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逃出地面
前方又到了一處山洞。
「這峽谷里怎麼到處都是山洞！」傑克有點不耐煩，招呼其他兩個人又坐到邊上休息了。手中的取火棒燃料不足，眼看著也快要熄滅，再找不到出口，他們又得在黑暗中像只無頭的蒼蠅亂撞。
塔納之疆多山脈，這全是因為一千年前的地震引起的，而在以前它可不是這個樣子，那時候塔納雪山山脈還多深深埋在地下，現如今平地而起的彼得大峽谷就有五百公里長，常年受雨水的侵蝕，地下水貫穿整個峽谷，使得彼得大峽谷的石質相對較脆弱。
傑克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地面是沼澤往北十公里處的原始森林，可他們此刻卻仍在離地面五百米的深處，山石之間的縫隙常會有雨水灌入，所以即使是五百米的地下，也會有些許陽光照入，可即使是這樣，他們也沒辦法通過縫隙爬出來。
外面的天其實已經黑了。科倫那邊，也正在派人沿著傑克他們走的路線尋找，畢竟人活著是最要緊的事。
眼下最要緊的，莫過於趕緊找到能通向地面的路，帶特克斯回去處理好傷口，雖說水食蛛沒有毒，但這種食肉動物每天所吃的東西卻不知道有沒有毒，那隻可能也被吃掉的巨型蠑螈，渾身帶著劇毒的黑褐色斑點，雖然不確定是否特克斯中了毒，可看著他臉上的青腫，也不像是普通的東西弄傷的的。傑克早就看出來這些異常，只是為了安撫特克斯的情緒，沒有說出來而已。
「好吧。我們還是起來快點走吧，說不定外面天都黑了。」盧瑟說。
三個人起了身，又往前走去。
這峽谷地下的山洞確實有點多，而且他們身邊的這條河，已經綿延了好幾公里了。地下河的長度倒不令人感到不同，相反的是，它的流向，明明是自南往北，就跟二十年前的獸群一樣，一路向北。
眼前經過了一段空曠的山洞之後，驚現了一段出現在牆壁上方一米處的狹長的漆黑通道，很奇怪的方形入口，往裡是一眼看不到頭的黑暗。傑克放開特克斯的手，舉著取火棒四處看了下，貌似周邊除了水道，只剩下這一個出口了。
「該死，又是這樣的地形！」傑克抱怨道。之前特克斯就是打了先鋒，進了通向瀑布的那條道，隨後才遭遇危險的，此時眼前又出現同樣的路，不由得不讓人緊張。
黑暗中，盧瑟說：「有總比沒有好，說不定除了水路，我們也可以出去。」
想來想去，好像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三人決定，進去冒個險。
傑克先攀了上去，盧瑟在下面拖著特克斯緊跟而上。這通道像是被粗糙的工匠打磨的一樣，方形的輪廓，邊角卻是模稜兩可，一點都不平整。
其實最擔心的倒不是能不能出去，而是這兩米多高的通道盡頭，會不會又是什麼兇惡的怪物在等著他們，如果真是這樣，那也只能說倒霉了。
還好，通道的方向比較正，並沒有彎曲，地面潮濕了一點，但顯然不會再次出現滑倒的情況，身前身後即使出現什麼怪物，沒法躲，卻也能及早發現。
三人此時無比齊心，都確定了同一目標，那就是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相互勾搭著的手臂，都十分用力。年齡不相同，卻能彼此之間統一想法，這或許就是災難帶給人的反省。
「特克斯，等出去了，你記得教我劍法啊。盧瑟說了，我是那個拿劍拯救世界的外來人，即使拿著劍，不會使也是個問題啊。」傑克說道。
特克斯輕輕笑了笑說：「你放心，沒問題，既然你是我拯救世界的搭檔，那我可真得好好教你，免得到時候拖了我的後腿。」
