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假夫妻
八月三日晚，遊輪上。
“我需要你們去一趟N市。”首領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倦，但裏麵含有的感情卻是愉悅的。本來米爾太太作為紅人來N市是無可厚非的，但在雷斯特的點名要求下，華士也在入選之列。這，確實有些奇怪。
米爾太太麵帶微笑，將‘臨危受命’和‘願意為您效勞’展現的淋漓盡致。
幾艘快艇從遊輪側舷放入海中，其中一艘隻坐華士和米爾兩個人。華士起先覺得有些奇怪，但隨後發現其他成員都對米爾有一種奇怪的尊敬，於是也沒有追問原委。特別是經曆了殺戮的一幕，更讓華士決定盡量拉攏這個女人，跟她對著幹沒有好果子吃。
同時出發的小艇在行駛幾分鍾後便完全不見了蹤影。華士頓時輕鬆起來，現在正是了解夢魘組織和米爾太太的大好時機，但米爾太太把開船的事情扔給他，自己悠哉的坐在一邊吹海風去了。
華士不看還好，一看心裏就泛起‘月色撩人’這種詞語。平心而論，她可能是華士，不，是大多數人這輩子能見過的最美麗的女性，她的美是絲毫不容質疑的完美。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米爾太太輕聲哼起藍色多瑙河，看她微閉雙眼、腰肢輕輕擺蕩的神情，仿佛真的與誰共舞一曲華爾茲。華士越來越燥熱，手心也癢起來。他幹咳一聲，故意不客氣的說：“喂喂，你現在表現的如此愜意，不怕首領發現你的小算盤嗎？”
歌聲嘎然而止，米爾太太略帶怨恨的聲音傳來，“你還真是個煞風景的人呢。我說過了吧？首領不會監視我的，如果他探入我的思想，我一定會知道的。”
“為什麽？”風浪變大了起來，華士掌舵的雙手用力，“抓好了，不要掉進海裏去。”
米爾太太醉人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沒想到你還是個體貼的人呢……好吧，就告訴你好了。算是拿出一點跟你合作的誠意吧……”米爾太太迎著風邁著優雅的腳步向華士走來，“首領名叫……米爾先生。你明白了吧。”
船舵噗嚕嚕的在華士的手掌裏失去了控製，幸好米爾太太上前一步，緊緊穩住船舵。她像是早預料到了一般，嗔怪道：“雖然我早知道你會吃驚。卻沒想到你會‘這麽’吃驚。”
“可，可是。”華士語無倫次起來，“我當著他的麵說，我是你的丈夫。這……”他很質問她“你是想害死我吧”？但實在是無法說出口。
米爾太太熟練的操控船舵，略帶鄙視的告訴他：“放心好了，整個組織的人都不知道我們的關係。首領不希望別人知道。”
華士趔趄著挪到欄杆坐下，獵獵的海風讓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反觀米爾太太，雖然穿的還是西裝套裙，卻神采奕奕，像個迎風破浪的女鬥士，他一下子覺得自己老了。
“你們是真的夫妻嗎？”華士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問，也許隻是沒話找話。
“是啊。結婚到現在十幾年了。”米爾太太沒有絲毫不悅，“我們結婚的時候，我才十多歲。那時候真的是覺得自己沒可能嫁人了呢。”
“怎麽會？你是如此……”華士脫口而出，但很快又住口。
“美麗？是麽？”米爾太太的嘴角掛上一絲苦笑，大風吹得她的紅色長發向後飛去，像是一團火焰，“這美麗是首領給我的。他對我施加了一種煉夢術，會讓所有看我的人看見這張美麗的“假麵具”。這種對別人精神觸覺的幹擾你能理解吧？”
“啊？”華士張大嘴，被風吹得嗆了嗓子，“咳咳，可是為什麽？”
米爾太太淡淡的說：“啊，我原來那樣一張臉，任誰都不想要吧……”
華士沒有再說下去，談論女人的外貌本來就很禁忌，但是他還有一個疑問，“按照你的話說，他是你丈夫，給了你希望，你為什麽還要對付他呢？”
米爾太太響亮的笑了兩聲，“沒錯，給希望的時候是慷慨的，但是威脅你要拿回希望的時候呢？”她慢慢的轉過頭麵向華士，發絲遮住了麵孔，隻有冰冷的言語從紅唇裏吐露，“我原本是一個妓女，生意不好的妓女。他是我的客人，我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沒有這麽奇怪。一天早上，他問我，你夢裏的美麗的姑娘是誰，我很詫異他是怎麽知道我的夢的。確實我經常夢到自己擁有無上美貌。所以當他告訴我，他可以給我美貌的時候，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那時我以為他是一個整容專家。”
她頓了頓，將發絲捋向耳後，“後來他娶了我，這樣我就沒有後顧之憂的同意他的計劃了。於是我沒有經過手術就變成了世人眼裏的美女。那種幸福，你恐怕一輩子也體會不到。”她說著說著，眼裏泛起了淚光，幸福之情溢於言表。
“但是慢慢的，我接觸到煉夢術以後才發現，事情遠沒有那麽簡單。”米爾太太的雙臂抖了起來，華士趕緊扶住舵。
米爾太太感激的笑了一下，“一開始我隻知道他參加了什麽社團，後來發現他不僅沒有工作，而且是那個社團的首領！本來我也不是什麽良民，犯罪什麽的無所謂。隻是……”說到這裏米爾太太牙齒微微打顫，“我發現我每天晚上都能夢見他！新婚的時候勉強理解為甜蜜。但日子久了，就覺得自己無時無刻不生活在監視之下，沒有任何自由。而且他還會強行灌輸給我一些知識，強迫我去思考和……經曆！”米爾太太不知回想起來了什麽恐怖的東西，幾乎要癱倒在船舵上。
華士穩穩扶住了船舵。這些天來，他一直在夢魘組織的威懾力下小心翼翼。直到現在，身邊有個外表剛強，但內心有那麽一點脆弱的女人。他才找回了男子漢的氣概，力量源源不斷地湧出。
“謝謝。”米爾太太擦了擦鼻子，這跟她外表不相稱的稚嫩動作，反而讓她更有魅力，“總之，我被徹底拉下了水。他威脅我，如果不讓他滿意，就讓我的美貌‘消失。”
華士憤憤的說：“消失就消失啊！毀容的人不是照樣活著？”米爾太太笑了，“噢，警官，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女人也許喜歡別人稱讚她聰明、可愛，甚至是有氣質，但相信我，她們最想聽見的絕對是美麗這兩個字。”華士想起了自己破碎的婚姻，撇了撇嘴，沒說什麽。
她笑著搖了搖頭，“況且，如果當初我能早點覺悟就好了。現在我身在泥潭已久，實在沒有力氣和意願去抗爭了。”過了一會兒她又故作輕鬆的說：“反正我想要的一切，組織都能滿足我。”
“哪怕是用犯罪，害人的手段獲得？”華士冷冷的說。
米爾太太用無所謂的口吻回答：“好啦，放輕鬆一些，世界上哪兒有完全無罪的人啊。我們有的時候還為民除害呢。”
“哼，不敢苟同。”華士的倔脾氣上來了。
米爾太太秀眉微蹙，口氣漸漸陰冷下來，“我濫殺無辜又怎樣？我從沒有說過自己是好人！”說罷，她抱著肩膀又坐回護欄邊上去了。
華士不說話了，他本來還想問問米爾太太的本名是什麽，現在也沒有機會了，隻得氣鼓鼓的攥緊船舵。
對話在僵硬的氣氛中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