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中)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儘管所有聖階的最終目標都是超凡入聖,成為不朽。哪怕現在的所有一切都是過眼雲煙。哪怕人間的道德律法都棄之不顧,哪怕這條不朽之路上會有無數的背叛和犧牲。哪怕那顆自私的心中只有自己。
但是聖階仍然有著驕傲和尊嚴,那是支撐他一路成長的力量源泉。不容褻瀆不容交換的底限。
轟,談判的小屋被迸發的魔能風暴炸裂,屋頂和牆壁四散拋灑,傑瑞明納斯狼狽的廢墟中翻了兩個滾在止住去勢,但隨即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了他的喉嚨,將他從地面提了起來。
法師之手,和燭光術一樣的最基礎最簡單的魔法,許多魔法學徒學到的第一個法術,但就是這麼一個最基礎簡單的學徒級魔法,被一位聖階使用出來后,竟然連傑瑞明納斯這樣的高級騎士都無法掙脫,將他硬生生吊了起來,傑瑞明納斯在半空中逼出陣陣鬥氣靈光卻奈何不了脖子上鉗制的力量,只能不停蹬著腿,雙手抓撓著抵抗著窒息。
「傑瑞明納斯!」剛才還溫文爾雅的老者如今已經鬚髮戟張,如同一隻發怒的老獅子,蓬勃的魔能在盛怒下凝聚成實質的火焰搖曳在雙瞳中,「你做了什麼!」
傑瑞明納斯脖子上一圈圈逐漸深陷的手印,他兩眼朝天在半空中掙扎著絕望的抵擋著窒息,口中艱難的擠出幾個音節:「不……不是……我不……知……」
「放開團長!」一聲爆喝,數名作為侍衛的鐵十字騎士從地上爬起猛撲過來,不遠處巡邏警戒的騎士團們自然也是被驚動,騎著幻獸挺槍衝來。
杜拉特一個眼神瞥過,頓時眾人頭頂的天空斗轉星移,大家只覺得呼吸一窒,身形一陣重壓,空氣彷彿凝固了般粘滯沉重,連呼吸都變的廝磨困難,身上更多了憑空百來斤的重負感覺。一陣裂地的巨響,瓦礫殘骸炸開,一個個三四米高土石凝聚而成的巨大人形站立而起,向著鐵十字幻獸騎士們衝去,有幾頭甚至直接出現在了鐵十字騎士的腳下,一破土而出就將騎士和胯下的幻獸坐騎掀的人仰馬翻。不但是石巨人,還有很多奇形怪狀的岩蛇土鼠,又或者只長著兩隻手的原型石球都破土而出翻滾而行。一個騎士立刻被這些石頭生物抱住,哪怕他數劍之下將十幾隻小體型的石頭怪物斬成碎塊,但還是被蜂擁而來的石頭們抱了個結結實實,隨即一隻石巨人沖近之後一圈將那騎士打飛出去,那騎士身上的小石怪們自然是粉碎,那騎士也在空中鮮血狂噴,四肢扭曲著好像破布似的甩在了地上眼看不活了。
幾名護衛的極限戰士立刻組成了鐵桶陣把使者保護在中間,安雅也擺出了戰鬥的姿態,但是那群石頭怪物只是從旁邊翻滾而過,並沒有理會他們。
荷諾麗瑟縮在一個極限戰士後面,抱著那立柱一樣的金屬腿甲害怕的直發抖,就算不是直面,光是被聖階法師的怒意波及也讓她這樣的普通人難以承受了:「是土元素結界……主物質界和土元素界融合……」
兩界相合,以一界之威凌壓之,這便是結界師的威能。一個晃眼間,幻獸騎士又被撲倒數個,剩下的也只能勉強圈起戰陣苦苦抵抗,如同狂風驟雨中的一葉小舟,隨時將會傾覆。
「啊啊啊……啊……唔……咕……」被杜拉特吊起在半空的傑瑞明納斯忽然渾身顫動起來,伴隨著奇怪的噪音,身形閃爍模糊,如同信號不良的電視影像,隨即畫面驟停,不知怎麼的已經變成了一具石頭的人形——赫然是土元素界常見的土石元素生命,和周圍招來的土元素一模一樣。噼啪幾聲脆響,那土元素在半空中粉身碎骨,分崩離析。
「什麼?」杜拉特神色一凝,殺意因為失去了目標,周圍被他招來的土元素界生物一時間失去了動力,頓時凝固不動成一尊尊石像。
「蓮娜!是你!給我出來!」杜拉特意識到了問題所在,轉身向著四周怒斥道。能與聖階抗衡的只有聖階,能讓自己都產生幻象從而用土元素跟傑瑞明納斯掉了個包的,這座城市裡也只有那個黑寡婦了。
