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凶獸
「任何事都不容易啊,仲術那小子請了這麼多天假,也該回來了吧。」34
處理完手頭上公務的劉禪伸了個懶腰,走出屋去。
剛剛其所說的話當然只是小小抱怨一下,劉禪哪裡不知道,仲術這傢伙忙活水車一事如此之久都沒有回家看看,自古忠孝不能兩全,這孝子心中估計也是矛盾的很。
不過這次讓仲術把他家中母親接來之後,應該是就兩全其美了。
在劉禪腦海中,對於仲術母親,也就是舊時甘夫人丫鬟葒姨的印象雖不清晰,但還是依稀記得幾個片段的。甘夫人身邊的這個丫鬟性格比較跳脫,與劉備麾下一個親衛看對了眼,硬是纏著甘夫人做媒嫁了出去。不過可悲的是,那親衛在一次事務中犯了比較大的過錯被免去了職務,沒過多久竟是病死,只留下其抱著個一兩歲的仲術相依為命。
要不是甘夫人當時念著舊情,讓人一直幫襯著,這母子兩哪還能活著跟到成都。
由此可見,葒姨多半是個膽大好強的性子,其子仲術倒像是綜合了其母的膽大和其父身為親衛的忠誠謹慎。
「罷了,就再寬鬆他些時日,這段時間他也算是夠勞累了……」
劉禪搖搖頭又復回屋,再次執起筆,卻是忘了自己已經有多少天半夜而眠雞鳴而起矣。
要知道為了修復那煉鐵爐他可是愁破了頭,雖然曾經參與設計過這類的東西,但涉及到修復卻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更何況還是他從未見過的古代器械。
不過經過這些天的研究,以及前往探查的墨家門人報回來的各項數據,他已經列出了大致的修補計劃,再稍稍完善一下便可以動工。
「這些東西的效率未免也太低了吧,不過這回經過改裝,用貝氏鍊鋼法來煉,速度估計會快上許多,只不過要是不解決其不能處理生鐵中的硫磷這一弊端,造出來的鋼性能也高不到拿去啊。」
為自己一拍腦袋定下的宏圖大志,劉禪真的是愁得腸子都要斷了。
……
「葒姨,你讓我跟他們走吧,仲哥兒鬥不過那群地痞的。」
屋內,少女滿臉淚痕的拉著婦人的手,說話的聲音直發顫。在她的觀念中,仲術從來都是瘦胳膊瘦腿的,哪裡經得起那些個大漢一拳一腳,要是為了自己害了別家人,那才真的是莫大的罪過。
婦人當然就是仲術的母親,葒姨是稱呼,本名葒蓮,如此名字在丫鬟當中也算是不平凡的。
她輕拍了一下身前的女孩兒,將其摟進懷中,輕聲說道:「不怕不怕,那些傢伙不敢拿仲兒怎麼樣的,這成都城內的律法在諸葛先生的整治之下可是嚴苛之極,但凡有鬧事鬥毆者無一受到了重罰,他們也只敢嚇唬嚇唬你這等小妮子。」
自從劉備入主益州之後,首要之事便是重整律法,亂世當用重典,是以諸葛亮治法極其嚴苛,以至於成都城內的治安不是一般的好,就算是那些達官貴人也不敢貿然觸犯。
「真,真的嗎?」少女抬起頭,滿眼朦朧帶淚的看著葒蓮,將信將疑。
「嘿,這小妮子,我還會騙你不成。」葒蓮笑著拍了一下少女的頭,言行之中,倒真的是沒有什麼擔心。
其發雖長,但見識並不短,早瞧見了在自己兒子身後還跟著一名壯實到可怕的漢子,想來是其同伴,多半不會見死不救。況且她剛剛所說倒還真的不是虛言,沒看見那些遊俠兒沒幾個在成都城落腳的嗎,不都是被這城內治法嚴苛給統統嚇退了,不然也不會剩下這些個無賴地痞逞威風的機會。
而此時屋外,仲術卻是不免有些生氣。
三十貫錢,他還真的拿不上來。
雖說他此時也算是劉禪手下的重臣,但俸祿嘛,少主此時還未有資格任命朝廷官員,按的是家臣身份發放的俸祿,雖然少主闊綽,但就這短短几月時間又能有多少,那些能夠拿出萬貫家財的官們,哪個不是趁著職權撈了又撈才攢下來的,而熟知劉禪性子的仲術就算撐破了膽子也不敢行那貪贓枉法之事。
是以,他現在的確小有積蓄,不過也就十數貫錢不到,因為有著郡府掛靠的閑散官職,倒是還有幾畝田地,不過這東西也只是保證基本溫飽的添頭,只有收益權,沒有所有權。更不提就算是身上這十數貫錢裡面還有提前找少主預支的「半年獎」。
「三十貫錢,你們莫不是在說笑?!」
聽到對方的獅子大開口,仲術也不是傻子,當即冷笑應對。
對面那地痞李虎聽到這話臉色當即就拉下來了,似笑非笑的盯著仲術,陰冷的開口說道:「說笑?小子你沒錢就閃一邊去,我今天就把話撂到這,今日要是還不上那三十貫錢,我這金汁雖不便宜,但賞你們幾桶還是做的到的!」
金汁,是一種名貴的中藥,不過成分卻是糞清,當然是要經過無數道極為繁瑣的過程,還要窖藏二三十年,比之李虎手下抬過來的這幾通貨真價實的污垢之物價值真的是天差地別。這李虎,不知是為自己臉上貼金,還是在為日後繼續訛詐留上一手。
可就在仲術面色極怒到發青之時,只聽到咚的一聲,李虎身後的一個手下卻是直愣愣地飛了出去,然後重重的摔在地上,「啊啊」的疼的滿地打滾直叫喚。
「浦大哥?」仲術因為直面故而看到了全過程,當即驚叫出聲。可那李虎卻是背對而不知,含怒的轉過身正準備開口大罵,卻看到自己身後不知何時卻是出現了「一堵牆」。
「干乃……這,這位兄,大兄弟,有何貴幹?」
原本帶著怒火的謾罵在看到浦沅身形的一瞬間變成了彬彬有禮的問候,要不是其手下還躺在一邊哀嚎,只怕是都會以為其和浦沅是老相識哩。
不得不說,浦沅的身形的確是健碩之極,而這段時間經歷過戰場的磨練,動起手來更是有了一種煞氣,往那一杵,就宛如一凶獸般可怖,其能成為名匠,只怕是這身子肌肉也出了不少力。
仲術見此卻是不由鬆了一口氣,這些地痞向來時欺軟怕硬,今日之事估計也就到此為止了。
可他和浦沅都沒有注意到的是,那一臉唯唯諾諾彷彿受到驚嚇的李虎,卻是偷偷擺了擺垂於身側的手。
而在外圍,其一個手下不動聲色的放輕腳步往後退去,在沒有人察覺的當口跑過拐角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