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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小小造紙匠

  劉禪對此並不在意,換做是他多半也會產生這樣先入為主的觀念。


  「請入院一觀。」掌柜豫旦手往屋內一擺,躬身邀請。


  順著逼吝的過道,從外面門鋪走到內院,才發現裡面別有洞天。在蔡倫發明造紙術之後,造紙一事已經形成了較為固定的生產流程,不過對此劉禪也是一知半解,還好豫旦在一旁挨個的解釋,倒是讓他頗有大開眼界之感。


  「造紙一道分為四步,分料、打漿、抄造、乾燥,這便是處理原料的染缸,使麻布楮皮能夠化而為漿,再加以切割捶搗,使其徹底稠和,是為紙漿,之後滲水撈漿,晾晒乾燥,最後,便是大人家中所用之麻紙。」


  豫旦言簡意賅的對院內的一應工具做出了介紹,讓劉禪接連點頭,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名叫豫旦的人,在造紙方面,的確是老手,非侵淫多年是不會如此熟練。


  此時豫旦帶著劉禪和跟隨於兩人之後的老管家丁旬走到一處正在晾曬,或者說已經接近晒乾的麻紙所懸挂的紙架旁。


  「大人請看。」豫旦說道:「這便是初品,一般作坊這便是成品了,但從我這拿出去的,都還經歷了一道工序。」


  劉禪伸手拿起紙架上的一張初品紙張,成品他用著都嫌硌手,這初品……


  劉禪覺得,再硬一點,估計就可以拿到其他工坊當作砂紙用了。


  至於那最後一道程序,豫旦三緘其口,畢竟這可以說是屬於對方的商業機密,前面的工序倒是很普通,流傳甚廣,故而其並沒有對此有絲毫的隱瞞。


  劉禪的選擇是不追問,這倒是讓豫旦鬆了一口氣,在他的印象中,這種世家紈絝子弟是最難伺候的,稍有不如意便有砸店的行為,有些衝動的更是動手打殺。


  不過對方,也就是劉禪下一刻的動作就讓豫旦呆住了。


  就看劉禪面無表情的側著頭,聲音毫不避諱的對著其身旁的老管家丁旬說道:「這間店不錯,買了,連人帶屋。」


  臉上差點就直接寫著「我是土豪快來宰我」這幾個欠扁的大字。


  雖然豫旦很想說一句極為市井的「有錢了不起啊」,但內心的理智,和上回在他這採購大量紙張的老管家迎面遞來的契約面前,硬生生的把這話給吞了下肚。


  劉禪也有點吃驚,他也沒想到,老管家簡直就像個百寶箱一般,要啥有啥,他都想拉開後者衣襟看看那裡面到底裝著多少東西。


  他輕咳一聲,從老管家手中拿過契約,對著豫旦說道:「豫掌柜,也不相瞞,吾姓劉名禪,乃皇叔長子。覺這紙之一道實乃家國天下江山社稷之大計,固想尋得幾名精通此道的能工巧匠,也好試試,如何讓這紙張徹底取代竹簡,承載大道。」


  劉禪說的很直白,甚至把身份都亮明了,誠意十足。


  不過這番話要是聽在後世人的耳中,多半會以為說出這話的人是個騙子,但在這個時代,要這樣堂而皇之的冒充一名身份尊貴之人的行為,基本上沒人敢做,被抓到可就是死罪一條,若惹得那位被冒充的貴人知曉,沒準還要牽連家人。


  更何況,豫旦知道,那如今在漢中打了打勝仗,民間傳聞欲要自立為王的劉皇叔的長子,的確叫劉禪,而此刻更是就在這武陽城中,畢竟那場聲勢浩大的官老爺親迎場面城中絕大多數人都看到了。


  雖然心中還有些猶疑,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行了一個大禮。


  「小人豫旦見過主上,不知主上親臨,之前言語不敬,小人誠惶誠恐。」


  豫旦言語之中甚為恭敬,不管是否發自真心,但至少有讓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不過劉禪顯然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人,既然邀請已經發出,名號也亮了,那麼他此行就必定要將這個人拿下。


  「先生不必如此大禮。」劉禪躬身回禮,說道:「吾剛所提之事,不知先生是否有意?」


  在劉禪面前低著頭的豫旦說實話有些猶豫。劉禪遞給他的契約,上面收購這處作坊的價格十分豐厚,他拿不出任何理由來拒絕,而對方的身份,更是這蜀漢少主,不出意外便是這半壁天下未來的主人,能夠跟在他的身邊,只要自己不作,多半後半生的榮華富貴一場是跑不掉的。


  可是,自己……


  老管家見到豫旦扭扭捏捏似乎有所顧忌,再看看自己身旁少主一臉堅定的樣子,嘆了口氣。


  他不明白少主為何如此看重此人,或者說此人具備的造紙之術。在他看來,這紙張雖然方便,但真要論起來,實用性也不強,經常是用來包東西的,像少主一般喜好用其寫字的的確少之又少。


  「少主的心思,必然有他的理由,咱家照辦就是了。」


  老管家適時的向前踏出半步,一聲冷哼,「這位豫掌柜,我們這價格開的,可有不合理之處?」


  豫旦一聽,頓時冷汗一下,「並無,價格合理,甚至遠遠超出小人預計。」


  老管家接著說道:「那先生為何猶豫?我家少主品行不堪,先生看之不起?」


  這一下帽子就扣大了,原本豫旦還可以保持鎮定,但此言一出,他就明白了對方的決心,如果今天自己不表個態,眼前這個少主自然是不會拋下身份來對付自己,但其手下總會有想要獻媚的人,自己,便會是他們集火的目標。


  前後思慮片刻,豫旦咬咬牙,沉聲說道:「少主看的上小人,小人深感涕零,願為少主效力!」


  實際上,在老管家走上前開始,劉禪便站在旁邊只話不說,老管家的意思他懂,無非是自己唱紅臉老管家唱黑臉,羅卜加大棒,向來是無往而不利。


  至於他為什麼非要收這人與麾下,實則,是老劉家識人的眼光。


  從進門開始,他便在觀察,這名名叫豫旦的掌柜,談吐言行,乃至於聰穎智慧,著實都高人一等,配合這樣一個小作坊,給人一種大隱隱於市的賢士之感。劉禪敢保證,此人身上定然隱藏著什麼秘密。


  他不知對方的身份,但是想必老管家定然摸查過,不說了如指掌,但至少是個清白之人,不然不會放心的帶自己來此處,在這一方面,丁叔一直做的非常好。


  而且,人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此人造紙之術的確精巧,他在成都也不是沒用過紙張,但是那些大作坊,官家匠坊出品的紙張,竟是都沒有這豫旦做出來的優質。


  雖說還不能達到他心中的要求,但是那也是被材料的選取而局限,一旦自己告訴他有更多可以選取並且更加優質的材料,估計自己過不了多久便可以用上那趁手的紙張。


  此時經過短暫的惶恐,逐漸冷靜下來的豫旦,哪裡知道,此時的他,卻是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否則,在那後世的史書之上,哪會有他這個如今的小小造紙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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