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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廠公爭寵

  拿到金鎖圖紙以後,姜旭按照肖徹給的地址,抽空去了銀樓請人打造。


  肖徹在莊子上養了五六日,雙眼才恢復,他沒有著急回府,先去了西院。


  小寶被姜秀蘭看在屋子裡,扶著桌子學走路。


  聽到腳步聲,小傢伙回過頭,就見門口站著個挺拔俊美的男子,表情微冷,氣勢有些駭人。


  小寶之前見過肖徹,但他不記得了,只覺得害怕,「哇嗚」一聲就哭了出來。


  姜秀蘭還沒來得及跟肖徹打招呼,就被小寶的哭聲給招了過去。


  「好了好了,沒事兒。」姜秀蘭把小傢伙抱入懷裡,輕輕拍著他的小脊背哄道。


  小寶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打嗝才勉強停下來。


  肖徹站著沒走,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一歲多的小傢伙,五官還沒長開,出生就沒娘,敏感又可憐。


  「廠公。」姜秀蘭把小寶抱去裡間又折回來,問他,「您親自過來,是有什麼事兒要交代嗎?」


  「孩子多大了?」肖徹出聲。


  姜秀蘭道:「去年正月十七生的,一歲多。」


  正月十七。


  照這個時間往回推十個月,大概能與他從西北回來住在涿縣的時間對上。


  但肖徹到現在都還覺得自己在做夢。


  那方面被判了死刑不能人道的人,突然之間多了個親生兒子,簡直太玄妙了。


  「聽姜旭說,這孩子是他表妹親生的?」


  聞言,姜秀蘭嘆了口氣,「旭哥兒這孩子,他怎麼什麼都往出說呢?真是對不住,讓廠公見笑了。」


  「我能不能看看他?」肖徹又問。


  姜秀蘭心思微動,難不成廠公打算收個乾兒子?


  要真這麼著,那也挺好,小寶一走,旭哥兒沒了後顧之憂,便能正兒八經地說門親了。


  思及此,姜秀蘭笑道:「廠公不嫌棄就好,您裡邊兒請。」


  肖徹抬步進去,小寶躺在搖籃里撅著小屁股,睫毛上掛著淚珠兒,還在一抽一抽的。


  肖徹不是第一次得見小寶,但今日之前,他從未將這個孩子同自己聯繫起來,心中並沒有任何感觸。


  可現在,躺在搖籃里的,是他一時失誤留下來的血脈。


  沒想到,他還有能見到子嗣的一天。


  原本冷峻的眉目染上幾分柔和,肖徹彎下腰,伸手摸了摸小傢伙的臉蛋兒。


  小寶認生,他剛剛本來就在哭,眼下被肖徹一碰,馬上扯開嗓子又要嚎。


  姜秀蘭忙走過來將他抱起,嘴裡嗔道:「碰一下都不行了?小氣鬼。」


  小寶趴在姜秀蘭肩頭,眼淚汪汪地瞅著肖徹,小臉上滿是警惕和排斥。


  肖徹道:「孩子給我吧,我帶他回去。」


  姜秀蘭愣了下,「廠公的意思是?」


  「以後讓他跟著我。」


  「啊這……」姜秀蘭自然是求之不得,滿心歡喜,「廠公平日里事兒忙,會不會不太方便?」


  「多請幾個人照顧。」肖徹說。


  ……


  不管小寶怎麼掙扎怎麼哭,肖徹還是把他連同奶娘帶回了肖府。


  姜秀蘭希望小寶離開,是想著方便兒子的親事,可養在身邊一年多的小奶包說走就走,屋裡一下子冷清下來,她心裡堵得難受。


  換了新環境,小寶一點兒也不適應,從上車哭到下車,嗓子都哭啞了。


  肖徹帶他回了修慎院。


  小寶坐在榻上,雙眼紅腫。


  肖徹拿來姜旭給小寶買的撥浪鼓,在他跟前搖了一陣。


  小寶紋絲不動,包子臉一鼓一鼓的,顯然氣得不輕。


  肖徹說:「不管你喜不喜歡,適不適應,往後,這兒就是你的家。」


  小寶哪聽得懂,摳著手指,還想哭,可是嗓子疼,哭不出來了。


  姜旭下衙后得知小寶被接到肖府,他沒再去莊子上,直接過來。


  小傢伙一見他,哭了好久的小臉上終於能見笑容,張口就奶聲奶氣地喊「爹爹」。


  「……」耐心哄了一下午奶娃娃沒哄乖的肖督主臉很黑。


  姜旭熟練地抱起小傢伙,伸手扯開他的尿布看了看,確定是乾淨的,這才坐下來。


  肖徹沉著臉問:「你教他喊的?」


  「我沒教,他自己喊的。」姜旭看出肖徹在生氣,忍不住輕笑,「你知道雛鳥情節嗎?」


  肖徹沒說話。


  姜旭又兀自解釋,「剛出生的小鳥,會把第一時間看到的動物當成自己的母親。小寶剛出生那會兒,他娘就沒了,後來是我把他抱到莊子上的,到現在一年多將近五百天,他見到最多的人是我,自然而然就把我當成他爹了。你若是想讓他改口,只怕還有得磨。」


