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王子失蹤
盧瑟的火，從進山洞遇到那隻蠑螈似的怪物開始就已經積累了，只是因為危險，而沒有爆發。此刻他像掙脫出牢籠的雄獅一樣，張著嘴踮著腳，一隻手撐在腰上一隻手揮舞在空中怒罵著，彷彿現在殺了這兩個小子都不解氣。
「你們兩個啊，差點誤了大事！要是我們都死在這兒，我告訴你們，誰都擔待不起這個責任！」盧瑟吐沫橫飛地噴著髒話。
傑克和特克斯仍舊是沒有表情，靜靜地讓盧瑟自由發散心中的怨氣，於是整個谷中，就只聽見那如雷的咆哮聲。
兩人其實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因為好奇心，差點害死大家。所以也心甘情願地接受批評，不做表態。但盧瑟看到許久他們也不回話，漸漸失去了罵人的興趣。人就是這樣，別人越是與你爭，你越是有氣，別人越是沉默，你反倒就忘了當時為什麼生氣的理由了，從而導致語無倫次，慢慢跑偏了主題。
「你看看你！鞋都沒了！腳破了吧！你都這樣了，我們還怎麼繼續往下走啊！」盧瑟吼道。
傑克低著頭，抬了抬腳，抓頭笑著說道：「沒事兒，反正我那鞋是布做的，從身上扯兩道布下來不又是鞋了嗎？」
盧瑟吃驚地看著傑克，十分不信地問：「這都可以？」
「嗯，當然！加蘭人在海上經常丟鞋，所以就發明了這種臨時簡單製作的布鞋。」說著，傑克就從上衣扯下來兩道布，照著腳掌這麼繞了幾圈，就真的做了雙像鞋一樣的腳裹。
特克斯和盧瑟都驚呆了。
話又說回正題。盧瑟問起剛剛那隻巨大的蠑螈怪，問特克斯有沒有見過這樣的海獸，特克斯搖搖頭說沒有。這引起了盧瑟的深思。
「按理說，這裡的海獸都是你父皇二十年前驅趕過來的，怎麼也不應該你沒見過啊？」盧瑟很是奇怪地說。
傑克跺了跺自己的腳，確定這新「鞋」還可以將就后，就打了岔說：「海獸那麼多種類，特克斯怎麼可能見過呢。」
其實說得也是，這海獸畢竟種類繁多，特克斯雖然身經百戰，但是也不可能每一種都過過目吧，總會有漏掉的。但是特克斯雙眼盯著地上，沉思著說：「不對，這一隻，我確實沒有見過！」
話說到這，傑克也信了，畢竟特克斯不會騙他，但是他想知道為什麼這麼肯定。
特克斯繼續說道：「我所知道的海獸，無論是什麼種類什麼形態，它們都會有同一個特性。」「什麼特性？」盧瑟和傑克異口同聲地問道。特克斯望著黑漆漆的深谷下面說：「這隻怪物，它不需要水。」
「不需要水？」傑克很是詫異地問。
「嗯，是的，我們剛剛來的那個山洞，沒有通風口，沒有出口，無論是角落裡還是牆壁，都十分乾燥沒有水源。而真正的海獸，非水而不能活長久。父皇二十年把那些海獸趕到沼澤地這裡，為什麼那些海獸會被這裡吸引了呢？因為這裡的地下，有穩定的水源供給。」特克斯講完這些，兩眼放光，神情有些緊張又有些激動。
「被有水的地方吸引？那這麼說……」傑克指了指身後的懸崖，默默地說道。
特克斯點點頭，傑克嘆了口氣說道：「唉，還是逃不掉要下去的命啊。」
突然之間，從谷底升起一陣野獸的咆哮聲，久久地在山谷四壁回蕩著！聽這聲音，應該不止一隻！
「怎麼回事？」盧瑟好奇地條件反射想往下看，但肯定只能看見黑暗。
三個人聽著這不間斷的咆哮在耳邊縈繞，像是底下有生物在扭打一般，有狂怒，有慘叫，有撞擊聲！
過了一會兒，像是分出了勝負般，由咆哮聲變為了其中一邊發出的凄慘嗚咽聲，並有重重摔倒的聲音。隨後，一陣腳踏地面的厚厚的「砰砰」聲漸行漸遠，最後一切都歸於平靜。
傑克懷疑下面確實是有生物在爭鬥，其中一隻也極有可能是剛剛掉下去的那隻叫不上名字的類蠑螈怪物。聽那遠去的聲音，倒不像是那隻倒霉的蠑螈的，想必應該是它打輸了，丟了性命。