一個空谷幽蘭般清麗婉轉,卻又透著絲絲纏綿嫵媚的朦朧聲音傳來,傾耳細聽卻聽不分明,也分辨不出聲音來處:「想不到界王大人是那麼沒有涵養的人,竟然跟一個小輩慪氣,連本小姐都看不過去了,這才出手相干,還請大人消消火氣,有話慢慢說,本姑娘願意居中做個調解……」
「少噁心我,蓮娜,把人交出來。」杜拉特臉一沉,周圍的土石元素因為他的殺意瀰漫重新開始動作起來,一個個身形吸納地面的碎石瓦礫變得更加巨大,做出各種猙獰的姿態。聖階和聖階之間的對話甚少用「否則」「如若不然」之類的威脅和套話。直接一句話拉開陣勢明刀明槍的來,應或不應而已,因為誰都知道聖階發怒的後果。
一聲嬌「哼」也是餘音九轉,分外嫵媚動人,那聲音含嗔帶怨「杜拉特大人這般不講道理,也莫怪本姑娘不依了,那傑瑞明納斯我已將他藏身在石像群中,你若有本身就找出來啊。哼哼」一陣嬌柔的怨哼,竟然像是少女叛逆的惡作劇一般。
「不過是點障眼的幻象,你以為能藏得住么。」杜拉特冷哼一聲,周圍的土元素們感應到了他的氣息指引,開始互相舉起了拳頭,就算藏身石像中,只要全部所有的土元素全部砸爛弄碎不就行了,反正這種生命體元素界要多少有多少。
等了一會兒,那女子聲果然沒了下文,杜拉特冷哼一聲,結界中的石像互相之間猛的揮起了拳頭……轟……一拳砸在了地上……
「算計的倒不錯。」無數的石像保持著擂地的姿勢,杜拉特輕蔑的掃視了一眼四周,「差點又被你牽著鼻子走,傑瑞明納斯是不是已經被你禁制了,好讓我痛下殺手,又或者……你的目的是讓我殺掉那幾個使節呢?」杜拉特掃過四周,不知何時本來站在不遠處的殖民地使團都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自己的徒弟拉斐特和妖蓮公會的羅拉爾兩人。顯然也被蓮娜一併藏進了土元素群里。
「轟」忽然間,一尊凝立不動的土元素炸裂開,穿著紅色鎧甲的小個子戰士抖落一身的土石碎片,動作僵硬的走了出來。那些碎石和瓦礫一落到地上便消失不見——終究只是幻象而已。意識到這點的她渾身一震,那無形的桎梏和崩落的碎石一起消失不見,她的動作一下流暢了起來,猛的拔出了一把M7微沖對準了面前的聖階法師。
杜拉特眉頭一挑,驚訝之餘也有些好奇,竟然有人能掙脫聖階的精神法術枷鎖。至於對著自己的那個黑洞洞的槍口,他不但不生氣,反倒有些讚賞的意思。那戰士沒有馬上開火,說明還沒有失去理智,不為聖法師的靈壓所懾,還敢孤身一人還敢對他露齒相向。只能說她沉穩冷靜的同時又勇猛無畏了。
棘手么?確實如此,對現在的安雅來說,這可謂他遇到過最危急的狀況,即便經歷了那麼多改造,各種所知的戰術和技巧在大腦中一遍遍的回想,然而面對這種層級的對手,此時此刻的她找不到一點勝利的可能。這是絕望么?或許吧。恐懼么?有一點。放棄么?絕不!
她不懼怕死亡,經歷過艾麗莎的改造手術后她已經知道,其實活著可以遠比死亡還要痛苦。而支撐她走過來的,卻是另一段痛苦的記憶,那個失去一切的夜晚,那個身體沒有受到一絲傷害的夜晚,她所承受的痛苦,甚至蓋過了艾麗莎手術施加的,神經所能傳導的肉體痛苦的極限。
她付出了她能付出的所有代價,承受了肉體所能承受的所有痛苦,只為了不再像那個晚上一樣再次失去自己最珍視的一切……
抬頭顯示器的任務欄里接應Q17的任務還在一閃一爍。她凝視著面前那位聖階法師,腦子裡摒棄了一切雜念:面前這人不知是敵是友,如果是前者,那就必須突破他才行。隊友目前不知所蹤,應該也被困住了,甚至可能成為了人質,無線電通訊中斷,沒有援軍,周圍沒有可以牽制他的人,自己必須一人突破。對方是聖階級別的法師,實力遠遠超過現在的自己,如果想要那一點點微乎其微的勝機,只能最開始的第一擊就賭上一切。把所有可能性縮減為兩個可能——生或死!
