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兵（下）
「死做活做像條狗，被人罵就要汪汪叫，像條狗，真好笑！」一個狗頭人在前面領跑著，後面跟著一群耷拉著腦袋，跑的有氣無力的人類。
狗頭人倒跑著吼道：「嘎，腫么回事？為什麼瓦只聽到瓦一個人的聲音，乃們這幫爛蛆蟲沒有吃飯么？」
「死做……活做……」人類們喘息著唱了起來。
「有氣無力，乃們是娘們么？還是今天大姨夫來了，yang痿不舉啊！」
「死做活做像條狗……」人類們被迫拿出最後一口氣高唱著。
卡修姆提著包，表情木然，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喲，新兵么？」一旁一個男人湊了過來，那人穿著一身數碼迷彩服，耳朵略微帶尖。
「精靈？」卡修姆挑了挑眉毛，「你好，我想請問一下11號宿舍在哪裡？」
那精靈啊哈了一聲「原來是舍友。」說罷他耍俏似的用兩根手指做了個敬禮，「你好，我叫涅特，順便，我是半精靈。別再搞錯咯」
卡修姆用傭兵禮節回應：「我叫卡修姆！」不過這時那個精靈已經熱情的拽過他的背包，「來來來，11號宿舍在這裡。」
這處軍營是馬庫拉格的難民們重返地表后的首批造物之一，和勞工們的居住地毗鄰，地面已經被推平，外圍被拉上了混凝土和鐵絲網的牆，基本操場的住宅地也已經完工的差不多了，不過其他不少設施都還處於剛動工的狀態。
一路上，卡修姆看見剛平整好的操場上，一隊隊的新兵正在集訓，沒有使用武器，都是練習列隊和正步走之類，不過新兵都是人類，而教官似乎都是狗頭人的樣子，間或還有一兩個和狗頭人體格類似，但身材高大無比的種族。一些金屬的巨大馬車在營地中的一種灰石頭道路上快速前進著，奇怪的前面看不見車轅，也沒有牲畜拖曳。不遠處一塊被內牆單獨隔離出來的區域中還能見到一些金屬的巨鳥發著龍捲風呼嘯般的隆隆巨響，飛起和落下。
「怎麼樣，很有意思吧？」背著包的半精靈模仿著狗頭人一樣嘎嘎笑著：「不可思議的東西還多了去了呢，多住幾天就習慣了。我剛住進來幾天也想這樣啊啊的合不攏嘴……」
「不過，真的是好多狗頭人啊。」卡修姆看著那些隊伍前面帶頭的狗頭人嘀咕道。
「啊沒錯沒錯，這也算是那個伯爵的知名怪癖了。」涅特興奮道，「那個伯爵大人手下的一批戰士好多都是狗頭人，真想不通他是怎麼收服的……呀，不對，他竟然用那麼多狗頭人做領民而不是人類才奇怪，你說那個伯爵不會是個披著人皮的狗頭人吧……巴拉巴拉……」
半精靈涅特真的是個很喜歡說話的傢伙，一直都到達宿舍了還在巴拉巴拉個不停。
「到了，這就是十一號宿舍。」涅特一指前面的半圓柱型的預製建築說道。
宿舍是用一種非金非木，異常輕薄堅實的材料製造的，內部空間比想象的還要寬敞一些，當卡修姆進去時，發現裡面總攻有三層床，階梯狀的上下排列著，足足可以住進一百多個人。不過現在其中大半還是空的。僅有的幾個人聚集在一起下棋打牌或者互相吹牛。
「如你所見，我們宿舍現在也就十幾個人，都是這兩天來的，我也是昨天到的，據說明天就能分配到教官了，對了，東西先放下，你還要去趟後勤處領一下床位號、鋪蓋和軍衣。
領取補給的地方只有一個空空的房間，一個攝像機和一個麥克風，牆上寫著：請對著話筒說出名字和兵籍號。卡修姆感覺對著那個黑不溜秋的圓柱大喊自己的名字真的很傻。但是沒想到還真有人回應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說了些歡迎云云，然後牆上的蓋板落下，被褥和其他各種生活用具都已經整齊的排在裡面了。
領回補給后，卡修姆並沒有和其他人那樣胡侃亂吹，而是坐在宿舍門口，有些發獃的看著不停起降停機坪和那些隆隆而過的金屬車輛。一個下午很快就過去了，這段時間又來了十幾個人，等到了傍晚一起去吃晚飯的時候，宿舍里已經有四十二個人了。