  肖徹眉心微蹙。


  已經確定這是他的親生兒子,聽到兒子管別人叫爹,他心裡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既然他聽你的話,那你讓他改回來。」


  「那我可辦不到。」姜旭都已經習慣小寶管他叫爹了,「不過小孩子忘性大,況且現在才一歲多,打今兒起,你跟他朝夕相處,日子一久,他慢慢就能熟悉你。」


  見肖徹綳著臉不說話,他又「哎」了一聲,「我可跟你說啊,小孩子不喜歡冷冰冰的人,你以後在小寶面前收著點兒,來,笑一個。」


  肖徹面無表情。


  姜旭長嘆,「肖督主你這樣我很無奈啊!。」


  肖徹繼續面無表情,「出去!」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啊肖督主!」姜旭一邊抗議,一邊站起身,假意要往外面走。


  小寶緊緊抓著他的袖子,不讓他走,喉嚨里哼哼唧唧。


  「看見沒?」姜旭摸著小寶的腦袋,得意洋洋地看向肖徹,「這就是傳說中的父子情。」


  晚飯姜旭留在肖府吃。


  后廚給小寶做了輔食。


  飯菜上桌后,姜旭直接把勺子遞給肖徹,意在讓他親自喂小寶。


  肖徹何時給奶娃娃餵過飯,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


  姜旭在一旁教著。


  肖徹舀起米糊,餵過去。


  小寶不咬勺子,一口咬住肖徹的手指。


  他最近在長牙,正好藉此機會磨啊磨。


  那點兒力度,對於肖徹來說感覺不到疼,卻弄得一手口水。


  小寶剛開始咬他還有些心虛,但見對方沒有生氣的意思,也沒有瞪自己,他忽然咯咯笑了起來。


  「弄人一手口水還有臉笑?」姜旭一面嘀咕,一面掏出帕子給他擦口水。


  小寶乖乖讓姜旭擦,完了甜甜地喊,「爹爹~」


  肖徹一聽,直接把裝著米糊的小碗擱回桌上,瞪著他,「往後不許再喊他。」


  突然的嚴厲,讓空氣都冷凝了幾分。


  小寶被嚇到,小小的身子縮了縮。


  姜旭拖過小碗,低頭喂小寶,「來,別搭理他,咱們繼續吃飯飯。」


  姜旭喂,小寶就肆無忌憚,張開嘴,長長地「啊——」一聲,表示自己餓了。


  肖徹望著對面「父慈子孝」的二人,臉色十分難看。


  他沒心情吃飯,等了好久,小奶包都不正眼瞅他,頓時深深皺起眉,警告姜旭,「從明日起,不准你踏入肖府半步。」


  「爭寵啊?肖督主,你還能不能再幼稚點兒?」姜旭翻個白眼,「我要不來,小寶哭了找爹怎麼辦?」


  肖徹綳著臉,「我在。」


  「你跟擺設有什麼分別?」姜旭繼續翻白眼,「讓你帶娃,他能活下來都是奇迹。」


  肖徹已經做下的決定,容不得人反駁,「打明日起,你敢再來,打斷你的腿。」


  姜旭冷不丁打了個寒顫,這廝還打算來真的?


  「好好好——」姜旭唉聲嘆氣,「算我怕了你了,你要帶,就自個兒留著帶吧,我正好清靜清靜。」


  肖徹緊蹙的眉頭這才舒緩開來。


  晚飯後,姜旭回了家。


  小寶玩了一會兒布老虎,抬頭見不到姜旭,問奶娘,「爹爹?」


  他只會喊這兩個字。


  奶娘為難地看向肖徹。


  肖徹就坐在小寶旁邊,剛才還給他撿了幾次掉到地上的布老虎,結果被當成空氣無視了,心情很不愉快。


  聽到小寶張口就要找姜旭,他深吸口氣壓了壓火,望向小奶包,「以後我才是你爹爹。」


  小寶沒聽懂他在說什麼,小手捏著布老虎,仰著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肖徹一張一合的嘴。


