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或許是聞煜風身上鮮少有這樣的情緒出現, 不隻是秦晴有所察覺, 同桌其他人也注意到了。
盡管不敢說出來, 不過大家眼底都冒出些躍躍欲試來。
——他們實在是好奇, 那照片夾裏會放了什麽東西, 能讓素來對什麽事情也漫不經心的聞校霸都露出這樣的情緒。
在這樣沉默而殷切的種種注視裏, 聞煜風解了大衣扣子, 拿出了錢夾。
錢夾是極簡的黑色小牛皮壓花雙折款式，打開之後便是幾道對稱的不透明短夾層。
男生修長的指尖在其中一層上停留了幾秒。最後他還是垂了眼，將那夾層撥開, 把裏麵折疊放著的東西取了出來。
聞煜風將取出來的東西往桌上一擱。
所有人都傻眼了。
因為這件東西和他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倒不是不該出現在錢夾裏，而是太應該也太正常了。
——
那是一張二十元紙幣。
疊得整整齊齊，像是隨時都能拿去裱起來展覽一樣。
可就算再整齊, 那也就是一張二十元紙幣, 不是什麽有爆點的照片或者信物，讓人連探究的興趣都沒有。
失望寫在每一個人的眼底。不乏有同桌的人懷疑地瞥一眼那隻小牛皮錢夾的其他幾層, 就好像那看不見的幾層的裏麵, 才真正藏著什麽秘密一樣。
然而此時拿著錢夾的畢竟是聞煜風, 就算再懷疑, 也沒人敢提出質疑。
“……看完了？”
聞煜風沒什麽情緒的視線在桌上一掃。
男生唇角仍舊噙著笑意, 隻是以往經驗告訴大家——這並不能代表他心情很好。
極有可能，恰恰相反。
同桌有人見勢不妙, 連忙打著哈哈把話題拉開了——
“哎，這款錢夾是Givenchy今年的新款吧？價格可高了, 我之前跟在國外的堂哥要了好久, 他都沒答應呢……”
“對對對，我也見過…………”
之後旁人接話，聞煜風沒再搭茬。
他垂眼將那張二十元紙幣放了回去，動作細致，連紙幣的邊角都沒半點蹭折。
錢夾重新收回去之後，聞煜風抬眼，本能地看向身旁的女孩兒。
秦晴卻恰好也若有所思地皺著細眉望著他，眼神思索，像是在回憶著什麽。
“……”
聞煜風心虛地轉開了眼。
秦晴的表情更古怪了。
——
從這人反應來看，這張二十元紙幣絕對不隻是一張普通的紙幣那麽簡單。
它一定有什麽別的代表價值。
而且在她那數據庫一樣的小腦袋裏，似乎某個角落也藏著這樣一條相關信息，隻是一時半會兒越是拚命“檢索”，反而越是想不起來了……
帶著這樣的疑惑，秦晴幾乎可以說是完全不在狀態地開始了接下去的遊戲。
這樣又玩了幾輪，旁桌有人“不滿”了——
“這都是誰寫的懲罰紙條啊？又不是實名製，你們未免也太含蓄了吧？”
“就是，這樣可沒意思啊！加點好玩的，那才熱鬧嘛……”
這話一出，立即有人跳出來反駁：“你想嚐試更沒下限的，我們不攔你，你可別拉我們一起！”
然而這會兒房間裏多數人還是抱著“怎麽大怎麽鬧”的心態，第一個意見很快便以壓倒性的優勢在眾人間占了上風。
最初提議的那個嘿嘿笑了兩聲，拿出手機來：
“我這兒剛好下了個玩真心話大冒險的APP，我們就從這裏麵抽，四張桌的懲罰用同一個——轉勺子之前就抽吧。”
到了這一步，轉前還是轉後抽似乎已經不重要了，眾人紛紛默認。
半分鍾後，第一個懲罰新鮮出爐。
看清屏幕上的黑字之後，這人已經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從在場異性中選擇一名，在對方腿上坐滿兩分鍾，要求必須雙腳離地哦！”
“噗——”
“臥槽玩這麽大？”
“…………”
這個懲罰一念出來，房間裏大半的男生都high了。
“不是，這要是女生抽著也就算了——這要是男生抽著，你們得壓死我們啊！”
班裏有女生忍不住抗議起來。
鄰桌立馬有人笑嘻嘻地懟回來：“狄月月你這話就是性別歧視了啊——你要是抽著，那很有可能也給我們男同胞壓得不輕呢，你們說是不是啊？”
“姑奶奶現在就壓死你信不信——”
話雖這麽說，但最後大家一商量，還是改了——
女生抽著之後就原樣執行，男生抽著了的話，選一名女生坐在自己腿上。
“當然，前提是得人家小姑娘同意，”班長齊淼笑著囑咐，“可不行耍流氓的啊！”
話音未落，就先被男生們的哄笑蓋住了。
在這快把屋頂掀了的哄笑聲裏，聞煜風側身傾向自己左手旁的女孩兒。
他啞笑了聲：
“如果我又中了，你同意嗎？”
“……啊？”
還在回憶二十元紙幣的秦晴懵然地抬了眼。
