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臉的惡魔

  「轟……」


  「呃啊啊啊啊啊！」Q17撞破屋頂手舞足蹈落了下來，忽然，背後的推進器刺轟一下爆發出一道藍光，讓他的身體驟然一頓猛的翻了個身，雙腳向下……哐，好像冰箱從二樓摔倒地上的聲音，地面綻裂了。


  半跪著的Q17站了起來，一身塵沙抖落，他打亮了探照燈看向四周。雪亮的光柱破開瀰漫的塵土，在周圍的地面和牆壁上反射出一塊塊耀眼的紅色亮斑——血跡！Q17的雙眼驟然縮緊。


  「這究竟是……」


  一個半圓形的大廳，遍地鮮血、殘肢，斷骸、碎骨、人體的內臟、白色碎布。牆壁上滿是噴濺狀的紅色，連離地六米以上的穹頂上都有。房間內沒有窗戶，唯一的光源來自頭頂——自己落下時砸破的大洞。


  「咔」爆彈槍丟失的Q17拔出了防身用的重型左輪。


  「12.7MM口徑的手槍子彈72發，破片手雷四枚，大劍一把，幽能屏障手雷兩枚，信號彈六發……」Q17默念了一下自己的武器裝備……似乎不大樂觀。


  「這裡是N939隊長Q17，聽到請回話，任何單位聽到請回話……」無線電中傳回的只有沙沙的噪音。「可惡，通信障礙，村雨說的相位空間干擾么？」


  頭頂的破洞外面依舊能聽到激蕩不停的槍聲和砍殺聲，不過很顯然，憑藉陸戰隊鎧甲的起跳能力想要原路返回時沒指望了。


  周圍的屍體似乎是被什麼猛獸撕碎的，殘餘的骨頭碎片截面是鋸齒狀且有強烈的摩擦痕迹——這種傷口Q17很熟悉，被尖利的牙齒咬斷的，就像那些死於zerg之口的人一樣。


  房間內唯一一扇鑲鐵木門上被破開了三角形的巨大口子，厚達一個手掌的木料被完全穿透，碎裂的木渣子撒了一地，另外半扇門面都被扯了下來。那崩裂的木門裂口處滿是可疑的白色碎渣和紅色的棉絮狀物體，下面躺著一具只剩下半身的屍體——Q17彷彿在眼前看見了那副凄慘的景象，一個站在門前的無辜者被巨力擊中上半身，連同他背後的門一起被砸的粉碎。


  半毀的木門後面，是一條陰暗的走廊。骷髏手一樣的火把在牆上搖曳著。


  「左還是右……」Q17左右看了一眼，再瞧瞧內置指南針，向著應該是神殿大門口所在的左邊走去。


  黑暗的走廊在探照燈的光柱籠罩下不斷的延伸，彷彿沒有盡頭，Q17看著指南針發現者看似筆直的走廊其實是帶著一點弧度的，他這麼走了一百多米大概快拐了一個九十度的彎了，不過慶幸的是，面前很快出現了一個岔路，Q17立刻糾正了一下方向繼續前進。


  偏離……岔路，修正……再次偏離，又是岔路……Q17開始覺得不對勁，他已經拐了七八個岔路了，少說也有七八百米，這個神殿有那麼大么。


  悉悉索索……昏暗的通道里，一個扭曲的身影在牆上左右跳動前進著，一對發紅的眼睛盯著Q17那金屬背脊，露出垂涎的神色。


  Q17不停比對著方向前進著，似乎沒有發現背後的那個鬼魅而靜謐的黑影。


  黑影加速連跳兩下來到Q17上方，接著一躍而下勾在了牆上的火把上，然後猛地向前一盪，沖著Q17的背撲了上去。


  「滴！」看著后視攝像頭上面驟然放大的身影，Q17倏地轉身，手中的左輪毫不猶豫的轟轟兩槍。


  黑影的上半身被轟的稀爛，兩隻大腿和殘餘的腰部直直的砸了下來，在地上砸的粉碎……沒錯，就像落地的玻璃一樣摔得粉碎，飛濺的碎片發著叮叮噹噹的脆響撒了一地。


  「這是……」Q17驚訝的看著那些黑水晶一樣的碎片，按理來說，除了病毒，很少有生物能形成晶體狀的結構。然而就在Q17要走過去查看的時候，那些碎片如同微波爐里的巧克力一般融化，變成了一灘濃郁的墨汁后飛快的揮發不見了。


  「這……」Q17的手指在那乾燥的地面上刮擦了一下，以他有限的文化基礎也知道物質不滅理論，可是這麼一大塊屍體（碎片），怎麼可能說不見就不見了呢。


  「滴滴滴……」動態警報器忽然響了起來，Q17一回頭，正看見黑暗中一個人形的影子向著巷道中跑去，掠起的長袍在拐彎處一閃而沒。


  「等一下！」Q17高喊一聲，追了過去。


  「可惡，好快……」那傢伙像一陣風一樣穿過迴廊，掠過怪叫，Q17一路狂奔，借著動力鎧甲強大的助力裝置和近乎野蠻的衝撞拐彎法才勉強跟住。


  「喀拉拉」剛衝過一道怪叫，Q17驟然聽到一旁一串鎖鏈的迴響，心中大叫不好，「中計了！」


  兩道發光的金色鎖鏈從黑暗中竄出，如同活蛇一樣猛的纏在了Q17手臂上。


  兩條鎖鏈上忽然出現兩股方向相反的巨大力道，把Q17兩隻手好像十字架一樣綳直。


  「抓住啦！」


  「乾的好，加爾波迪！回去我請你吃科多獸蓋澆飯。」


  「該我了，你讓開，別和我搶……惡魔，受死吧！」一個人衝到Q17前面，然後高高的跳起，手中長刀的反光如同銀月的光輝般……


  鐺……嗡嗡嗡……


  「哎哎哎……哎呀……」長刀脫手鏘的刺進天花板，那人怪叫著後退幾步摔倒。


  幽能雷達無反應的話，純粹物理攻擊Q17都懶得還手，不過手頭的兩條鐵鏈確實很煩人。「動力鎧甲，最大出力！」肘部關節發出了嗡嗡的低鳴，一股股冷卻的白氣噴出，兩手的鎖鏈被綳直發出嘎嘎嘎不堪重負的呻吟。


