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水車與愛民
羽扇綸巾,長須自留。
當劉禪站在諸葛亮面前的時候,如果說趙雲給他的感覺是一柄無鋒重刃,那麼他的老師孔明,則像是一柄君子劍,有著浩然大氣的名士風範,也有著君子的心思細膩,精明敏銳。
是不是像《三國演義》中說的那樣多智而近妖,他不知道,但只是一眼,便產生了一種被看穿的涼颼颼之感。
書童在前方開道,劉禪落在諸葛亮的身後半個身位,一起進入了書房。
等二人相對而坐,劉禪知道,正戲來了。
經過昨晚在書房近乎通宵的考慮,他對於現在即將開始的這一場,被他稱作戰役的談話,已經有了一個明確的作戰計劃。
那就是,轉移視線,先發制人!
諸葛亮還未開口,劉禪便站起身來,鞠了一躬。
「老師,學生這些天並未在家,而是於成都城周邊遊歷,意欲體察民情,為家父分憂。」
說這話時,他一直保持著躬身姿勢,頭並不抬起,卻是怕在諸葛亮面前露了怯。
俗話說,七分真三分假最易騙人,劉禪此時存的心思,便是如此。
體察民情,在意義上更勝過坐於家中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此話一出,話題自然便被轉移到了此事之上。
短暫的沉默之後,諸葛亮那清亮的聲音便傳了過來:「遊歷對於增長見識,將書中理念融會貫通確有補益。」
這話的意思就是,這個行動是值得讚揚的,但這不夠,必須得拿出一些乾貨來證明。
「乾貨?正合我意!」
不過劉禪並沒有因此而放鬆警惕,他再也不會犯初來乍到這個世界時,潛意識自大這一毛病,自己除了科學技術方面能夠領先這個時代,其他的,只屬於此時的標準人類範疇,頂多就是理念先進一點,套路懂得多一點。
你看,就算是強如關羽,不也是「大意」失了荊州嗎?
「三月,正值春耕,學生觀城外農人耕作,需去遠處取水回來灌溉,常常一天下來也只能顧及一小部分,不僅拉長了耕種時期,也使得農人周天勞苦,損壞本源……」
劉備以仁義立足,故而劉禪此言著重的談及了如此行事,對從事農務的百姓身體心靈上的損害,而農耕時代,農夫的數量何其之大,自古以來揭竿而起的都是底層的農民,所以,穩住了他們,便是穩住了江山。
此時他已經重新坐下,直視著身前。
孔明聽聞點了點頭,劉禪的這一番說辭,在他看來必定是仔細研究過後才能得知的,而且他提出的一些細節方面的問題,劉禪都能妥善答出,並無敷衍凝噎。
他想了想,卻是站起身,對著劉禪說道:「跟我來。」
後者有些詫異,但還是照做。不要質疑他一個少主為何對諸葛亮如此尊敬,師者,父也,在這個尊重禮孝悌義的時代,老師的身份,實際上是極高的。更何況,其還是軍師將軍,雖然這次平定漢中,劉備並沒有帶上他,但是卻是將整個都交於其手,其權力不可謂不大。
這一點,也是劉禪昨晚才知道的,他這便宜老爹這次帶上的,是幫助他奪得益州的法正,這個人他雖然不甚了解,但是依稀聽說過,此人軍事才華極盛,在這一道上,諸葛亮都比之不勝,故而才會留守後方。
想著想著,劉禪便發現已經到了地方,身前領路的諸葛亮已經停下腳步,命下人打開一扇房門。
帶著疑惑和期待,劉禪看到了一個一丈多長的稜柱形造物。
「可知這是何物?」諸葛亮賣了個關子,問向他。
劉禪張口便想說不知道,幸好止了下來。要跟這種人物搭台,可不能如此隨意。
「老師,學生可否上前一觀?」
「可。」
得到答覆之後劉禪便上前開始仔細觀摩,僅僅是簡單幾眼,便知道這是一種通過機械傳動來運行的器具。
但是他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愈發仔細的查看。通過這個器具,能夠讓他對這個時代機械方面的高層水平有一個直觀的了解,要知道他的這個老師可是這漢末時期小有名氣的發明家。
很快劉禪就搞清楚了它的用途。如果不出所料的話,結合剛剛他們的談論,這個器具,應該是用來取水的水車。
這種水車木板為槽,兩端小輪軸,通過人力驅動使中間大輪軸轉動,輪軸傳力,從而讓水從一段留至另一端,傾灌於地勢較高的田中。
這種設計,既然是出自諸葛亮之手,應該是當前這個社會最先進的農灌器具了。但是他覺得此物實用性還是不高,因該只是實驗作品。
「觀其行,應該是一種取水器具,這回遊歷,學生倒是在民間見到過類似的東西,只不過,一是少,二是並沒有眼前這台器具工藝的純熟,有時候村民寧願下河打水,也不願意冒著麻煩去使用。」檢查完畢,他轉過身,眼神中恰到好處的閃過一絲敬佩。
不過這敬佩倒是發自肺腑,就像他欣賞馬鈞一樣,在這個時代,天賦倒是一說,就光說這種設計,要費花的心思,絕對是空前的。馬鈞倒好,怎麼說是個專職;而他老師孔明,卻真的算是心繫天下,身系天下。
顯然,劉禪的一番行為獲得了諸葛亮的肯定,這從他不加掩飾的表情之中就能看出來,但卻不是因為劉禪自認為高超的搭台手段,而是對其能夠真的如此熟知農人耕種這一套而心懷不已。
「此子做事勤懇,仔細,只是一番遊歷,就能發現這民間底層基礎中的薄弱,眼光也是極為敏銳。」諸葛亮點點頭,心中暗自感嘆,之前他就給劉備說過,少主智量甚大,但其實有一點他沒說,就是心地仁善,不像其父以百姓民心為船,借而獲取立身之本;這位少主,卻是真的體恤民勤,以民為本。
如今看來,自己當初確實沒有看錯,的確如此。
可他哪裡知道,此劉禪卻是早已非彼劉禪,前者心中仁慈,幼時顛沛流離,流落民間,故而愛民。
而後者這一番言行,卻更多的是因為對機械工程方面的熱愛,和為了應付這一次的考校。
作為一個現代人,二十一世紀,人人平等觀念已經深入人心,對劉禪來說,他不愛民,因為他本身就是民,普天之下,莫不是人心血肉。
他想的,卻是該如何為人類之進步,中華之崛起而努力!這個時代狹隘的愛民觀念與之相比,真的是沒有絲毫可比性。
畢竟為此刻燕雀,安知彼時鴻鵠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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