三人許久沒有說話，他們的內心都隱隱傳來一陣細微的恐懼感。人在面對黑暗的時候都是恐懼的，更何況現在還確定了谷底的不安全。現在差的，就是其中一個人的勇敢。
特克斯握緊了這最後一根火把，思忖良久，隨後長吐一口氣，說道：「你們在這等我，我進山洞把傑克掉的那隻火把拿出來，沒有火把我們在黑暗中可呆不了多長時間。」
傑克笑著看著特克斯，覺得他果然沒令自己失望，是個敢於挑戰未知的強者。於是朝特克斯點了點頭說：「去吧，我們在這等你，你快去快回。待會我們再找找有沒有下谷底的路。」
特克斯凝神望著激動的傑克，重重地邁出了進山洞的腳步。他此刻其實已經下定了決心，不管未來要去的地方有多危險，自己都不能退縮，要第一個衝上去面對危險。很快，特克斯取好了火把，三個人沿著這崖壁的平台，往右邊走去，希望能發現有下去的路，畢竟他們已經沒有繩子再能夠讓他們攀了。
老天給力！在沿著這崖壁快繞了一圈之後，三個人在山洞的正對面發現了另一個牆壁上的通道。
特克斯將火把伸進這個直徑差不多能蹲一個人的圓形天然小洞，簡單看了下，發現它是一直往下環繞的，極有可能可以通向下面的谷底。穩妥起見，他們又繼續往前走，但遺憾的是，前面到頭了，平台在通道前方十米處毫無預料地斷開，下面就是深谷。
猶豫了一下，盧瑟建議說：「我看，我們除了下去別無選擇，要麼只能爬繩回去了。」
當然，話剛說完，特克斯就咬牙說：「下！」
於是，特克斯拿著火把在前面打頭，盧瑟緊跟其後，傑克斷後，抱著對目標的渴望，三個就這麼依次進了這個像滑道一樣的小洞，等待命運的安排。
這條悠長的滑道蜿蜒曲折，正好能容下一個成年人通過，特克斯伸著火把，提醒身後的兩個人小心一點，不要滑倒，因為腳下都是青苔。
正說著，最前面的特克斯突然腳下一滑，頭朝後一仰就摔倒了！盧瑟想伸手去拉住他，但因為距離太遠，伸手抓了個空，特克斯就這麼躺著滑了下去！
「特克斯！」盧瑟和傑克眼睜睜看著特克斯滑向下面，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特克斯！」兩人大喊，但特克斯沒有回應。
盧瑟催促傑克快點跟上，傑克慌亂中決定——兩個人也跟著滑下去！
於是盧瑟和傑克順勢平躺下來，放倒自己，刺溜溜地飛快地沖了下去。傑克只感覺自己以奇快的姿勢在黑暗中穿行，周邊伸手不見五指。特克斯的火把光亮早已消失不見，他人彷彿墜入了深淵一樣沒有聲息。
過了很長時間，傑克感覺到自己在黑暗中轉了又轉，最後「轟」的一聲，盧瑟掉了下去，隨後，自己也緊跟了掉了下去。原來這下面是一潭水。
「盧瑟！」
「傑克！你在哪！？」
黑暗中，兩人相互招呼，但雖然能聽到對方的聲音，可怎麼也感覺不到在哪。
「這水是流動的，前面聲音很大，好像有個瀑布！」盧瑟喊道。
傑克在水中游著，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一股水流衝擊著，也能聽見前面有巨大的轟隆聲，好像真是一個瀑布！
過了一會兒，傑克好像聽不到盧瑟的聲音了：「盧瑟！」他喊著，但得到的卻是沒有回應。
可是，這方向又不知道是哪，哪裡是岸，無論傑克怎麼頑強地逆水而游，他還是被這強力的水流帶到了瀑布邊上，掙扎著被迎面而來的浪拍了下去，直直地墜入不知深淺的瀑底！
巨大的漩渦在瀑底生成，帶著傑克在水下飛速旋轉，要把他吞噬，傑克拼了命地游出水面，掙脫出漩渦，最後實在是無能為力，因為不知道水面上的情況，所以只能任由自己被這水流推向更深的黑暗之中。
