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山高風鳴述心語 獨身空響迎三敵
八寶山，過去了許久，還是改不了以往的蕭瑟。
上古妖族剩下的本來就沒有多少，如今又一分為二，一部分留守北俱蘆洲大本營，另一部分遷徙到了這八寶山。說起來，如今這一位上古妖族天帝所統帥的手下，或許還比不過當今那些冊封不久的天帝。
兵貴精，不貴多。一路走來，慕然就至少看到了數十位金仙級別的上古妖王，接近十位大羅金仙級別的上古妖神，雖然上得了更高層次的一個都沒有，可單單這一個基數，就已經是大的嚇人了。
這樣的實力，不論是放在哪一個地方，哪一個世界，都足以威懾一方了。一般的准聖再強，恐怕也未必頂得住數位大羅金仙、數十位金仙級別的輪番轟炸吧，當然踏入悟之境界的除外，那已經不是凡人層次的了。
所以，慕然不在乎。縱使心中有著揮之不去的震驚感，可是他自己卻無所畏懼。這些精英，或許困得住毗舍婆上古佛，甚至困得住不願拚命的彌勒佛祖，但是卻絕對困不住他火靈大帝。
一道火光劃破天際，直直的降落在了八寶山頂。這八寶山頂，早就被東皇太一以大神通、大法力夷為了平地，一道一道的划痕交錯縱橫，從上方望去，這就是一副古樸的棋盤！
好大的一副棋盤，好大的一場手筆！
都傳聞，那些個高高在上的聖人，能夠居住在各自的道場之中，卻以世俗之間億萬生靈為棋子，以洪荒大地為棋局，去下一盤僅僅等同於玩耍遊樂一般的大棋。而今次，東皇太一也不甘示弱，將那些個上古凶獸，比作是棋子一般，而自己，卻是可以博弈天下的棋手。
大地為棋盤，凶獸為棋子，而那個下棋的人，則是背負著雙手，站在山頭的另一邊，孤獨的望著蒼茫的天邊。
不知道什麼時候，慕然突然也湧現起了一股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他也算得上是君王，這種感覺自然遠比常人還要知曉。可是他作為君王時日尚短，更兼大多數時間不是外出就是當那個甩手掌柜，極少有時間呆在自己的封地之中，這君王之位，倒也體會的並不算多，反倒是東皇太一，不知道多久以前就已經統領洪荒，雖然僅僅名義上，這麼長久下來，難免有這樣的一種感覺。
心頭有著微微的觸動感，慕然並沒有開口打攪對方，只是放緩了步子，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卻並不理會地面上那早已劃分好的縱橫交叉。
他慕然，要向東皇太一證明，他，也絕非可以隨意操縱擺弄的棋子，而是一個可以一同博弈，一分高下的棋手。
月明星稀，將他們倆的影子是越拖越長，兩人的距離也就在這靜靜的環境之中不斷的接近著。
「你怕死么？」東皇太一突然問道。
「死？」慕然輕輕的念叨了一聲，然後腦海里如同電影放映一般的浮現了過去。
遠在他鄉的父母，是不是還在為了失蹤的自己而擔驚受怕呢？還有自己的親友，會不會因為自己的消失而有了一丁點兒的難過？那個已經有些陌生，可又是無比熟悉的世界，真的能夠讓自己重新投入懷抱么？
甚至，九幽？那個還想殺了自己的人，為什麼會想起她呢？她，究竟醒來了沒有？是不是依然還在青牛妖王的山洞之中沉睡呢？慕然的心中也有著疑惑，只是這些東西，都沒有必要去追究，也懶得去追究罷了。
「我，怕死。」猶豫了許久，慕然方才吐出這樣的話語來。這個結局讓他自己都有些意想不到。原來，什麼「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之類的話根本就沒有任何說服力。站得位置高了，身上的牽挂多了，自然也就更加怕死了。
「怕死？看得出，你那麼小心謹慎，那麼猶豫。」東皇太一壓根就沒有轉過身來，只是一如既往的望著前方，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其實，縱然是本皇，內心的最深處，也是深深的畏懼著死亡吧。若是本皇死了，這數以十萬計的上古妖族，又該如何處之？少了本皇，怕是那些個高高在上的聖人，又或者那些不堪寂寞的老魔頭，也都會跳出來，蠶食我族吧。」東皇太一感嘆了一聲，回過頭來，兩鬢竟然隱隱有了白髮。
這麼多年下來，從那麼高的位置跌落，巫族還有幾位祖巫互相扶持支撐著，可妖族呢？帝俊死了，羲和死了，伏羲轉世了，鯤鵬叛逃了，偌大的一個妖族，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人選來統領了。
慕然也是自上古便存活到現在的人，自然深深的體會到了東皇太一心中的那種孤苦無依的感覺。他身上的擔子，很重，很重。自己，只需要為了自己而活下去，可東皇的身上，卻肩負著整整一個種族的延續。所以，他不能再敗，也不能再死。
突然間，對於這一位行事頗有些不擇手段的帝王，慕然開始有了一些欽佩。曾幾何時，那個縱容屬下吞噬人族的妖皇是如此的讓他所不齒。
「所以，這便是你邀我來的理由么？」慕然輕輕念叨，從這一位有些遲暮的帝王身上，他竟然感受到了一種熱血的感覺。
「三次的請求，這便是一次。」東皇太一笑道，隨即伸手在天邊一指，道，「你看，他們不是來了么？混沌、饕餮、檮杌，這三隻活下來的上古凶獸，每一隻的戰鬥力都不遜色於一般的悟之境界准聖。若是東皇鍾還在手，也許本皇尚可一斗，可是如今，恐怕本皇就算死了，也不過拚死了兩個吧。」
慕然知道，只要這樣的凶獸還有一隻留下來，那對於上古妖族來說，便是一場重大的災難。不過他好奇的是，前幾次相遇，他明明感受到了那東皇鍾就在東皇太一的身上，怎麼會？
見到慕然有些奇怪的神情，東皇太一也不見怪，有些無奈的解釋道，「既然如今你我同一陣線，那本皇也不瞞你。東皇鍾，即為開天靈寶混沌鍾。上古巫妖之戰，混沌鍾受那祖巫盤古真身一擊，碎開了一角，鍾魂已失。如今的空殼，雖有大法力，卻大不如前。」
話還沒說完，那三隻凶獸，已經無比囂張的砸到了地面上，震的八寶山都要轟隆作響。
檮杌狀如老虎，毛長，人面，虎足，豬口牙，尾長，兇惡無比。
饕餮面狀如狼，圓眼吊睛，兇殘可怕。
唯獨混沌卻不怎麼可怕，外狀如犬，四足無爪，有目而不見，行走不便，有腹無五臟，倒是奇怪無比。
這一下子，二人三獸，你瞪著我，我瞪著你，各不相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