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籠中困獸
傑克臉上此時只有驚恐的表情：什麼鬼！？他在跟誰說話！？
瓦林對著空氣招著手，面帶笑容地看著後面空無一人的地磚，慈祥地說了句：「嗯，乖。」於是本來彎著的身子重又直了起來，絲毫不顧旁人的驚詫，徑直轉身繼續往前走了。
眾人仍舊站在原地，一邊看瓦林的背影，一邊看剛剛跟他對話的，那個空氣人。
「怎麼，你們是不想看看前面有什麼嗎？」瓦林依舊高傲冷酷，彷彿面前沒有國王、沒有王子、沒有手執利劍的士兵一樣。
科倫於是招呼發獃的人群繼續往前走，但心中仍舊疑惑不解，充滿剛剛那幕驚悚的畫面。當然，每個人都是這種感覺。
右邊拐角過後，傑克耳中充斥著不絕的低沉的吼叫聲，推開一扇半掩的厚重鐵門，眼前豁然開朗。
傑克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地下空間，如果能有什麼與之一比的話，那無疑就只有地面！
這是一處些許明亮的地下深牢，牢，傑克也蹲過，在聖猿國的時候他和特克斯兩人吃了一個月猴餐，那印象已然讓他非常深刻。只是，面前這地下深牢的寬敞度，完全不亞於外面的峽谷。
初入眼帘的，是兩個三米高的人類，不，****，不，獸人。傑克不知道怎麼形容眼前的這兩個「大漢」。他們有著青色的、渾身腐爛皮膚，爬滿了蛆蟲，四肢粗壯有力，青筋暴露。尤其是他們跟瓦林開口說話的時候，滿口的臭氣熏得在場的人都忍不住捂緊了鼻子，參差不齊的發黃大牙，頭頂上凌亂不堪的豎著幾根毛髮，這樣子，實在像極了人類身上長滿了流水的膿包。
「瓦林大人。」瓦林剛剛拉開那扇門，面前的兩個如山高的獸人就齊聲喊道。
傑克感到很奇怪，為什麼這兩個噁心而奇怪的獸人會說梅羅語？
「你們沒聽見那群怪物在亂叫嗎？」瓦林用絲毫不客氣地語氣回復道。
「是！」獸人於是抬起重如山石的腳步，拖著腳上的鐵鏈，用鏘鏘作響的步伐邁向了身後的無數高高排列著的巨大鐵籠，拿起手中同樣看上去重達千斤的大頭棒槌，對著鐵籠就是一陣猛敲。
而那鐵籠內所關著的，居然是……
眼前，除了高高鼎立的有兩三百米的牆壁，牆壁上偶爾會亮著幾盞繪著獸身的金屬油燈，照得這地牢昏黃恐怖，還有無數依次排列著的巨大鐵籠，從門口一直排到了這地牢的最深處，直至目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鐵籠都被安放在了挖好的淺坑中，坑內被放滿了水，水裡滿是糞便和泥水。而在獸人離開門前之後，另一股污濁的臭氣立馬撲面而至，嗆著每一個剛剛伸過頭來的人，令人乾嘔不止。
「這……這……」科倫已經被眼前所見驚得說不出話來。
「瓦……林，這……是我們要找的獸群嗎？」特克斯支支吾吾地問道。
跟傑克一樣，眾人都顫抖著身軀，挪著小步想往前看個仔細。但是，除了瓦林仍舊面容平靜如水，所有人睜得眼球快要掉了出來。
獸人守衛挨個敲著籠子，使整個封閉的空間內發出巨大的「嗡嗡」聲，震得每個人的耳膜生疼。
「你們在幹什麼？過來啊！」瓦林催促道。
特克斯於是打了頭陣，傑克緊隨其後，科倫和盧瑟也跟了上來，士兵們殿後。
鐵籠中，一隻只面容兇猛，流著口水的猛獸在傑克他們走近了之後都猛地撲了過來，不是用頭就是用身軀裝著這堅固的鐵籠。要不是瓦林說這鐵籠是特製的金屬鐵打造而成，恐怕每個人都會嚇得忍不住往後退。
但即使是這樣，這些被猛獸拍打撞擊著的鐵籠仍舊在重創之下變形彎曲，使得眾人不由得心生畏懼。
「果然是它們」。科倫認出了這些當年被他驅趕過來的獸群，此時正一個個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如果沒有這些鐵籠阻擋，相信他們會立馬衝過來，張著大口把這些「食物」吞掉。