晚飯是大食堂吃的，一個個外面蓋了白布的機械奴工（蓋布是為了食慾考慮），拆開標有虎式軍糧牌子的大桶或者大箱子，把拆開包裝的各種人造肉，類脫水蔬菜，蛋白質，調料塊放進鍋子盆子，放在金屬的電爐上經過各種烹調后做成熱騰騰過的飯菜，然後讓分菜機械奴工舀進面前走過的人的鐵盤子里——和二十一世紀初吃塊餐的做法差不多。
食物的味道么，算不上特別的美味，不過比起卡修姆以前吃的可算是非常美味了（對只吃過黑麵包，魚乾熏肉的貧民和傭兵來說，大工業時代的餐飯算是美味了）。而且最關鍵的是，竟然是不限量的，因此幾乎每個窮怕了的苦哈哈都吃的肚子滾圓。旁邊都有幾個機械奴工忙著提醒眾人適量以及浪費糧食的處罰，有幾個不聽勸的傢伙當晚就因為吃太多緊了醫務室。
吃完晚飯，涅特大聲向大家宣布著他八卦來的消息，尤其重要的一點是，大家最好趕緊上床睡覺，因為據說殖民地的教官們酷喜歡天不亮就來掀床。當然，這對大部分莊稼漢子都不是問題，哪個種地的不是天不亮就出來忙活的。
「起來，快起來，你們懶蟲。！」
卡修姆是被一個叫罵聲驚醒的，他在床上有些迷糊的翻了個身，正想慢騰騰爬起來的時候……忽然，一根冰冷的東西戳在了自己腳底，隨即，噼啪……
「哇哇~」卡修姆感覺一陣痙攣劇痛傳遍全身，整個人都抽筋的尖叫起來，從床上一滾而下。
一個狗頭人站在走道間，手上拿著電棍，電棍頭上的兩個金屬柱劈啪作響。他走過每個人的窗前，哪個傢伙只要稍微慢點就能吃上一擊。
「動作快，動作快，你們這幫蛆蟲，三分鐘內到外面集合，快，懶蟲。」新兵們被驅趕下床，穿上昨天新拿到的軍裝一個個狼狽不堪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列隊，混蛋列隊，左邊的人看右邊的人……狗日的，那是左邊，左右不分么。」狗頭人的嗓門算不上大，不過如果加個電喇叭就恐怖了。等一群從沒練過戰隊的農民被趕羊似的勉強分出了隊列時，大家覺得自己耳朵都聾了。
不過這還不算完，等大家穿著單薄的迷彩服站在分鐘時，那狗頭人教官終於開始自我介紹：「嘎，本人門德茲，瓦他喵的很不走運才被分到這裡當乃們的教官，看看乃們的樣子，弔兒郎當，肥頭大腦，歪瓜裂棗，簡直是人類底層的渣滓……不過乃們走運的時候到啦，因為本人要來親自操弄你們，以龍神之名法師，瓦一定會雞蛋裡挑骨頭挑到乃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絕不放過任何一粒老鼠屎從未眼皮下溜過去。現在，乃們還在等什麼，跟我跑起來。繞這個操場十圈。」
天還沒亮，一群衣冠不整的人就被送上操場開始跑步，那些沒繫緊鞋帶，或者褲子沒穿好的傢伙立刻吃到了褲頭，而且門德茲不但不允許他們整裝，反倒不停用電擊棒刺激落後者。
「跟我唱，死做活做像條狗……唱」門德茲跟著隊列跑著，時而在前面領跑，時而并行罵人，時而落到隊伍後面用電棍處理落後者，不過從沒見他掉隊過。畢竟是地下種族嘛，生活在氧氣不足的洞穴，加上不停的干礦工的活，耐力可不是普通人類比得上的。
「死做活做像條狗，被人罵就要汪汪叫……都給我叫！」
「汪，汪……」不管怎麼屈辱，大家還是迫不得已的開口叫喚和唱歌，有不從的直接電棍伺候。
終於，十圈結束，大家氣喘吁吁的停下來，還來不及休息，就被門德茲命令開始俯卧撐，仰卧起坐，蛙跳……眾人終於開始承受不住，有人開始反抗，有人開始罷工，然而就在這時，一群精英族的傢伙圍了過來，誰停下就一陣電棍的暴打，直到爬起來繼續去做，或者被抬進醫務室。
卡修姆做到吐了，吐的不止他一個人，不過這並沒帶來任何好處和同情，他不得不帶著滿身嘔吐物繼續做著。
