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九章 被眾神眷顧之人

  當馬費奧迷迷糊糊的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準確來說他是因為肚子發出的抗議而醒來的，「真見鬼，餓死我了……」他揉了揉眼睛。沒有馬爾科斯打擾的起床的感覺讓他很奇怪，他也因此笑了出來。那個該死的傢伙，每次都不讓自己好好的睡個懶覺。


  街上巡邏的衛兵到了這個時間都會涌到集市另一邊的街道上，那裡有著許多的酒館和餐廳。而通常他們都不會選擇去餐廳吃飯，畢竟靠著每個月的微薄軍餉還不足以讓他們好好的揮霍一頓，他們只會選擇酒館的廉價食物。這也是這裡衛兵們時常抱怨的一點，不過他們不是帝國戰鬥在一線的部隊，所以軍餉並沒有那些在戰場上廝殺的士兵們拿得多。


  馬費奧駐足在那條街道上，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錢袋，裡面所剩的也只有袋子底部那可憐的幾十枚金幣。無論如何，他討厭酒味，但是現在，他卻只能去酒館買一點廉價的食物吃。於是他徑直的走向自己面對的酒館，酒館的招牌上吊著一柄長劍模型，這代表這家酒館會很歡迎一些攜帶危險武器的傢伙。當然，馬費奧不指望在這裡看見赫頓瑪爾月光酒館的那副景象，不是每個地方的人都熱愛擂台格鬥。


  酒館內的吵鬧聲湧入了馬費奧的耳朵，這讓他感到頭皮發麻。喝醉的客人們在大聲的唱著歌，而那些衛兵們則時不時的傳來咒罵聲，其中一兩個傢伙甚至想要揮拳將那些醉漢揍一頓，但往往都被自己的同伴阻止。他們不想惹事，即便他們是衛兵，他們也不想因為一些傢伙到內城區的軍營投訴而丟掉自己的工作。


  「一份烤麵包，呃，再來一份肉排。」馬費奧從錢袋裡掏出二十枚金幣推到酒館老闆面前，她是個女人，但這並沒有讓馬費奧感到驚訝。她收下了金幣，然後說道：「要來點酒嗎？」


  「不，謝謝。我不喝酒。」馬費奧搖了搖手。


  「嗯，這還真是令人感到驚訝。每個來到這裡的男人都會喝酒，看來你跟其他的傢伙們不一樣。」她無趣的攤了攤手，隨後轉過身開始為馬費奧準備食物。


  馬費奧環顧著酒館內，巡邏的衛兵幾乎包佔了大半個酒館的位置。他們互相之間訴說著一些冷笑話，老實說，馬費奧並不覺得那有什麼好笑的，但這也許是他們枯燥的巡邏任務當中唯一能夠打發時間的活動，除非他們能夠坐下來打牌。這些傢伙們通常都很熱愛賭博，從金幣到女人，他們一切都可以用來當做籌碼。當然，女人僅限於妓院里的妓女，而通常賭贏的傢伙們只是可以與那些女人享受一晚上，由賭輸的倒霉蛋付錢。


  酒館老闆將食物推到馬費奧面前，然後再也沒有對他說一句話。她還需要招待其他的客人，她可沒有閑心與任何一個陌生的傢伙交談太久。馬費奧端著盤子找到了靠近角落的一張桌子，很不幸的是，那離衛兵們所在的桌子比較近。而他們當中的一兩個傢伙也對馬費奧投來不懷好意的目光，這僅僅只是因為馬費奧身後的那柄大劍。


  這裡充斥著的濃烈酒味讓馬費奧很難受，但他必須忍受這些味道將食物吃下去。不知道是不是當地人喜愛的原因，這裡的酒鬼們所喝的都是烈酒。其中的酒精濃度就連馬爾科斯都受不了，但這裡的氣候並非那麼寒冷，這也讓馬費奧感到奇怪。


  有時候往往一不小心就會做出一些失策的舉動，馬費奧在坐下來的時候左臂的披風勾到了角落裡擺放的支架，他並不知道那支架是用來幹嘛的。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他的鬼手正暴露在人們的視野里。馬費奧暗罵一聲，急忙的想要將勾住支架的披風拉回來。


  然而鄰桌的尖叫聲陡然響了起來，那來自一個中年女性。她用著顫抖的手指著馬費奧，驚慌的語氣接踵而至：「噢，天哪。這傢伙有鬼手，這傢伙是個惡魔！」這下可好，酒館里的所有傢伙頓時都將目光投向馬費奧。分貝極小的咒罵聲和議論聲響徹在酒館內，馬費奧覺得自己倒了大霉了，看來這裡的人們並不歡迎鬼手。實際上在大陸的大多數地方都很難看到歡迎鬼手的傢伙，因為鬼劍士們所做出的種種惡魔般的舉動早已傳遍大陸上的各個角落。