這些鐵籠，大小相當，很顯然就是為這些猛獸所準備的，但是，究竟是什麼人耗費了如此多的精力建造了這龐大的地下牢籠？難道，跟前面那兩個獸人守衛有關？
「瓦林。」特克斯叫了聲，想問他一些有關這地牢的問題。
「叫我瓦林大人，或者瓦林先生。」老者依然高傲地頭也不回。
這瓦林自打進了這地牢，就一直表現得很是自大，甚至有些囂張，完全不把面前的一國之主和王子放在眼裡。特克斯早就想說些什麼了。
「我……」
還沒等特克斯開口，傑克就拉住了特克斯，制止了他。
「既然這是他的地方，我們還是謹慎點比較好。」傑克小聲告誡特克斯道。
誰知，這話竟然被前面走著的瓦林聽到了，隨即，從他的口中傳來了輕蔑地笑：「呵呵，特克斯王子，這小夥子說得不錯。我勸你還是對我這個老頭尊重一點比較好，免得你們還沒找到想要的答案，就已經死了。」
瓦林言詞挑釁，卻又無比自信。特克斯只得壓住心中的怒火，平穩了氣息說道：「謝謝你的提醒，瓦林……先生。」
沒有辦法，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特克斯雖然咬牙切齒地想過去揍這老頭一頓，但又不想因為這一點點的憤怒就壞了大事。
「哈哈哈哈哈，這不就對了嘛！說吧，你有什麼要問的？」講完這話，瓦林回過了頭，停在了一頭口中倒聲獠牙的海獸籠前，海獸不停地拍打著鐵籠，然而瓦林卻當身旁的猛獸不存在一樣：「我知道你們有很多問題，在去往下一個地方之前，你們先問吧，免得待會的問題會更多，我回答不過來。」
眾人都停下了腳步，往中間靠了靠，生怕被籠子里的這些伸手夠到。
科倫走到人前，恭敬地說道：「瓦林大人。這些海獸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什麼人能有這樣的本事將他們關進來？據我所知，它們只受麗娜的控制。」
誰知，瓦林突然變了臉色，臉上浮現出一層吃驚：「麗娜！？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獸族領袖？」
「是的，這群海獸都是當年麗娜所派，被我擊敗，然後驅趕至峽谷中的。」
「麗娜……」瓦林陷入了沉默。
眾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科倫於是重又問了一遍：「瓦林大人？」
「噢。我知道了。這群海獸很是兇猛，當然需要更兇猛的人才能將他們制服。待會我會帶你們去見他的。」瓦林說道。
見他？難道說，這樣浩大的工程果真是他人所為？究竟是什麼人能有這樣的恐怖能力，使得這一萬多頭猛獸都能被關押在此？
「還有，科倫，有件事要跟你道個歉。」瓦林突然轉變了語氣，略帶無奈地說道。
科倫正在奇怪，不等開口，瓦林又說道：「這些海獸被關在這兒差不多二十年了，我們肯定沒有什麼食物供他們吃的。當初看你有意將它們驅趕至此，所以才會替你養著它們。但沒東西吃倒是一個大問題，所以……現在你的眼前大概只剩五百頭了。」
「五百頭？什麼意思？難道……」科倫急忙轉頭，四處查看著這些鐵籠。
果然，原本二十多米長的幾百隻鐵籠內，現在幾乎都只剩下一頭海獸，而眾人仔細一看這才知道，原來，這些海獸身下，都堆滿了破碎的白骨！
「它們把對方吃了嗎！？」特克斯驚訝道。
科倫一屁股癱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父皇！」特克斯連忙奔到科倫身邊，從身後抱住科倫，不讓他摔倒。
科倫口中喃喃自語道：「我的天哪！這些可都是我們密蘇國士兵用生命才換來的獸群啊！現在卻……」科倫眼中的悲傷顯而易見，而瓦林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撇著嘴表示無奈。
