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火龍去留
小扎瑞終於從掙扎中漸入平靜，就這麼安靜地躺在地上，嘴角兩邊各長了一顆尖銳的乳牙，四隻小爪子也伸出了尖長的指甲。小扎瑞應該是在做夢，喉嚨里不停地發出微弱的「嗚嗚」聲。
「它應該是第一階段的生長結束了，看，還在做著夢呢」。傑克溫柔地看著這小雷姆，輕聲地對科倫而艾爾說道。
兩個一國之主看著面前這個心地善良的「小兄弟」，實在是很難想象出來，這樣一個把心思都放在一些不足為道的生命身上的人，居然會是上天給他們派過來的救世主。
傑克仍舊蹲在地上看著安靜的小扎瑞，一臉的歡喜，全然沒有注意到那兩個國王失望的表情。
部隊在平穩地行進著，不出意外的話，還有半天時間，他們就能到達地處聖猿國最西南邊的彼得大峽谷了。
「對了，科倫陛下，雷姆火龍平時吃什麼？」傑克忽然抬起頭，問科倫。
科倫半睜著眼，看著地上躺著的扎瑞說：「吃什麼？它要吃的恐怕你給不了。」
傑克大惑不解：「什麼吃的會給不了，只要世界上有的。」
科倫眯著眼，輕輕一笑地說：「雷姆火龍只食蝙蝠。深山中，它唯一鍾情的，就只有同樣躲避人類的，一種嗜血蝙蝠。可是你要找的話，我估計也只有雷姆火龍的聚居地有了。」
「聚居地的嗜血蝙蝠？啊，雷姆火龍居然吃這個嗎？」傑克驚訝地說。
雷姆火龍其實本質上屬於與世無爭的善良獸族，常年呆在深山中，並以嗜血蝙蝠為食，而嗜血蝙蝠又屬於邪惡的生物，所到之處無人畜可以生還。但是，這兩種生物，只在一個地方才會有。
「可是我告訴你，這隻雷姆火龍你養不活的」。科倫輕描淡寫地說。
但是傑克卻急了:「怎麼可能呢？既然知道了它要吃的東西，那我去給它找不就行了嗎？」傑克所想，既然救下了扎瑞的性命，那自己就有義務把它培養長大，況且小扎瑞現在正在幼年，看上去可愛又可憐，自己是無論如何都要給它找到食物的。
「嗜血蝙蝠只在凄荒大地才有。你去嗎？」科倫冷冷地拋下了這句話。
傑克心想：凄荒大地，不就是一切災難來臨的那個地方嗎？！沒想到雷姆火龍果真是從那裡飛來的！但是，眼前的這隻安靜睡覺的小雷姆火龍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憐了，而自己又不可能現在就去往凄荒大地。怎麼辦！？
傑克重重地坐在了地上，自覺無能力去養扎瑞，可能它就要餓死了。
本來眯著眼的科倫，卻慢慢地睜開了眼，看著傑克良久后，說：「傑克，也許永遠也理解不了，一個從和平的海上來到這大陸的人是什麼想法，但是在塔納，萬事萬物的生存法則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弱肉強食。」
「弱肉強食……」傑克又何嘗不知道這道理，從他這麼多天的所見所聞，自己早就對這殘酷的自然規律有了深深的理解。可他實在是不忍心看著生命就這麼消失，因為離開他的人太多太多了。
「也許是你善良，善良是好的，但是我告訴你，對你最殘忍的人，往往就是你平時看著很好的人。」科倫繼續說道。
他的話不無道理，雖然通俗簡單，但是卻是能讓人立足這世上的真諦。
「我不想放棄掉它，那麼做幾乎等同於親手殺了它……」傑克的話軟綿無力。
也許是科倫被傑克真心的善良打動，這善良，他只在另一個人身上看到過——特克斯。他想起自己兒子小時候了，那時候特克斯也是這樣，善良到連一隻螞蟻都捨不得殺。十年前才十六歲的特克斯，主動請纓要去擊退海獸，但是因為他不想殺死這些惡魔，而是選擇了以驅逐的方式來抵抗萬隻海獸的進攻，而最終導致了將士們差點兒喪命。
科倫把這個故事跟傑克講了，說：「人有時候善良，可能就是對自己人的殘忍，也許你的兄弟姐妹們會因為你一時的心慈手軟而失去自己的性命。」
傑克之前從特克斯口中聽過這個故事，但是沒想到根本原因竟在於特克斯的心軟。想想也是，原本就一千人的部隊，如果沒有實力的話是不會獨自去面對龐大的海獸群的。科倫所講的原因，應該是真的。
「科倫……我知道了。」傑克低下了頭，他深知自己太過善良，這優良品質在這個大陸上是不能夠讓自己活下去的，甚至會害了別人。科倫的話意思很明顯，就是讓他放棄這個小火龍，以免他長大了會傷害其他人。
科倫好像覺得自己說得有點過多，有點說教的意味，又有點不近人情，於是緊接著補充說：「傑克，我可能說太過了，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太過善良，但是善良還是好的。」
「嗯嗯，我知道的。我會處理好扎瑞。」傑克的眼中滿是悲傷，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與扎瑞的緣分竟不足一天時間就要終結。心中不免有些捨不得。
「我……我……」科倫結結巴巴地看著邊上一言不發的艾爾說：「我是不是話說錯了？艾爾，你告訴我該怎麼說。」
艾爾慌張地眨著大眼睛，心想：我自己都說不好，還讓我告訴你該怎麼說，這不是糗我嗎。他急急地揮了揮手說：「別別，生殺大權可不在我手上，你自己簡單地說就好了」。
科倫的眼前彷彿有道光出現，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好句子，於是脫口而出，對傑克說：「是的！艾爾說的對！我們沒有生殺大權，並不是讓你現在就殺了扎瑞，而是說，不要太過善良地愛護它，畢竟養虎為患。還有啊，我好像記得先人說過，雷姆火龍也食水果的。」講完后科倫擦了擦臉上的汗，鬆了口氣。
而傑克彷彿是自己獲得了解救一般，從地上跳了起來，對著科倫就是一陣拜說：「謝謝科倫陛下不殺之恩！」雖然他不確定這樣奇特構造的火龍為什麼會食水果，不過，現在他是不用想著怎麼處理小扎瑞了。
仍在地上安靜休息的小扎瑞隨著車廂的晃動，翻了個身，嗚嗚地閉著眼睛叫了兩聲，又繼續沉沉睡去。它不知道，它的命運剛剛被傑克的真誠所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