  一些傢伙們慌忙的離開了酒館，他們甚至撞翻了桌上的酒瓶和凳子，只為早一點脫離這個惡魔。這在酒館內引來了一陣騷亂，有的傢伙大聲呵斥著馬費奧讓其滾蛋，而酒館老闆，那個年輕的女人只是沉默著觀望著這一切。


  一個大鬍子衛兵推開板凳朝馬費奧走了過來，他的臉色很不好。「這裡不是你這種傢伙呆的地方，趕緊滾出我的視線。」


  馬費奧沒有搭理他，而是抓起盤中的麵包自顧自的吃了起來。他只想安心的吃完屬於自己的食物然後儘早離開這裡，引起騷亂也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也很想試圖證明自己不是什麼濫殺無辜的惡魔，但從以往的大多數時候的經歷來看，那只是徒勞。


  「你在考驗我的耐心，怪胎。」那衛兵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我想我並沒有影響到你們，你們可以繼續聊那些冷笑話，我不會幹涉你們。」馬費奧平靜的說道。


  「那還真是可惜啊，你在這裡我們可沒有心情聊冷笑話了呢！」他雙手用力的砸在馬費奧面前的桌子上。


  「如果你再打擾我，我保證你的門牙會是你今天的午餐。」馬費奧已經無法忍受這個傢伙的無禮了。


  「哇哦，夥計們！你們聽到了嗎？這個怪胎說我的門牙會是我今天的午餐！」他張開雙手，大笑著呼喚著他的同夥。這也引來他的同夥爆發出一陣鬨笑聲，他們認為這個怪胎簡直愚蠢透頂。「讓我來看看你是不是有那個本事。」他開始活動著身體。


  「嘿嘿嘿，先生們。如果要打架的話請出去，不是在這裡！」一直觀望著這一切的酒館老闆終於開口了，她指向那個大鬍子衛兵。「拉姆，趕快帶著你的手下給我離開酒館！」她下了逐客令。


  那個被稱為拉姆的大鬍子衛兵走到酒館老闆的面前，一臉壞笑的伸出食指看起來無所謂的輕輕的拂過她的胸部。「別這樣，安娜。你聽到了，那傢伙挑釁我。」


  安娜只是用手一把將他的食指掰開。「你從來都是個喜歡惹麻煩的傢伙，弗洛里。現在，在我把你們趕出去之前你們最好學乖一點。」


  「沒有人會拒絕女士的請求。」弗洛里·拉姆紳士般的鞠了一躬。「我們走，夥計們。」他轉過身招呼著自己的同夥。他們魚貫的走出酒館，儘管帶著一絲不情願。


  馬費奧望著眼前平息下來的一切，搖了搖頭。他開始繼續埋頭吃著自己的食物，絲毫不在意周圍那些充滿了嫌棄和疑惑的目光。「我不知道你叫什麼，但是請你吃完之後再也不要踏入我的酒館。」安娜這一次將矛頭對準了馬費奧。


  「都聽你的，女士。」馬費奧撇了撇嘴。


  「你最好說到做到。」安娜如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從櫃檯下掏出一張抹布開始擦拭著酒杯。


  馬費奧感到無奈，心中也充滿了憤怒。但這是作為一名鬼劍士必須要忍受的事情，就像之前很多時候馬爾科斯所說的那樣，不是什麼事情都有選擇。正如同馬費奧無法選擇自己不成為一名鬼劍士一樣。他遵從了安娜的話，在吃完盤中的食物之後迅速的離開了酒館，但這也只能讓安娜和酒館內的其他客人安心。因為他出門的時候，那幾個衛兵仍然沒有離開，他們在等著馬費奧。


  「看看這是誰，偉大的鬼劍士先生終於吃完了自己最後的一頓飯。現在呢……」拉姆做著一些滑稽的動作，彷彿是在對他的同伴們做著一場偉大的演講。但馬費奧打斷了他：「現在我要讓你把自己的門牙吞下去。」他握緊了拳頭。


  「真是愚蠢的傢伙，來吧！」他揮拳攻向馬費奧，此時沒有了顧忌，他也就完全的放開自己了。


  與這些衛兵們搏鬥相比起與復仇號船上的水手搏鬥要困難的多，實際上馬費奧在過程中自己的身體狠狠的挨了對方几拳。儘管只是做為魯阿瓦島的巡邏守衛，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沒有戰鬥力。而為了保持可能出現的敵人，他們也會經常做一些軍事訓練。


