架上最後一部分書整理著往箱子裏放,一邊繼續開了口。
“那你那天晚上有沒有……做夢什麽的?”
衣櫃前,笑意晏晏的女孩兒神色一滯。
過了兩秒,她轉回眸:“怎麽突然這麽問?”
卓安可說:“咳……沒什麽,就是我那天晚上聽見你、你好像喊誰名字了……”
“……”
房間裏陡然安靜下來。
話一出口卓安可就後悔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說的就是自己啊……
沒過多久,整理衣物的聲音重新響起。
一會兒之後,秦晴也說話了。
“我提他了是麽。……有點丟臉啊。為了我們深厚的革命友誼,你還是忘了吧。”
“那什麽……啊,今天中午吃完飯,下午一起出去逛逛吧。”
卓安可連忙轉開了話題,笑著道:“清城這兩年變化真挺大的,到時候我領你轉轉。”
“嗯。”秦晴應聲。
“……咦?”
收拾完這一排書架上的所有書,卓安可看著最後那一團綢布似的東西奇道:
“這是什麽?”
她伸手拿了過去,隻是沒想到綢布包著的東西並未完全裹住,到了半空卻是滑落下來,摔在了地板上。
緊跟著,地板發出被金屬物體碰撞的聲音。
房間裏兩人的目光一齊落了過去——
一隻玫瑰金的鐲子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