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 冰冷的死亡
有的時候,偏見會影響自己的判斷。馬費奧現在知道自己犯了一個許多人都犯過的錯誤,那就是把一個人或者是幾個人帶給自己的印象視為整個團體帶給自己的印象。他突然發現即便是對外來者冷漠,抱有十足的偏見的班圖人也會在這種時候選擇搭救自己。換作是幾十分鐘前,他還不相信這種事情可能上演。然而現在,這種事情的確上演了。
被冰封的班圖人保持著最後一刻的姿勢,投入了雪山的懷抱。這是作為一名班圖人最好的歸宿,沒有一個班圖人會認為死在雪山裡會是一種遺憾。相反,他們會認為那是圖騰之神賜予自己的最好的結局。馬費奧從地上站起來,現在他全身的骨頭都還在隱隱作痛,一種被冰冷的死亡所刺痛的感覺。
利庫虛幻的影子重新歸於實體,從冰石後面冒出頭來的芙蕾雅認為那是它最後的掙扎。但結果並非如此,利庫還有反抗的能力,它腹部的圓盤並沒有被完全的擊碎。馬費奧想決出勝負就在接下來的幾分鐘之內,甚至更短,於是他毫不猶豫的提劍撲了上去。
面對行動更加緩慢的利庫,他用盡全身的力氣舞動大劍揮出一個兇狠的血氣弧度,一劍劈開了利庫的右拳。緊接著,馬費奧將已經沒入到利庫右臂里的大劍旋轉九十度,再一次發力向上徑直的切割而去。魔法劍油閃爍的光芒和一抹血色在利庫的右臂上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條暗紅色的血線,魔法和血氣交織在一起咆哮著。
這一擊卸掉了利庫的整條右臂,一旦這些怪物的弱點被攻擊,那麼它們就會喪失大部分能力,但這並不代表利庫沒有任何還擊的機會。但現在,它更加忌憚躲過寒冷衝擊波的烏瑪,對方已經對自己腹部產生裂痕的金黃色圓盤虎視眈眈了。而馬費奧則繼續為烏瑪創造著最後的機會,他不確定自己的身體還能支持多久。
馬費奧用雙手緊握劍柄,等待著對方攻擊的那一刻,他在尋找著破綻。利庫緩慢的轉過身子,用僅剩的一條左臂向馬費奧打出力量仍舊驚人的一拳。這是最後一次,馬費奧跳起來,躲過那力量驚人的一擊,揮舞起大劍襲向它的胸口,帶著一陣呼嘯之風。
儘管利庫的攻擊沒能命中馬費奧,但後者的這一次攻擊也因為利庫胸口堅硬的石頭而失手了,那讓馬費奧感到有點不可思議,魔法劍油沒能起到效果。利庫的雙眸中閃過一絲寒光,隨後用力的甩動自己的左臂揮向左側,試圖把馬費奧整個人擊飛。
後者不顧一切的將大劍舉過頭頂,用力一記垂直向下的重斬劈在朝自己揮過來的利庫的手臂。一聲巨響在馬費奧的耳邊響起,震得他耳膜刺痛。像這樣的戰鬥,總歸有一方能夠成功的擊中對方。而現在,馬費奧的那一記重斬將利庫的左臂一分為二。
馬費奧從利庫的身上跳回到地面,沖烏瑪吹了聲口哨,利庫現在已經沒有任何能夠用來防禦的東西了。它的兩條手臂是它最有力的武器,而現在它失去了它最有力的武器。
烏瑪沒有再露出成功的笑容,在經歷了剛才那冰冷的一幕過後,他再也笑不出來了。於是就和以往大多數時候一樣,在面無表情當中,他凝聚冰魔法打出了最後一擊。鋒利的冰刃長槍貫穿了利庫的腹部,徹底搗碎了金黃色的圓盤。一陣悠長的吼聲從利庫的扁平的臉上傳出,馬費奧真想將一團火焰送入那傢伙的嘴巴里。
就如同它誕生的時候一樣,它是以何種方式誕生的,它現在就以何種方式消亡。這怪物的存在是一個錯誤,馬費奧才不相信什麼見鬼的傳說,它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一個天大的錯誤。如果現在有人對馬費奧訴說那些見鬼的神明之類的話語,他絕對會嗤之以鼻。
冰冷的死亡,這是這個突然出現的洞穴里的唯一結局。人們不會因為戰勝了它而感到高興,一個怪物被消滅代表不了什麼,任何人都知道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也許就是冰龍斯卡薩。即便這個洞穴的出現與斯卡薩沒有關係,它也是一頭帶來災難的龍。
「我在想,他們最後一刻究竟在想什麼。」望著那兩個已經變成冰雕的班圖人,烏瑪低聲道。
「無謂的偏見不應該存在……」馬費奧自言自語道。
「我們走吧。」烏瑪輕輕的拍了拍馬費奧的肩膀,他知道對方很想悼念這兩個救了自己的班圖人,但現在確實不是一個最好的時候。在利庫被消滅的現在,這個洞穴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崩塌。明白這一點的馬費奧在向兩個班圖人點頭表達自己的敬意之後,和兩人向著洞穴外走去。
洞穴里的魔力正在迅速的流失,而支撐這個洞穴存在的正是寒冷的魔力,當魔力不再存在的時候,洞穴也就自然而然的不存在了。於是到最後,三人不得不加快自己的步伐逃出洞穴,因為洞穴很明顯已經有崩塌的跡象了,他們才不想伴隨著這個寒冷的地獄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三人成功的逃到洞穴外面的時候,洞穴也正式發生了大規模的崩塌。洞穴外面的人一度認為這個震動會引起雪崩,但事實上並不該存在的洞穴在現在已經不能影響本來就存在於此的雪山了。寒流也伴隨著洞穴的崩塌而徹底的消失,這樣一來,奧爾卡的目前最大的問題就解決了。
班圖族的長老雖然對整個過程稱不上滿意,但他還是很高興這樣一群傢伙能夠完成任務。回歸雪山的懷抱是每個班圖人的最終歸宿,這是他們的傳統。所以儘管失去了同伴,但你很難從他們的臉上看出什麼悲傷的表情,就連班卡魯爾也是如此。
他給人的感覺是很奇怪的,有的時候你會認為他並不像一些班圖人那樣狹隘,固執。但有的時候你卻又會發現,他比任何一個班圖人都要遵循自己的傳統。這就是外人所不能理解他們的地方,他們將一生都奉獻給勇氣,恐懼從來不存在於他們的字典里。
馬費奧走到正在照顧昏迷的舒爾茨的米爾娜的身旁,向她詢問道。「情況如何?」
「班圖族的薩滿用法術給他治療了,情況有所好轉。當然,如果沒有及時的消除魔力對他的侵襲,薩滿們的治療術不會起到什麼明顯的效果。」米爾娜的話聽起來更像是在誇獎自己,但她沒有那個意思。「我現在有點難想象當我們面對冰龍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了。」
「為什麼這麼說?」馬費奧問道。
「如你所見,團結不存在於我們外來者和班圖人組成的隊伍當中,雙方都存在著對對方的猜疑,這樣下去是絕對沒有辦法面對強大的冰龍的。」米爾娜面露難色的說道。
「目前我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馬費奧嘆了口氣,把舒爾茨的斷劍握在手裡打量了一番。「希望他醒來之後不要太過傷心……」
「他不會的,我保證。」米爾娜抬起頭,肯定的說道。
「是啊,他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