「瓦林！你到底什麼意思！？你口口聲聲說幫我們，現在卻告訴我們這些獸群自相殘殺了！你可知道，這些獸群是我們唯一的希望啊！？」特克斯胸中怒火頓時一氣爆發而出，他恨不得現在就用劍殺了眼前的這個囂張的傢伙。
士兵們紛紛拔劍，怒目相向，欲等待科倫的命令，隨後沖向瓦林，千刀萬剮掉這個骯髒的老頭。
「別急，別急。你們聽我說。」瓦林絲毫不慌亂：「如果不想幫你們，那你們現在所看到的獸群可能真的都成了白骨了，一頭都不會剩下。你們以為這峽谷是海獸的美好家園嗎？大錯特錯！如果沒有當初佩諾首領的大義凌然，耗費大量人力來建造這地下深牢，我想，你們現在過來只會是白跑一趟，還獸族部隊，我看是白骨部隊還差不多。」
瓦林雖然言詞尖銳，但句句在理。這峽谷完全是鳥不拉屎的地方，自古一來就被當作是阻隔東西方的天塹，根本沒有什麼完備的食物鏈或者生物系統，任何食肉動物到了這裡，如果不是自相殘殺，可能真的沒有存活的可能。
特克斯氣不打一處來，但也只能用仇恨的雙眼看著瓦林，沒有什麼理由殺他。
「好了，特克斯，不要爭了。」科倫從悲傷中緩過神來，對特克斯耳語道。
士兵們紛紛將劍收回腰間劍鞘中。
科倫起了身，嘆了口氣，說道：「瓦林，謝謝你所說的佩諾首領的幫助，我代表密蘇國所有人心領了。那，能不能帶我們見見他？」
剛剛還略帶怒氣的瓦林，頓時又變了副樣子，他把雙手重又背在身後，昂著頭說道：「好啊，那我就帶你們見見這位偉大的人物。」
說完，就轉過頭，繼續往前走去。
眾人也隨即跟上，縱使心中有千萬噸的憤怒，也得立馬壓制住。
地牢縱深千米，有規有矩地橫豎置放滿了七百多隻鐵籠，覆蓋了整個地牢。鐵籠中間的道路兩旁，被開挖出了兩條長長的水溝，不停地給籠中的海獸給予水分。頭頂上方吊著無數的鎖鏈和支架，曾都是用來調換相剋的海獸的，已達到讓它們能夠相互撕咬啃噬的目的。
路兩旁深深插在石面的地籠內，海獸們仍舊在不停地撞擊著，試圖衝破牢籠，吃掉外面這些新鮮的活物。它們畢竟太餓了。
「待會見到佩諾首領的時候，一定要保持應有的禮貌，千萬別把對我的態度放在對他身上，要不然你們會死得很慘。」
特克斯聽瓦林這麼說，心裡很不爽：你以為每個人都會像你一樣這麼無禮無恥？要是待會那個叫什麼佩諾的也是像你一樣的鼠輩，可別怪我手中的劍不答應。
想是這麼想，但特克斯還是從口中說出了言不由己的話：「你放心，我們會的。」前面走著的瓦林，在暗暗地笑著。
「瓦林大人，我本以為這地牢是你的，原來還另有其主啊？」科倫問道。
這瓦林最喜歡別人對他的尊稱，雖然不相等，但還是很欣喜，於是放大了聲音回答說：「當然不是我的，我只是個信使而已，通俗點說，這一千年來，我只是個守峽谷的而已。每天也就是到處看看，或者沒事的時候，帶著我的皮普西，去外面的世界轉轉，了解下發生了什麼，然後把知道的東西都告訴佩諾首領。想來這一千年活得還真沒什麼意思。」
「一千年！？」傑克疑惑地問，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沒想到瓦林又重複了一遍說：「是啊，一千年。你們在這大陸打打殺殺的，我都知道。」
這怎麼可能？！
「喏。前面那扇門過去之後就會見到佩諾首領了，你們可準備好了沒有？」瓦林忽然轉了個話題。
眾人還沉浸在剛剛他所說的那些話中，在傑克眼裡，他的話漏洞百出：首先，一個人怎麼能活一千年？這根本就不可能。其次，這峽谷在二十年前就被密蘇國士兵整個從外圍檢查過了，不可能有人同行，他是怎麼出去的？顯然是撒謊。最後，也是最讓人懷疑的地方。這瓦林明顯是在故弄玄虛，捏造出了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皮普西，還裝作跟他在交流，這不是裝瘋賣傻是什麼？
隨著兩個獸人的用力一拉，眾人眼前的大鐵門被從兩邊拉開。頓時，一道刺眼的光亮照得每個人都睜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