兩人相互開著玩笑，連盧瑟都被逗樂了，彷彿此刻他們並不是深陷危難當中，而是正圍聚在家裡的餐桌上，吃著早飯、喝著茶，彼此拿彼此打趣。
不知道為什麼，傑克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事：「說實話，我從小長在加蘭，自打出生時就被告知，我們的祖先原先是生活在塔納之疆的，因為相互之間不夠信任，從而引發了戰爭。我長這麼大，第一次離開洲島，第一次踏上堅實的陸地，以前最遠也不過到了一千海里遠的島上。小時候我母親就常跟我說，長大了，一定要想辦法逃離洲島，畢竟這裡的生活既單調又無趣，人像被圈養著一樣。我父母很早就想到要帶著我找個機會離開那兒了，可是法律不允許。你們知道的，加蘭首領決定著法律的內容，他們很早就說，加蘭人不得離開洲島半步。可是那幫老頑固最後也終於妥協了。海上生活越來越艱辛，魚群慢慢離開我們生活的半徑，我們的日子過得很艱難。所以，首領們發告示，問誰願意回到舊大陸來。然後，我就第一個報名，最後就來了。」
「你跟我說過一些的，但我還真不知道你們加蘭人的首領原來如此不近人情。」特克斯說。
「有什麼辦法呢，有時候人到了一定年紀，都會求穩，只要活著，比什麼都好，誰會冒險來舊大陸呢。」傑克無奈地說。
這個時候，盧瑟也接過了話茬，他似乎對加蘭人的生活比較感興趣：「哎傑克，對了，你們加蘭人生活在海上，是聚在島上的嗎？」
「不是的，我們住在由許許多多的大船綁在一起組成的『洲島』上。我們的身邊也並沒有什麼島，據說洲島所在的地方是這世界的最南邊，以前非常寒冷，後來不就因為古代的一場戰爭，而導致冰川融化的嗎？對了，我很想了解一下那場戰爭，盧瑟，你能告訴我嗎？」傑克對這大陸的興趣，遠比給別人講自己世界的興趣要濃許多。
盧瑟謙遜地說：「其實我也並不是很了解，但你既然問了，那我就把我知道的皮毛告訴你吧。」
「嗯，洗耳恭聽。」傑克同樣以禮貌回應。
盧瑟想了想，然後嚴肅地擺正了身體，放慢了腳步。黑暗中的他彷彿頓時變為了一個博學的歷史學家一樣，他說道：「一千多年前的古代，那時候被稱為人類文化和經濟最為繁榮的時代，甚至現在的密蘇國都遠遠不及，而且更甚的是，據我研究，密蘇國的各方面條件，只能與人類公元一千多年時期的小國相比較，更別說打起仗來了。那個時候，一個發展良好的國家，士兵少說也有一千多萬，而且兵種和武器種類繁多，人民生活水平也相當高。出門的時候，有汽車、飛機、等等各種交通工具，到處都是高樓大廈，鋼筋混凝土，房屋平整而美麗，人類的餐桌上，也是豐盛無比，肉類，蔬菜類，種類繁雜而營養豐富。真的是人類史上的巔峰時代！」
「嗯……你說的這些，我在古書上有過了解，據說最後有一國引發了戰爭？」傑克提問說。
「是的，在物質高度發達之後，我們的祖先開始把眼光放至外太空，渴望奪得對外面世界的控制權，可以說，佔有一顆星球，就相當於統治了整個世界，誰都在為此做著爭奪。然後，矛盾也就因此發生，有一國率先引爆核彈，導致隨後其他國家接連相互攻擊，最後，原本平靜的世界，就被無數的核彈毀掉了。核輻射長期籠罩著這個世界，幾乎無人無生物可以存活。然後，就到了一千年之後的現在，我們的生活大不如從前。」盧瑟說完，深深地嘆息著。
「是啊，如果對他人多一點包容，戰爭本可避免，一方的衝動，導致了整個世界的毀滅，這多令人唏噓！現在想來，當時他們的理由也僅僅是對土地的爭奪，土地有什麼好，比生命難道更重要？」特克斯也不禁感慨。
不知不覺，三人走了快半個鐘頭了，仍不見盡頭，彷彿這裡就只有黑暗。