  為了儘快培養感情,夜間肖徹沒讓小寶睡搖籃,睡他床上。


  他以為孩子瞌睡勤,睡覺會很安靜。


  然而事實上,小寶夜裡事兒特多,不是喝水就是尿尿,完了還不安分,睡覺踢人。


  尿尿還好,有尿布,不用下床,想喝水時說不了話,他只能爬起來,伸手去扒拉肖徹的眼皮。


  肖徹:「……」


  天剛破曉,小寶就醒了。


  一般在莊子上時,天一亮他就要奶娘或者姜秀蘭帶著去外面玩兒。


  但昨天晚上換了新環境,身邊多了個不太熟悉的陌生人,一睜眼反應過來,小寶抽抽兩聲,想哭。


  肖徹幾乎是一宿沒合眼,好不容易把這小祖宗伺候好了,他還睜眼就想哭。


  「是不是餓了?」肖徹問。


  一面說,一面將小傢伙抱起來換尿布,之後又給小傢伙洗臉,最後自己收拾利索了,這才去往外間準備用早膳。


  出來見到奶娘在外間站著,小寶的心情才稍微緩和了幾分。


  端起小碗,肖徹正準備給小寶喂土豆泥,馮公公突然走了進來,眼神在小寶身上掃了掃,最終看向肖徹,「廠公,老爺子有事兒請你過去一趟。」


  肖徹淡淡應聲,「知道了。」


  他沒有第一時間起身,仍舊坐在那兒給小寶餵食。


  大概是餓得狠了,小寶今兒沒再咬人,肖徹一喂,他就張嘴,吃得很香。


  喂完飯,肖徹凈了手,讓奶娘看好小寶,這才隨著馮公公去往德榮堂。


  老爺子已經用了早膳,正在廳屋裡喝茶。


  見肖徹進來,老爺子笑了笑,讓他坐。


  肖徹問:「義父找我何事?」


  老爺子說:「聽聞你昨天晚上抱了個孩子回來。」


  肖徹頷首,表示默認。


  「準備認個乾兒子了?」老爺子神色和藹,一副十分理解肖徹的樣子。


  肖徹點頭,「身中奇毒,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子嗣,總得養個小的給我摔盆送終。」


  「我倒不是阻攔你。」老爺子說:「只是聽聞那孩子還小,怕你不好養。」


  肖徹抬眼看他,「聽聞當年義父抱我回東廠的時候,我尚在襁褓里,比小寶還小,您不也照樣把我養大成人了嗎?」


  老爺子眼眸微閃,隨即哈哈大笑,「可真快啊,這一眨眼,都二十二年過去了。」


  「是啊,都二十二年了。」肖徹垂下眼帘,「可我還是沒能把母親救出來。」


  「這個事情,急不得。」老爺子溫聲勸道,「得一步一步慢慢兒來。」


  「我們已經準備了二十二年,義父打算何時行動?」肖徹問。


  「再等等吧,等崇明帝將你逼到不得不造反的地步,咱們再行動。」


  肖徹薄唇微抿,沒再接腔。


  這句話,老爺子已經說過不止一次,每次都是勸他再等等。


  碰到姜旭之前,他一直以為,真的是時機不成熟,所以義父和母親需要一直蟄伏。


  可如今得知真相,再回過頭來看,壓根就不是那麼回事兒。


  他二十歲從龍脊山學成歸來,憑著東廠和三大營的勢力,要想在京城製造一場動亂趁機起兵拿下紫禁城,輕而易舉。


  然而老爺子就是按兵不動。


  他們口中所謂的「時機未到」,其實是在等傅經綸年滿二十四歲。


  見肖徹沉默不語,老爺子看過來,「二十多年都等了,不差這麼一時,耐點兒心,快了。」


  離開德榮堂時,肖徹仰頭看了看天,垂下眼皮,將所有的情緒都遮去。


  ……


  數日後,姜旭拿到金鎖,第一時間來肖府找肖徹。


  自打那天被肖徹威脅,他就再也沒來看過小寶,這還是頭一回。


  幾日的相處,小寶勉強和肖徹玩兒熟了,雖然還是不太親熱,但起碼沒有再排斥他。


  眼下,肖徹盤膝坐在軟墊上,陪著小寶玩扔布球。


  見姜旭進來,肖徹猜測他已經拿到金鎖,擺手讓所有下人退了下去。


  「金鎖到手了。」姜旭坐下來,問他,「你打算何時調包?」


  肖徹不答反問,「你上次不是說,我娘那邊的計劃會因此而有變動嗎?變了沒?」


  變沒變,姜旭還真不清楚,但,「小安子一定可以幫我們。」


  肖徹點點頭,「去傅家放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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