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起章
第九十起章
半夜，安靜的院中，炎璽先睜開眼，看向窗外，深眸閃過一道利光。化為一道看不見的殘影，出現在琉璃屋外的陰影中。
他剛站定，暮隱出現在他身後，擔憂道：「炎主，我進去。」
炎璽聲音冰冷：「先看著。」
屋中，長耳和炎龍同時抬起頭，兩隻小獸相視一眼，馱著小火跳到琉璃的床角，藏在陰影中，兩條龍躲在長耳身後。三小隻離琉璃極近，所有意外，也能隨時護她。
琉璃已然坐了起來，示意三小隻勿動，大眼盯著門的方向。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別怕，我在。」
琉璃眯眼笑了，她想說，兩世加起來，她還沒怕過誰。不過，聽到他的聲音，心底全然安定下來。
門無聲無息打開了，進來一個黑色身影，渾身戾氣，妖異之氣更是絲毫未收斂。
黑影見她坐在床上，正盯著自己看，臉上還掛著笑意。
「看來你也認出我的身份了，你是哪一族的？」
族？妖族？琉璃猜到對方大概是誤會了什麼。
「你猜。」
「戾氣收得這般好，你是天族的。」
見她只笑不說話，對方顯然有些怒氣：「真是跟天族那些只會算命的獃子一模一樣。我不管你為何出現在這裡，但既然我們遇到一處，我以黑山族隊首之名命令你，必須配合我完成任務。」
琉璃挑眉：「什麼任務？」
「破裴家，奪神器。」
琉璃大悟，原來對方覬覦的是裴家的神器。她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厲害的寶貝，讓妖族竟特意派人過來。
只是，「我拒絕。」
黑衣人有些意外，聲音冷了幾分：「為何？」
琉璃勾唇一笑：「想必你也看到今日跟我一起的那兩個人了，我的任務便是他們。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他們的信任，自然不能因為你前功盡棄。」
對方也察覺到了炎璽二人的厲害：「他們是什麼人？」
琉璃咧嘴一笑：「兩個厲害的散修罷了，只不過，兩人身上的寶貝堪比一方仙門。我的目標，就是他們身上的寶貝。」
門外，炎璽和暮隱同時彎起了唇角。
聽到是散修，黑衣人立即失了興緻，看著琉璃的目光陰冷，身上的威壓盡數落在她身上：「裴家之物，族長要求必須得到，你先幫我。待我完成任務之後，再幫你殺了那兩人，奪得寶物。觀那兩人的威壓，最多不過分神期，於我來說，不過抬手之事。」
琉璃好奇：「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黑衣人道：「一會兒，我會逼裴驚羽交出神器。裴家傳承千年，還有些門道，你在暗中助我。你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對你不會防備。」
琉璃目光微動：「救他的不是我。」
黑衣人一臉篤定：「你放心，雖然救人的是那個老頭，但以我這些日子對他的了解，他對你們三人都同樣禮遇有加。」
大眼閃過一道亮光：「你是裴驚羽身邊那個家僕？」
黑衣人有些意外：「你倒是聰明。」
琉璃聳肩：「不過是認出你身上的氣息罷了。」
黑衣人並未深究：「你答應了？」
她緩緩笑了，「可是，我只有金丹期的修為，只怕能幫的有限。」
黑衣人驚訝，蹙眉：「這是你的真實修為？難怪連氣息只能收斂一半，真是荒唐，你們天族族長怎麼會安排你一個連天妖都不到的出來？」