  在交手了幾回合之後，馬費奧的嘴角留出一絲鮮血。而那個傢伙的鼻樑則是差點被馬費奧砸斷，他捂著自己的鼻樑，不滿的聲音從嘴裡蹦出來：「看來你這個傢伙還有點本事，讓我們再盡興一點吧。」他冷不丁出腿踢向馬費奧，後者向後一跳躲開對方的攻擊，然後縱身躍起，握緊拳頭飛撲向對方。拉姆兩隻手交錯擋在自己的腦袋上，而馬費奧的拳頭則重重的砸在他的手臂上。同時他再次出腳，一腳踹中了馬費奧的腹部。


  馬費奧只感覺自己剛才吃的麵包和肉排都快要吐出來了，他捂著小腹向後退去，自己剛才的舉動實在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如果是廝殺，恐怕自己的腹部得留下一道口子了。「來吧，英雄，我們才剛開始，對吧！？」拉姆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向馬費奧揮了揮手。他的同伴們在他的身後舉著拳頭，歡呼著，彷彿是在駐足觀看一場帝國鬥技場里的比賽。


  「這是怎麼回事，拉姆？」那個聲音從圍觀的衛兵們的身後傳來，而他所帶來的效果對於衛兵們來說則如同是像海因里希陛下駕臨一般。


  拉姆臉色一變，頓時沒了剛才的那股氣勢。他看起來唯唯諾諾的轉過身，面對著從圍觀的衛兵讓出的一條道路中走過來的那個年輕傢伙。「隊長。」拉姆低著頭，不敢看對方。


  「你最好解釋清楚，士兵。」那個有著一頭亞麻色捲髮的年輕男人指了指拉姆，他長著一雙琥珀色的瞳孔，透露著些許的孩子氣。他很明顯是一名貴族，身後拖著的印有家族紋章的紅色披風無比的顯眼。他的腰間還別著一柄耀眼的藍色光劍，而另一側腰間則有著一柄刻有德洛斯帝國榮譽銘文的短劍。


  「隊長，這傢伙是個鬼劍士。」拉姆指了指駐足在原地的馬費奧。


  年輕男人越過拉姆的肩膀將目光投向了馬費奧，而後者則盡量的不去與他對視，他不想再造成任何的麻煩。「士兵，你不應該忘了巡邏守則，不允許在巡邏期間與任何人發生衝突。」


  「抱歉，隊長。」


  「帶著你的人完成你們的工作，去吧。」年輕男人朝一旁努了努頭，拉姆帶著歉意點了點頭，然後招呼著他手下的傢伙們去繼續執行巡邏任務。此時年輕男人回過頭，對拉姆補充道：「弗洛里，不要再找人打架了，好嗎？還有，少喝一點酒。」


  「是，隊長！」拉姆站直了身體，對年輕男人行了一個德洛斯帝國的軍禮，儘管那在馬費奧看起來很可笑。他首先將頭盔戴上，然後拉下面甲，隨後再將面甲揭開，這代表著他們的禮節。


  「去吧。」


  現在年輕男人需要面對的則是馬費奧了，說實在的，他沒有想到魯阿瓦島上會出現鬼劍士。而他接下來的舉動則讓馬費奧感到意外，他帶著充滿著歉意的表情對馬費奧微微鞠了一躬。「對於我的手下給你造成的影響，我在此給你道歉。」他的道歉很誠懇，以至於讓馬費奧一時間內不知道該說什麼。「呃……沒什麼，是我沒克制住自己。你……你的手下挺不錯的。」


  他抬起頭來，露出一個笑容。「我的名字伊萊亞斯·邁耶，名字的含義是被眾神所眷顧之人。」


  「馬費奧·弗萊。」


  「我想做為道歉，我至少能夠請你喝一杯。鬼劍士從來沒有在這裡出現過，我們之間也許能談談。當然，如果你還有事情的話，我不會勉強你。我只是……想與你交個朋友，放心，我沒有惡意，只是單純的對你們這樣的傢伙感興趣而已。」伊萊亞斯道出了自己的提議。


  馬費奧疑惑的看著這個年輕的傢伙，他無論是言行還是舉止都是一個貴族所具備的。而他也不像一些貴族們那樣趾高氣揚，不是所有的貴族都那麼的令人生厭。但是，最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幾乎沒有人會對鬼劍士感興趣。而眼前的這個傢伙，似乎跟其他的傢伙們不同。


  再三考慮過後，馬費奧還是同意了他的提議。雖然自己目前需要做的是找到漢姆·羅傑斯，但是他必須承認自己陷入了困境當中。或許眼前的這個傢伙會知道一點什麼，當然，對於對方展現出來的好意，他也不會去惡意的揣測別人。「雖然我不喝酒，但是有何不可呢？」


  「來吧，弗萊。」伊萊亞斯笑了，他帶頭走進了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