「盧瑟！特克斯！」傑克匍伏在水上踩著水，順著這水流一直往前。他不知道另外兩個人的死活，只能大聲喊著，但仍然沒有人回應。想來可能凶多吉少。從剛剛落下瀑布的時間來猜，這谷底瀑布至少有十米，多虧了自己是生活在海洋上的人，見過了無數的海底漩渦，無數次死裡逃生，所以才能勉強逃出來。而他不敢確定盧瑟他們是否能從這場劫難中生存下來。
水流速度漸漸放緩，應該已經到了地勢平坦的地方，可還是見不到一點光亮。
最後，流水沒了那種衝擊，像是流到了一個池塘內一樣，水面平靜，沒有暗流。
「特克斯！盧瑟！」傑克大喊著，周圍卻只有陣陣迴音。
他只能試探性得選擇往一邊游去，希望能上岸。
按道理說，水應該一直往東流，但是他在溶洞內見到的那條小溪，卻是由北往南而流，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剛剛過來的地方應該是南，現在所待的地方是北。很奇怪的方向！
揣測了一個方向後，傑克就往印象中的西邊游過去。這地下湖好像面積很大，他遊了很長時間才感覺到腳下踩到了石塊，於是他趕緊加快速度，摸索著攀上了一個石岸。
好不容易從水中掙脫出來，傑克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麼討厭過水。
「盧瑟！」
「特克斯！」
雖然沒有應答，但傑克還是一遍遍喊著，遠處的瀑布聲依然清晰入耳，盧瑟和特克斯也可能已經遇難，如果他們倆活了下來，躺在某個地方，那即使憑藉自己的水性，在黑暗中也是什麼都做不了的。
轉念一想：不對，我們明明是順著一個瀑布下來的，為什麼我到了這裡，而沒有他們的聲音，難道，他們真的已經死了？！傑克不敢想，搖了搖頭，不想有這樣悲觀的想法，可是，除了死亡，其他什麼都解釋不了這些了。
黑暗，傑克傷心無比，沒想到三個人還沒見到獸群，就已經各奔東西，甚至見了上帝，實在是一件很令人悲痛而又失望的事。
突然，從傑克的左邊傳來一陣咳嗽聲。
傑克驚喜地湊著耳朵，想確定對方的位置：「盧瑟？是你嗎？特克斯？」
那邊緊跟著傳來了回應：「咳！咳！傑克，是我……」回答聲脆弱無比。
這聲音……「盧瑟！你還活著！」傑克又跳下水，趕忙摸索著往聲源那邊靠，盧瑟應該還在岸邊！
黑暗中，兩人碰到了一起。
盧瑟緊緊抓住傑克的手，趴在岸邊，用力地咳著肺中嗆進的水。傑克跳上岸，一把拉起盧瑟，把他拖了上岸，他能感覺到盧瑟雙手的無力，和身體的虛弱，但還好，依然活著！
過了許久，盧瑟緩了過來，自言自語道：「我以為我快死了，被浪衝下來，卷進了漩渦，還以為沒救了。等自己頭撞到了石頭，我才醒了過來。特克斯呢，發現他了嗎？」
傑克很遺憾地說了聲「不」。
黑暗中，兩人雖然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但能感覺到各自因沒發現特克斯而產生的悲傷情緒。
盧瑟不間斷的咳嗽著，兩人商議，等稍微休息完了之後再去找找看，有沒有特克斯的消息。但是沒有光亮卻是一個大問題，唯一可能的地方只有水流的盡頭了。
按理說，地下水一定會有一個通向別處的出口，要麼是大海，要麼是其他什麼的地方。但是這水流的方向著實讓特克斯倍感詫異——由南往北流動，到了他們現在所待的地方就突然變緩，近乎停止，難道說，這兒就是這地下水的盡頭？怎麼想也想不通。
傑克抓著盧瑟的胳膊把他扶了起來，兩人想出了一個沒有辦法的辦法，那就是再次下水，順著水流繼續漂。如果是特克斯沒死，那他現在也應該是一直被水流帶著漂流的，順著水的去向，應該會找到他的蹤影。
於是，兩人重又趟進了平靜的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