槍柄握到合適的鬆緊,精神開始專註,腎上腺素逐漸增加,呼吸開始短促有力,身形為了發力開始緩緩壓低,周身的肌肉如上弦般慢慢繃緊。
哦~杜拉特頗有些驚愕的發現,那個紅色戰士在他的注視下,不但沒有畏怯,反倒如同開始狩獵的猛獸般弓起身形,一往無前,有死無生,如利刃般的戰意甚至劈開了他的靈壓傳達過來。杜拉特的態度也從讚賞開始變成凝重,面前這個戰士已經不是一個可以小覷的存在,雖然不夠強大,但卻致命!
杜拉特一瞬間心裡有了計較。偏過頭去,信手一揮,天空失卻了昏黃的色調,大地的波瀾逐漸平息,一尊尊的土元素生物逐漸僵硬、散架——土元素界和主物質界分離了。
「蓮娜。」杜拉特掖了掖袍子領,他身下和面前的地面猛的立起兩塊硬岩,呈高背扶手椅的形狀,「兩聖相爭無甚益處,我與你訂下一個約定,這次事件結束前,吾等二人都不再介入。」
杜拉特在一張石椅上舒舒服服的坐了下來,饒有架勢的把玩著腕上的半截銀鏈,「或者,我只能用別的法子了。」手上的鏈子是神器所惡十字架的封魔鏈,他的威脅意味再明顯不過,如果你不答應,我就把那領主的聖階放出來。
果不其然,在場幾人眼前一晃,一個老婦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了杜拉特面前,她怨毒的看了杜拉特一眼,顫巍巍的坐了下來,聲音沙啞道,「也好,我也乏了,讓那幫小輩自己玩會兒吧。」老婦的向旁邊掃了一眼,意有所指。
安雅心念一動,忽然感覺到背後有他人的氣息,一回頭,只見使團的其他人捂著腦袋東倒西歪的出現在身後,只有三個人偶女僕和荷諾麗還站著,荷諾麗一臉大吃一驚的表情已經四下張望不知所措。三個人偶女僕垂著腦袋,然後忽然一個抽搐抬起頭,眨了眨眼睛,彷彿剛剛開機一般,安娜搖晃著腦袋迷迷糊糊,露娜莉亞微微捂著嘴有些吃驚的看向四周,佩雷拉只是冷靜的環視四周。
寧靜只有短暫的一瞬間便被猛烈的槍聲所打破。安雅毫不顧忌身側的聖階,雙手平托M7衝鋒槍對著不遠處的妖蓮公會長老羅拉爾就是一陣掃射。那個中年婦女的護衛們雖然也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但畢竟護衛長老的都是精挑細選的高階戰士,這種狀況下竟然能做出反應。安雅一舉槍,離羅拉爾最近的一人已經撲到了羅拉爾面前,但已經來不及拔劍,只得張開手臂以衣服下的鞣皮護具和更下面的血肉之軀阻擋子彈了——和全副武裝的殖民地極限戰士護衛們不同,感覺自己優勢很大的魔法公會,護衛和主人一樣都只是穿著很考究的禮服(妖蓮公會的尤其服裝考究),為了防止身樣走形,只在裡面穿了一件最薄的皮坎肩而已,即便被鬥氣所強化,依然抵擋不住那一秒鐘**過來的十五發全金屬被甲彈的風暴。
擋在羅拉爾面前那個護衛被掃到也就一秒的功夫,已經夠其他人反應過來,離得近一個侍衛從側面撲了過來,剛才小屋掀翻前使團都在屋內圍繞著談判桌,因此雙方距離極近,那人一個照面已經衝到安雅面前,也顧不上拔劍,衝過來的時候隨手一勾,一張沉重的實木大椅甩起一個弧線砸了下來。
啪嚓!手工業時代良心可坐四百斤肥婆的敦厚實木實心扶手像是引爆了一顆小炸彈一樣炸的四分五裂。握著一條椅子腿的侍衛直勾勾的看著阻擋了椅子衝擊的卻如鐵鑄般晃也不晃那一節手肘,腰側一陣悶響,「嗵嗵嗵」安雅左手擋住椅子右手將M7微沖抵髖,槍口距離那人身體一掌之遙開火,將六發子彈送進了那人肋下。然後猛地向前貼身,頂著那具搖搖晃晃的身體向前猛的一推。另外一個衝過來的侍衛不得不趔趄了一下向旁邊推開那具屍體,而安雅乘機對新來那人軀幹就是兩槍,那人痛苦的和之前那具屍體一同倒地,當他掙扎著試圖爬起時被安雅一腳踩在肩頭,腦門上補了一槍。
當穿孔的頭顱重重的落地時,安雅已經抬手將彈夾里剩下的全部子彈對著羅拉爾掃了過去。