聞煜風之前就看出她的走神了，這會兒便不緊不慢地說了之前的規則改變。
聽完之後，秦晴也顧不得回憶，心裏隻剩下緊張了。
為了保證趣味性，這一次是一桌一桌轉的。
前麵三桌的“幸運兒”是兩個女生一個男生，被抽中後正在大家的笑聲裏漲紅著臉站在那兒，而更多的目光轉向第四桌這兒來了。
“……”
秦晴緊張得把呼吸都屏住，目光更是緊緊地盯在勺子柄上。
千萬別是她……千萬別是她……千萬別——
秦晴身形一滯。
看著那支停住的勺子，秦晴切身感受了一把“墨菲定律”的爽度。
“哎喲，緣分啊！”
鄰桌立馬有人樂開了。
“……”
秦晴欲哭無淚。
便在這時，旁邊的人也垂眼低笑起來。
——
“我同意。”
秦晴本能反駁：“我不同——”
“你要是不選我，選了別人……”男生慢慢撩起眼簾，薄唇微動，似笑非笑——
“我可能會忍不住把同意的人從消防樓梯上扔下去。”
“……”
房間裏笑聲立馬低了一個八度，剛剛還在看秦晴的男生有一個算一個都把臉轉回去。
他們覺得這大概是個玩笑。
但他們還年輕，並不想用生命試驗這個玩笑的可信度。
秦晴：“……我很沉的。”
“……”聞煜風眸帶薄笑地望著她，貼近過來，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你是不記得我扛、背、抱過你幾次了？”
秦晴麵無表情地轉回去了。
耳朵尖卻最先背叛大腦指揮，忍不住紅了起來。
一分鍾後，其他三個人也征得了各自選擇對象的同意。
“懲罰”開始。
大家專門清出了一片空地，四張寬大的椅子在空地上一溜兒擺開。
四個男生先落座。
“來來來，女生上座了。”
拿著計時器的齊淼笑哈哈地揮手示意。
四個女生同病相憐地對視了眼，各自站到了對應的搭檔旁邊。
計時器滴的一聲，計時開始。
剛剛已經湊在一起商量過了的四個女孩兒，都選擇了側坐抬腿的姿勢。
——
雖然這動作難免有些累，但為了滿足“雙腳離地”的要求，她們也隻能這樣了。
而不同於旁邊三個已經坐穩當了的，秦晴委屈地看著男生——
“聞煜風，你腿沒擺平。”
別人都膝蓋低，坐上去也是往遠離的方向滑——可這人分明膝蓋是高處，隻會越滑越近。
聞煜風失笑：“椅子矮。”
“明明是你腿太長了……”
在那邊的目光催促下，秦晴小聲咕噥著，紅著臉頰慢吞吞地坐到了男生的腿上。
“咳……那什麽，腳尖都得離地哈……”
齊淼開口，眼神亂飄，就不肯往這邊落。
被不點名警告的秦晴無辜地收回視線。
——不是她不想，隻是兩人腿長差距太大，雖然這樣就沒有需要抬腿的憂慮了，可離地之前……總不能讓她蹦上去啊……
像是感受到了秦晴的心思，她側旁幾乎貼靠的胸膛裏傳來聲悶笑。
須臾之後，秦晴的腰上一緊，就被人直接抱著往上提了提。
“……”
秦晴臉上的溫度，呼的一下燒了上去。
從聞煜風這個動作開始，圍觀的學生裏像是被點了火兒，壓抑不住的哄笑、打趣、口哨聲紛紛響起。
“還有一分鍾——”
齊淼強壓著笑擠出話音。
緊跟著看熱鬧的人群裏就驀地響起個聲音——
“哎喲我去，差點忘了——同誌們，拍照留念啊！”
這一聲頓時掀起了包廂內氣氛的高潮，所有人立馬開始原地掏手機、開閃光燈、舉高……
在這樣的喧鬧裏，把小臉憋得通紅的秦晴終於扛不住了，老實地按在膝蓋上的雙手抬了起來。
聞煜風原本都做好秦晴跳下去時把人扶好的準備，然而他卻沒想到，秦晴並沒有跳下去。
——
事實上女孩兒不但沒跳，反而還突然扭過身來伸手環住了他的頸項，然後把紅撲撲的臉蛋埋到了他的懷裏。
受動作影響，秦晴的身體也跟著就往貼近聞煜風的方向驀地一滑。
幾乎是與此同時，女孩兒背對著的方向，閃光燈鋪天蓋地地罩了下來。
於是，許多個鏡頭在這一瞬間，記錄下了他們聞校霸從未露出過的神情滯然。
而另外一邊，一個被懲罰女生堅持不住，雙腳落地飛快地跳開了。
齊淼忍住笑意：“沒完成的要再接受懲罰，仰臥起坐來一組吧？”
齊淼話音未落，又一個女孩兒落地了。
眾人齊齊望過去，看清情況之後，卻是大為不解。
“……”
聞煜風從秦晴腰間收回了手，眼神深得像是貯了兩潭濃墨。
突然毫無征兆地被抱下來，秦晴也懵然地看著他。
“……我犯規的，我接受懲罰。”
男生聲音沙啞。
他目光深沉地看了秦晴一眼之後，就直接站起身來，看向齊淼。
“懲罰什麽？”
齊淼呆了兩秒，“俯、俯臥撐？”
聞煜風二話沒說，把身上藏藍色的大衣外套解了脫下，搭到一旁椅子上。
“兩百個俯臥撐，計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