琉璃咧嘴一笑：「大概因為我機靈吧。反正一路走來，與我一起的兩人沒說什麼。」
黑衣人仔細打量她：「這張臉倒是換得尚可，你是模仿妖主換的吧。」
妖主？琉璃心中一動。
黑衣人看著縮在床尾的長耳，「為何帶靈獸？」靈獸一向懼怕妖族人，極容易被人發現異樣。
琉璃白眼：「既然裝修士，不帶靈獸難道帶妖獸。」
黑衣人被懟得啞口，也不跟她計較：「算了，待裴家之事完成你即刻返回族中，待能把妖族氣息完全收斂再出來。」
琉璃噢了一聲。
見她聽話，黑衣人也很高興：「你放心，只要你今日助我得到神器，你們族長面前，甚至妖王面前，我定會為你美言。」
說完，身上又驟然變冷，陰狠道：「若是你壞了我的計劃，那你這身低微的修為，甚至你這條命，也別要了。」
琉璃瑟縮了一下，像是害怕，喏喏道：「知道了。」
黑衣人很滿意：「走吧。」
琉璃沒動：「去哪兒？」
「自然是去找裴驚羽。」
「噢，那你先出去，我換件衣服。」
黑衣人看著美麗的少女躲在被子后，怕給他看到一般，嘿聲一笑：「裝得還真是跟人族一樣，看來，你們天族族長的眼光還不差。」
琉璃露出一笑：「還有更機靈的。」
「嗯？」
琉璃勾唇：「你一會兒就知道了。」
一刻鐘后，兩道黑影劃過夜空，出現在裴驚羽的院外。
黑衣人讚賞地看著緊跟在他身後的琉璃：「修為雖低，身法還不錯。這院中的暗衛修為比你高許多，你就在這裡，伺機而動。你這麼機靈，不用我提醒你該如何做吧？」
琉璃重重點頭：「當然。」
黑衣人更是滿意：「此次任務若順利完成，回去我定稟報妖王，賞你一顆丹藥，讓你晉級天妖。把妖氣完全收斂，你日後做任務也更安全些。」
琉璃咧嘴：「那多謝大人了。」
黑衣人化為一道黑煙消失在原處，沒多久，兩道身影落在琉璃身邊。
琉璃朝炎璽燦爛一笑：「好玩吧。」
炎璽睨了她一眼：「調皮。」
暮隱笑了。
琉璃也笑了：「裡面有多少暗衛？」
「四個。」
「實力如何？」
「分神期，遜於那妖族人。」
琉璃點頭，難怪要帶她一起過來，想來那妖族人也並無把握。不過她一個金丹期，普通的金丹期在分神期面前塞牙縫都不夠，這人帶她來也不過想讓她當炮灰而已。
大眼巴巴看著炎璽：「大師兄，我想去看戲。」
炎璽將她攬緊懷中，黑色氣息掩藏住兩人，閃身落到了書房外的陰影處，暮隱跟在後面。
裴驚羽正處理他離開這段時間裴家事務，門外傳來敲門聲。
「進來。」
門開了，裴西端著茶進來，放在旁邊的桌上，口中埋怨：「家主，我就猜到您還在忙。一路勞累，您早些歇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看不行嗎。」
裴驚羽提筆疾書：「我還熬得住，你先去休息吧。」
裴西倒了茶，放在裴驚羽手邊，靈氣濃郁的上好靈茶，帶著一絲花香，是裴驚羽最喜歡的。
「家主，您為裴家這般辛苦，裴家人卻總是對您不敬，真是不識好歹。」
裴驚羽淡淡道：「裴西，慎言。我回來時日尚短，與家族之人有隔閡，本屬正常。」
裴西忿忿：「跟別人有隔閡也就算了，可是大少爺又算什麼，你們是親兄弟啊，他哪有一點親哥哥的樣子。瞧他今天那模樣，恨不得家主您死在外面才開心。」
裴驚羽處理完了一幹事務，將案卷放到一邊，端起靈茶。靈茶有些燙，他並沒有立即喝：「若不是我，承家主位的便是他，他不喜我也是應該的。」
裴西哼道：「大少爺小肚雞腸，哪有一番做大事的樣子，若裴家由他掌管，不知會淪落到什麼模樣。您可是老家主親自選的，還是他老人家的眼光好。」說著，一臉驕傲。