  「不可能，晶紋刀竟然無效。那個灰騎士竟然坑我們，虧我們還請他吃過飯。」


  「別說這個了，那傢伙在掙脫縛魔鎖啊，想想辦法。」


  「想，怎麼想啊？」


  「用腦子啊！」


  「腦子怎麼用啊……哎呀……」黑暗中傳來拖鞋拍臉一樣的聲音。


  一個聽上去很有主見的聲音「……大傢伙，還有傢伙沒？」


  「有！」


  黑暗中跑出四五個穿著皮甲白袍的傢伙，他們拿著大劍或是大鎚呀呀叫著衝過來，對著Q17身上一陣招呼……


  雖然一時無法反抗和躲避，但Q17很無語的發現這些傢伙中連一個能鬥氣附刃的都沒有，所以乾脆無視那叮叮噹噹的敲擊聲，一心一意的加大著電磁馬達功率。


  「不行啊……」一個拿著重鎚的壯漢驚惶的發現自己昔日一直引以為傲的豪力竟然完全無效，戰錘砸在那鐵殼一樣的鎧甲上唯一的戰果就是把自己的手震得飯桶。「可惡……」他向著金色鎖鏈伸來的地方大吼著，「這傢伙根本打不動，硬的跟晒乾的鼻屎似的，梅薩拉……」


  「開什麼玩笑，光是……維持……附魔索就……已經……很……，可惡，力量竟然這麼……」


  「到底怎麼回事，這傢伙算是哪種類型的啊。力氣那麼大，還刀槍不入，連晶紋刀都無效，他一定開掛了……」


  「不好，縛魔索……已經……到極限了……」


  「混蛋！撤退，所有人撤退！」


  「不好，那傢伙……」


  Q17用極為快速語音說道的「安全裝置，出力限制解除！」


  十根機械手指展開，合攏，「剛！」指尖撞擊在掌心發出鐵鎚敲擊鐵砧的巨響。金屬的雙臂緩慢而堅定的彎曲，那捆縛著手臂的金色鐵索鐵環變得逐漸細長……「梆梆梆」一瞬間變成了無數斷裂的鐵鉤。


  「糟了……」拿著鎚子的傢伙回頭大喊，「你們快走，我在這裡攔住……」


  那個人話還沒說完，Q17一拳打在他的小腹，整個個人倒飛出去撞在牆上不省人事。


  「不是吧，就這麼被幹掉了，比打手槍瀉的還快……」


  「說話佔用一秒五，這就是你的所謂的攔住他嗎？」


  「裝英雄也下點本錢吶。」


  Q17看向那幫正在大呼小叫的傢伙。


  「哇哇哇，大家別吐槽了，那傢伙要過來了啊。」


  「混，混蛋……大家分開跑啊，我才不要回老家舉行集體婚禮呢。」


  「啊啊啊啊……」


  Q17的探照燈已經打了過去，正看到一幫子看上去非常雜牌傢伙一窩蜂的向甬道中滑腳。


  Q17向前一衝刺，猛的把一個傢伙的腦袋抓在了手中。


  「賴皮，賴皮啊……」那人被抓起在空中踢蹬著兩腳大叫著，「明明是重甲不該跑的那麼快的啊……」


  一個哭腔的聲音：「不好啦，吉姆，吉姆被抓住了啊。」


  「混蛋，竟然是吉姆，他本來是要回家開麵包店的啊。竟然……竟然……」


  「不能，我不能接受，吉姆，我們昨天還在一起吃飯的……」


  「可惡的惡魔，你給我記住，總有一天會讓你血債血償的！」


  「安心的去吧，吉姆，我會連你的一份一起活下去的。」


  一幫人的聲音漸行漸遠。


  「喂喂，這種話等我死了再說，我說你們別走啊，我還沒便當呢，回來啊，你們這些薄情的傢伙！虧我還請你們吃過飯呢。」那人在Q17的手掌中掙扎不停，對著跑遠的夥伴憤怒的唾棄著。


  什麼人嘛……Q17白著通道里消失背影，對手裡提著的傢伙問道：「喂，你是天體教的么？」


  抓在手中的人身材瘦弱，體格單薄，穿著一身有些破爛的米白色臟袍子，胸口掛著簡單的皮甲，肩上還縫著天體教的徽章。


  Q17感到掌心中那人抖了一下，繼而殺豬似的嚎啕大哭起來「是隔壁王老五害我的啊，他說加入天體教有飯吃有妞炮，有福利，我一時不慎，百密一疏，吃了豹子膽，豬油蒙了心才加不得已入的啊，惡魔大爺你就饒了我吧，改天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Q17聽不下去了，手一轉，對著他的臉道：「我不是惡魔。」


  有些娃娃臉的吉姆看著面前一張大叔臉……沉默半晌后忽然拉長了臉尖叫：「呀！出來啦，出來啦，滿臉鬍渣，大叔臉的惡魔啊！」


  Q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