羅拉爾身邊最近的三個護衛全部倒地的時候,時間不過數個呼吸而已,倉皇沒有實戰經驗的長老甚至來不及念完一句最簡單的咒語,那個中年婦女面對移向她的槍口,面目因為恐懼而扭曲,雞爪般的雙手暴突著青筋撕開了手中一條帶著發光符籙的紅色緞帶。
砰砰砰……彈頭在金棕色的針狀長毛上迸出一串火星彈開了。一隻兩人高的巨熊在安雅面前咆哮著,鐵爪在硬岩的石板地上不停的抓撓,刮的地面火星四濺留下一條條深邃的抓痕。而在那巨熊背後,在槍口下逃出生天的羅拉爾以一種瘋狂扭曲的盛怒死死盯著安雅。不止是因為死裡逃生的后怕,更是因為那不菲的代價,即便在精通召喚和契約的妖蓮公會,能快速召喚出一隻米莎巨熊的「安妮絲帶」也是一件罕見而珍貴的高等媒介,但安雅的逼迫讓她甚至來不及使用只有幾個位元組的召喚咒語,只能用最原始的媒介破壞進行了一次性召喚,生生毀去了一件高等魔導器,比剜了一個腎還讓她肉疼。
沒有抱怨,沒有悔恨,面對咆哮的巨熊,安雅冷靜而漠然的快速換上了新彈夾,然後拔出另外一把M7衝鋒槍——室內零距離槍斗術以單手抵髖射擊為基礎,但如果是拉開一點距離和缺少掩體的正面強攻突襲,那雙持能在短時間內多出一倍的爆發力,這些都是來自近戰槍術專家凱斯的教導。
「殺了他們!」羅拉爾那因為恐懼和憤怒而扭曲變調的聲音響起的那一刻,剩下的九名已經做好準備的高階戰士侍衛已經手持兵刃沖了過來,那巨熊咆哮一聲人立而起,揮舞著寒光閃爍的利爪對著安雅猛撲過來。
瓮~空氣中一陣琴弦似的顫鳴,一個纖巧的身形高高躍起倒懸在在黎明的晨風中,兩道青色的長絲化作一個半月弧,優雅的伸展開四肢一個翻身落下踩在巨熊的頭頂,正在猛撲向安雅巨熊彷彿沒有感覺到那個輕飄飄的人影踩在了自己腦門上,前沖的勢頭沒有絲毫停頓,但應該對著安雅揮下的熊爪卻詭譎的不再向下,如同投降般可笑的高舉著。隊長的人偶女僕之一,露娜莉亞正半蹲在巨熊腦後,一頭青綠色的長發流瀉的水銀般的披散開來,交錯的雙手微微顫動著維持著一個向中間的拉扯的姿勢,掌心還握著一對發卡。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在他的指縫和巨熊的手臂之間能隱約見到幾道筆直的金屬反光。
「開火!」極限戰士團長古月磊咆哮著,幾把爆矢槍一同迸發出怒吼,子彈向著巨熊和妖蓮的侍衛們呼嘯而去;那些高階侍衛一邊格擋一邊還以顏色的使出各種劈空斬之類的招數一邊拚命拉近雙方的距離;人偶之一的佩雷拉用舞蹈般的動作向著妖蓮侍衛們甩出一塊銀色帶刃的懷錶,錶鏈無限延長並在空中違反物理學的折成鋸齒形的幾何狀;羅拉爾的米莎巨熊在子彈的狂風中甩動著身體搖擺著扭動著四肢,咆哮著試圖掙脫頭上那個嬌小的人形;人偶安娜撩起長裙,從下面拔出一把打掃艾麗莎實驗室用的火焰噴射器,用門捷列夫祝福的化學烈焰籠罩了巨熊;羅拉爾狼狽的捏碎一個個小瓶,撕開一個個護身符,口中瘋癲而快速的念叨著什麼,四周的地面亮起一個個召喚法陣;暮然抬首,安雅已經甩脫了巨熊沖了過來,雙持的M7衝鋒槍不停閃耀著……
「大人……」狹小戰場的另一端,一個天翼公會的侍衛騎士猶豫不決的看向拉斐特,安雅開槍的時候,他們本來還想加入妖蓮公會的統一戰線,但被拉斐特一句嚴令攔了下來,隨即護衛著自己的主子徐徐後退,而那群殖民軍也確實沒有把他們當做目標,但光是旁觀那毫無徵兆突然爆發、且瞬間就激烈到狂風驟雨的戰鬥場面就讓這群高階戰士不由心跳加速,如臨大敵。
「不」拉斐特堅決的搖了搖頭,轉身看向正和黑寡婦蓮娜相對而坐的師父杜拉特,兩位聖階臉上俱是古井無波,他們雙眸中淡淡的戒備只針對著對方,對近在咫尺的激烈戰鬥熟視無睹。拉斐特轉身向倒塌的法師塔方向走去,「去法師塔,上告莫林議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