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破曉
八月二日。
清晨五點，愛麗絲醒了。由於精神力量損失嚴重，她最近沒能做任何清晰的夢，也沒積累多少精神力量。現在的她很容易困倦，就連白天也昏昏沉沉的。她終於切身體會到煉夢術的危害了。
愛麗絲從床上爬起來。看見妖精坐在圓桌邊上，一動不動的盯著桌上的塔羅牌發呆。
“早，妖精。”愛麗絲跳下床，迅速整理好衣裝。屋子裏十分安靜，她探頭向另一個房間望去，沒有暗夜也沒有司，“誒？司和暗夜都出去了？”
妖精端著茶杯飲了一口，她已無心去泡香茶，隻是喝著溫暖無味的白水，“司？他去幹一件蠢事了。”
愛麗絲發現妖精的神態有些異樣，剛要詢問便聽她說：“亞特將在今天清晨抵達N市，帶上你所有的東西，去機場接亞特。你們在那裏等著，司回來以後，我給你們打電話在確定匯合時間和地點。”
“這裏也不安全了嗎？”愛麗絲警覺起來。
妖精點點頭，“是的。我等到6點。屆時如果司沒有回來，我就去機場找你們。”
“我，我想跟你一起等。”愛麗絲坐在她身邊的位置，萬分擔憂的看著她。
妖精神色淡然的把玩著手裏的塔羅牌說：“根據‘命運女神’的指示，我一個人就夠了。你最好跟亞特在一起，記住隨時抵禦精神震蕩。”
愛麗絲隻得點點頭，她現在確實也幫不上什麽忙。於是她帶著自己的背包，一步三回頭的朝門口走去。
“愛麗絲！”妖精突然叫住她。她回頭正好看見妖精天真可愛的笑臉，妖精說：“不必擔心。司是很強大的。這些年來，我們碰到過許多危險，每次都化險為夷了。”
愛麗絲點點頭，並擠出一個笑臉。
妖精也笑了，臉上露出一對可愛的酒窩，“加油。我相信你很快就會恢複能量的。之前我曾經占卜過，你以後會非……常了不起呢！”她故意拖長聲音，惹得愛麗絲衷心笑了起來。
愛麗絲關好門，攥緊書包帶，深呼吸了幾次，終於挺直腰杆爬上台階。無論這是妖精還是司的安排，她都會照做，因為這兩個都是值得信賴的。隻是，她很擔心司，很擔心那個黑影漩渦會對他造成什麽不利的影響。她現在隻想幫助司擺脫或者消滅那團影子，畢竟目前隻有她摸到過黑暗大門。
啪嗒。手砸到地麵，撞擊的疼痛讓司驟然驚醒。
他起初隻是盯著地麵愣神，隨著頭腦漸漸清晰，自己倒在監獄外的情景頓時充滿腦海。於是他翻身跌坐在地上，迫不及待的掏出懷裏的懷表瘋狂按起來。
滴答，滴答……似乎，一切正常。他長出一口氣，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頭觀察四周。被摩擦得光溜溜的地麵，油漆脫落的長椅，還有電子計時板……他驚訝的發現自己正坐在地鐵站裏。
自己怎麽逃脫監獄那片荒涼之地，又是怎麽到這裏的，他完全沒有印象了。
時間是淩晨五點半，他估計自己睡了兩三個小時。難道是自己掙紮著跑回市區？他不能肯定。不過自己雖沒有穿著警衛的製服，但卻還帶著帽子，證明自己至少真去了監獄，見了米爾太太。他摘下帽子，塞進垃圾桶裏，尋思著有多少人會覺得他很可疑。幸好，現在車站的人還不多。幾乎沒有人注意他。
他拍拍臉，集中精力打開精神抵禦。接著，抬起酸疼的腿走出地鐵站，向避難所咖啡屋走去。經過24小時商店櫥窗的時候，他在玻璃上照了照自己的臉。憔悴、恍惚就是他此時唯一的寫照。當然這還不是最糟的。
最糟的是，他在櫥窗陳列的十幾台電視裏看見了自己的相片。屏幕裏，道貌岸然的播音員正在報道臨時新聞，右上角還有一個小的視頻窗口，是他在特殊房間跟米爾太太談話的監控錄像。
這不是他！
他驚惶的看向四周空寂的街，似乎想向別人解釋：這個長著跟他一樣麵孔的人，不是他！
因為他是帶著帽子的，那帽子剛被他塞進垃圾桶。不管怎樣，他是遮住臉的，誰去監獄會把臉露出來啊！
當他看見電視裏的“自己”生生的勒死米爾太太的鏡頭時，胃部傳來的一陣絞痛狠狠紮進他的神經。
“……警方稱，喪心病狂的司醫生，因懼怕患者的指認，用殘忍手段殺死了所有他的患者以及部分出來攔截他的警衛。據專家分析，此人的神經已經陷入極端危險的病態。目前還在潛逃中，提醒廣大市民注意……”
司覺得自己的腳軟了，頭腦裏一片混沌。雖然轉過街角就是他們約好的咖啡店，但他在一團混亂中決定，遠離這些重要的，沒能力保護自己的朋友們。
目前唯一能求助的就是K了。他拽起領子，佝僂著身體向唐人街走去。
六點過五分的時候，一位穿西裝的顧客走進了咖啡店，緊接著眾多跟班模樣的黑衣人也跟了進來。管家先是一愣，隨即熟練的應答：“抱歉，我們還沒有營業……”他並不是普通老人家，在瞬間，抵禦精神震蕩的防護壁已經建立完成，
隻是瞬間就被恐怖的，從未遇到過的強大力量給捏碎了。他驚愕的抬起臉，圓形鏡片上映出一張平淡無奇的中年人的臉，緊接著，一截鑲著金色和黑色金屬環的手杖已經插進了他的胸口。老管家悶聲不吭的倒在了吧台後麵，血從他胸口的洞裏奔湧而出，很快便流了一片。
地下室裏，妖精還在焦急的等待著。她緊緊的握住命運女神，汗水似乎已經將牌麵暈濕了。按塔羅牌最後的占卜顯示，她現在應該離開避難所去跟愛麗絲和亞特會合。可是她卻始終對司的回來懷抱著一絲希望。她沒有遵守約定，她食言了。平生第一次，她希望自己做出錯誤的占卜。
當腳步聲在走廊裏響起的時候，她先是欣喜了一下，但隨即便感到不對勁。隻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失去了“死神”的命運女神，沒法給她新的啟示。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屋子的門環被慢慢的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