窗外，琉璃傳音道：「原來又是狗血的家權之爭，嘖嘖，這麼忠心的『家僕』，演得真不錯，比話本里的精彩多了。」
暮隱笑道：「原來姑娘喜歡看話本，我收藏了好些比這個還精彩的，回頭都送與姑娘。」
琉璃欣喜：「好啊。」
炎璽怪異地看著暮隱，暮隱神色不變：「炎主，一個人呆在暗殿，久了，總要找些消遣的。」
炎璽：「……」
琉璃忍住笑。
屋中，裴驚羽沒再說話，端著的茶已經涼了，卻沒喝。
裴西神色微異：「家主？」
裴驚羽似回過神來，輕輕抿了一口茶。
裴西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家主，您說，今日救我們那三人，是什麼身份？看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不知，不過，除了那個姑娘，另外兩人實力都深不可測。」
裴西懷疑道：「家主，我們此次出門，被人刻意追進黑霧崖，就正好遇到了他們，會不會是他們安排好的？」
裴驚羽沒有說話。
「而且，他們那輛鹿車，是不可多得的寶貝。這樣的人，怎麼會那麼巧出現在偏僻的黑霧崖，那裡可沒有什麼寶貝。會不會，他們就是沖著咱們裴家來的？是想覬覦裴家的某樣寶貝？」
裴驚羽才嘆了口氣：「裴西，昨日，是你不聽命令離開隊伍，才引來那些人的。」
裴西驚住，難以置通道：「家……家主，您是在懷疑我還是怪我？我家祖輩世代忠於裴家，賜裴姓，前家主死前特意命我輔佐家主您，從您回來的那日，我就跟在您身邊。您居然不信我！」裴西聲音有些顫抖，垂頭像是傷心至極。
裴驚羽淡淡道：「真正的裴西自然是真的忠心的，可你不是真的啊。」
……
琉璃睜大眼：「咦，這人演技這麼好，裴驚羽怎麼發現的？」
暮隱也疑惑道：「發現了他身上的氣息？」
炎璽淡淡道：「朝夕相處的人，自然能察覺出來。」
琉璃恍然，嘆息道：「我跟兮彥也曾朝夕相處許久，只是分開太久，我現在也沒有把握能一眼認出他了。」
暮隱看看琉璃，又看看沉默下來的自家炎主，可不就是沒認出來嘛。
屋中，「裴西」吃驚地看著裴驚羽：「家主，您在說什麼？」
裴驚羽將靈茶放下：「你第一日出現，我就知道了。想必，你從裴西那裡知道我的習性，知道我每日必喝靈茶。只是，你不知道，我從來不喝加了梵花的靈茶。」
裴西眯眼，眼底閃過陰翳：「梵花富含靈氣，有何不對？」
「梵花性熱，靈茶性涼，兩者衝撞，靈性不剩十之。我回來第一日，便告訴裴西了。」
窗外，琉璃微怔：「咦，他竟然懂葯。」
裴西哈哈大笑：「沒想到，竟然是一杯靈茶暴露了。」
裴驚羽眼中冰冷，手上輕抬，四個分神期高手悄然從屋頂落了下來，站到他身前，將他護住。
「說吧，你裝這麼久，所圖為何？」
「裴西」陰冷大笑：「哎呀，真是不好玩。」淡白色的衣衫變成了黑色的斗篷。身上妖氣浮動，強大威壓直接籠罩住五人，壓得裴驚羽悶哼一聲，臉色更灰白了些，卻仍是一臉沉穩。
「原來是妖族。」
妖族人讚賞道：「難怪年紀不大，內憂外患之下還能將家族壯大，果然能力不俗。不過，也就到今日了。原本想悄悄拿到東西，既然被發現了，那就只能動粗了。」
掀開帽子，露出一張滿是戾氣的尖嘴猴腮之臉：「裴驚羽，識相的，就自己把東西交出來，否則，方才那杯茶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裴驚羽面色不變：「不過幾滴無色無味的劍木汁。」說著，從懷中取出一顆解毒丹服下。