「這個通道好像一直在往上，你們有沒有發現？」盧瑟忽然發現了不對勁，因為他剛剛踢到了一塊石子，石子在翻滾往前之後，又慢慢地滾了回來，停在了他的腳下，這才引起他的懷疑。
傑克經盧瑟這麼一說，也注意到了，而且，通道似乎在無形之中拐著彎，自己明明是按著直線走了，卻每次都會在走一段路之後挪到了牆邊，他還以為是因為特克斯往他這邊壓了。
難道，這裡會直接通到地面？
「好像是這樣的，但坡度並不是很大，幾乎不明顯。」傑克說。
但不管怎麼樣，眼下只有繼續往前走，才有可能出去，如果能直接通到地面，那當然最好。
「你們聽到水聲了嗎？」盧瑟又說道。
三人凝神細聽，確實從前面傳來一陣陣水流聲。
一個驚恐的想法突然冒出傑克的大腦：「不會是……這通道是個圈吧！」
加快了步伐的三人組，想快點看見前面的答案。
如果這通道真的是繞著整個地下的一個圈，那他們即將面對的，可能只有死亡了。
萬幸的是，在水流聲越來越大之後，傑克他們的腳下開始出現了流水，而且水越聚越多，之後甚至像小溪一樣嘩嘩地往他們來的路途上淌著水，風也隨之灌進他們的眼耳口鼻，有些冷，也有些濕。
「這感覺……像極了下雨天……」特克斯說道。
要不是特克斯說了這麼一句，兩人還真的不會想到，前方等待他們的是什麼。
「特克斯！我們有救了！」傑克大叫道。
「哈哈，終於到頭了！」盧瑟興奮地說。
可是，特克斯仍舊茫然：「什麼？你們在說什麼？」
兩個人沒有解釋，只是搭著特克斯加快了步伐。
終於，在步行了十分鐘之後，風越來越大，水流越來越急，甚至……聽到了雷聲！
他們出來了！
狂風暴雨中，三個人興奮地站在雨中大喊大叫，彷彿雨水能夠洗掉他們這一天難忘的記憶。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耳朵里只有風聲和雨聲。
「盧瑟，青姬在雨天能飛嗎？」傑克興奮地問。
「當然不能啊！你想什麼呢。」盧瑟說道。
「哈哈哈，沒關係，不能飛就不能飛吧！哈哈哈！」傑克已經高興地語無倫次了。
慶祝過後，三個人躲回了剛剛出來的通道。看來今晚只能在這將就一下了。
科倫那邊，雖然他回到谷口帶了些裝備過來，但也因為傍晚突然來臨的大雨，在隊伍剛剛下至瀑布前的時候，停下了腳步打道回府了，外面的雨太大，導致溶洞內積水過深，根本無法通行，一行三十一人，也只能呆在獸洞進口的石室內休整一晚。
「陛下，剛剛我們走至瀑布的洞口處，發現了青苔滑蹭的痕迹，很有可能，特克斯王子他們就是從那邊下去的。」一個士兵彙報說。
石室內，士兵們正搭建著臨時帳篷，篝火照亮了科倫焦慮的臉龐，他不敢想象，如果特克斯掉下了瀑布，以他的水性，能不能安然度過危險。前面尚是未知的道路，士兵們又不可能再次冒險下到瀑布下面，只能在溶洞底部開始搜尋。
三十名士兵也因為得到了特克斯王子可能遇難的消息，而變得焦躁不安，但他們也對這地下的情況一無所知，雖然很想連夜搜尋他們的下落，可是雨水衝擊著地面，水流太過湍急，溶洞內根本不能下腳，冒險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條。
夜漸深，大雨也慢慢地停了下來，帳篷內的士兵都在安睡著，只有科倫，仍舊不敢合上眼睛，因為一閉上眼，腦海中就會瞬間浮現出特克斯呼喊他的畫面，這畫面深深刺痛著他的心。
傑克三人，雖然雨夜較冷，可這當然比待在悶濕陰暗的地下要好得多，至少外面沒有什麼怪物會突然冒出來傷害他們。傑克搬了幾塊大石頭進來，三個人就這麼坐在石頭上，靠著牆呼呼大睡了起來。
這一夜，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