直到所有項目做完，天光大亮，每個人都趴到地上或者進了醫務室，門德茲才過來宣布早飯開始。大家幾乎是互相攙扶著，半爬半滾的才進入食堂。
早飯是不限量的某種糊糊，一些規整的圓柱薄片（應該算是餅吧），餐桌上沒有一個人說話，大家狼吞虎咽的吃著，覺得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淚水和汗水不住的滴落在糊糊盆中。
吃過早飯，門德茲沒有出現，一個新的狗頭人走了過來，帶大家到了一個大帳篷里，大家所預料的魔鬼訓練沒有開始，相反，大帳篷里只有一排排長木凳和一個講台。
一個狗頭人掀開帘子走了進來，徑直走上講台用麥克風道，「諸君，我是乃們的槍械老師，gears所屬——塞拉。從今天開始給大家講解武器使用，這一位則是大家的戰術理論老師……」說著他向著空無一物的身旁指了指……就在大家猜想這傢伙是不是神經病的時候。講台上有七色的光芒閃了閃，一個紫色頭髮的半透明成熟女性穿著類似魔法袍的白色衣服，圍著一塊面紗出現在了空氣中。
「諸位好，我是各位的戰術理論老師，愛莎。」
理論課比單純的體育鍛煉要愜意的多，大家坐在長條板凳上，愜意的聽著老師講課，好像講故事一樣，而且還有餅乾和人造奶喝。
第一堂課，塞拉老師也沒講什麼複雜的內容，只講了講大家以後要熟知的武器——槍械的概況，以及子彈，扳機，彈匣等等常識。愛莎老師則給大家講解了軍禮，軍銜等等基礎內容。同時臨下課的時候又做了個調查，要求所有文盲和半文盲的學員都要參加文字補習，並且要定期考核。
吃過午飯，沒什麼休息時間就到了下午。大家聚集到操場上，倒不是什麼體能訓練，而是由門德茲訓練怎麼站軍姿，怎麼列隊，怎麼敬禮等等……
過了下午三點，操場上出現了一個新的傢伙，人類，算不上高，皮膚有些慘白的小青年，一臉很拽很想讓人揍他的表情。
「這位是凱斯上校，他將親自負責你們的肉搏訓練和部分戰術指導。」
這傢伙個子不算矮，但是看上去頗為精瘦，再加上一臉白皙和操蛋的表情，看上去很像那種城堡里呆久了的公子哥，在場的不是農民就是傭兵，都是賣力氣的，身形都是頗為強壯，看到這個瘦雞，都頗有些不把他放在眼裡。
誰料那個叫凱斯的，只是瞥了眾人一眼便說道，「切……真是不堪入目啊，徵兵處的眼瞎了么，哪找來這麼一群軟蛋。」
大家正聽得咬牙切齒，愛莎老師就出來火上澆油了。光芒一閃，一個半透明的人影出現在空氣中：「真的很對不起，少校大人，畢竟兵源有限，如果不和您的標準，還請多多將就一下。」
「嗨嗨，我知道了，好吧，雖然都是軟蛋，不過調教一番當個炮灰還是可以的吧……大概……」說著，那個激的整個隊伍發火、怒目相視的傢伙向前走了幾步，然後……伸出手勾了勾手指，「來，先陪我練練，讓我看看你們有幾斤幾兩。」
大家愣住了。
「聽不懂么，你們這群廢物、渣滓，老子要打的你們屎都飛出來哦。來，一起上吧，不會算你們襲擊長官的。」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然後眾人哇一聲面目猙獰的沖了過來，準備把一大早就從門德茲那裡累積下來的怨怒全部釋放到凱斯身上。一群兄貴憤怒的撲向了場中央那個囂張的年輕人……
……
卡修姆用沒有裹繃帶的一隻眼睛獃獃的看著醫務室的天花板上一串不知道是誰掛上去的紙鶴，打著石膏的腳高高吊起，手上還箍夾板。
看著那一串紙鶴輕輕的搖擺旋轉，卡修姆不由感嘆道：「好美啊。」
「真的捏，」一旁整個臉腫成胖子，脖子上帶著固定環的涅特也如是說道，「和平的味道捏……」
他倆周圍，所有11號宿舍的人都靜靜的躺在床位上，想動都不能動……
這就是卡修姆在軍營度過的第一天。
「不知道……泰莎大人過的怎麼樣了……」卡修姆抱著這個想法，漸漸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