窗外，琉璃驚訝：「連劍木都識得，這人藥理上的造詣恐怕不低。」腦中漸漸浮起一個猜想。
妖族人臉色戾氣更重，冷笑：「既然如此，那你們就都去死吧。」
說完，雙手微張，八顆黑色的彈丸夾在指間，每顆雞蛋大小，閃著火花。四顆朝裴驚羽的方向扔去，四顆飛向了四面牆壁。
炎璽見狀，抱起琉璃閃身飛上了旁邊的屋頂。
轟隆幾聲巨響，門窗震破，牆壁被炸出幾個洞，煙塵席捲而出。許久，才慢慢消散。
妖族人站中屋中，看著破敗的牆壁，不見絲毫異常，眯起了眼：「竟不在這裡。」看著被四個暗衛擋在後面的裴驚羽，「那就是你藏在身上了。既然你不自己交出來，那就只能殺了你自己拿了。」
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又取出幾顆黑色彈丸。
四個暗衛氣息有些萎靡，方才一切發生得太快，他們只來得及將裴驚羽擋在身後，被震傷了心脈。見狀，連忙扶著裴驚羽出了書房，落到院中。
妖族人緊隨而出，手中彈丸同時飛出。五人連忙躲避，可那黑色彈丸竟像有眼睛一般，緊追其後。四個暗衛毫不猶豫，一人護住裴驚羽，另外三人舉劍撞向幾枚彈丸，又是轟隆幾聲，三人的氣息更弱了些。但仍毫不猶豫擋在裴驚羽身前，接住了妖族人隨後而來的攻擊。
裴家人聽到動靜，都趕了過來。裴乾和裴驚翼走在最前，看著這一幕，眼中劃過驚訝，隨後便是興奮。
裴家護衛拔劍正要上去幫忙，裴乾道：「大家小心，此人修為高深，元嬰期以下的人都退後，其他人將這裡圍住。」
見院中的氣勢確是他們無法承受的，大多數人果真立刻退了出去，僅餘十幾人還站在院中。
暮隱居高臨下看著這一幕：「這人說話真是滴水不漏，連我都不得不佩服。」
妖族人下手極狠，四個暗衛本就受了傷，沒多久，便落於下風。裴驚羽僅元嬰修為，在外時又受了重傷，眉頭深鎖，對四周的裴家人道：「布陣。」
裴家十幾人相視一眼，過了一會兒，才拔劍而出，飛身上前，將妖族人圍在其中，裴乾和裴驚翼赫然在列。裴家每人手中的劍勢並不相同，可竟然恰到好處的相輔相成，形成了一個密集的劍網，而劍網的中心，就是那妖族人。
琉璃輕咦：「還挺厲害。」
暮隱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裴家有劍陣，從上古大陣所得，威力巨大，是裴家最大的仰仗。」
琉璃恍然：「有這麼厲害的劍陣，又有厲害的神器，難怪裴家能有這般實力。」
暮隱搖頭：「我並未聽過，裴家有什麼神器。」
咦？
此時，四個暗衛已然重傷，失了戰力。裴家其他人，相比暗衛實力低了些，勝在人多，加上劍陣，並未落於下風。
打鬥中，裴乾裴驚翼與妖族人不著痕迹相視一眼，裴驚翼微微點頭。妖族人驟然一個轉身，手握成爪，爪上黑氣瀰漫，朝裴驚翼抓去。
裴驚翼大驚，似被嚇得朝後退了一步，劍陣立時出現了漏洞。旁邊一個裴家人見狀，連忙上前想補住漏銅。
妖族人勾起殘忍的笑容，動作再變，直取裴家過來補救的那人。
一切發生得太快，劍陣另一邊，一個中年人臉色大變：「鈺兒。」想救已是不及。
裴鈺瞠目驚惶，只來得及奮力舉劍擋在身前。可他不過元嬰期，對方顯然在分神期之上，不過徒勞罷了。裴鈺已然絕望。
正在真是，旁邊突然閃出一個身影擋在他身前。來人手上一抬，錚地一聲，一柄長劍出鞘。劍影重重，萬千劍芒齊出，朝妖族人襲去。
「萬劍歸宗！」琉璃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