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兵哥的線索
兵哥的事……張元清心裡一喜，道：
「杭城分部那邊有結果了？有查到什麼嗎。」
杭州分部的同事效率太差了，三天才出結果，明顯就是不重視兵哥失蹤案……他在心裡抱怨。
兵哥失蹤快半個月了，如果杭城分部的靈境行者，盡職盡責的調查，那麼在李東澤委託時，就應該能給出反饋，給出足夠多的信息。
顯然，他們認為兵哥死於靈境，沒有調查的意義。
「確實查出了些東西.……」李東澤措辭片刻，說道：
「雷一兵的人際關係比較簡單，他性格孤僻，獨來獨往，不與同學親近。他在學校里很低調，從不惹事，但杭城分部的同事深入調查后，發現過去的三年裡，有兩個招惹過他的人，都以某種合理的方式死亡。」
張元清聽的眉頭緊皺，等李東澤說完，立刻反駁道：
「不對，兵哥為人談不上八面玲瓏，但絕不孤僻，做事也跟低調不沾邊，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太熟悉了，他這個人，脾氣上來了，連『你瞅啥』都懶得說，直接動手。」
至於兵哥疑似殺人的行為，不知道詳情，他不反駁，也不評價。
「你這說的是火師吧.……」李東澤忍不住吐槽，咳嗽一聲，拉回話題道：「所以，你口中的雷一兵和學生們印象里的雷一兵不一樣，你覺得是誰出了問題。」
張元清沉默一下：「或許，是兵哥出了問題。」
李東澤『嗯』一聲，表示贊同，分析道：
「你和他高中讀同一所學校，他如果有異常，你不可能感覺不出來。也就是說，雷一兵的變化，是在上大學開始的。
「高中畢業到大學開學的這段時間裡，他肯定遭遇了什麼事，才導致性情大變。但其中因素太多，沒有更多線索的話，無從推測。」
張元清認可李東澤的說法，但有件事他想不通，以自己和兵哥親如兄弟的交情，兵哥成為靈境行者后，居然都不告訴他。
靈境可沒有抹殺機制，如果你願意，甚至可以拿著喇叭環遊世界的宣傳靈境。
雖然沒有人會相信
「還有嗎？」
「有，但不知道算不算……」李東澤沉吟一下，才說：「雷一兵有寫日記的習慣嗎。」
「這年頭哪個正經人寫日記啊。」
「杭城的同事在他的宿舍里發現了日記本，他寫日記的頻率不高，不過在失蹤前，在給你寄角色卡的前一晚，他寫了一篇日記。」
「他的日記本在哪？」
「日記本在他大學宿舍，杭城分部的同事檢查過，覺得日記沒有價值，不過在我的要求下，他們拍了照片，我現在發給你。」李東澤說道：
「沒記錯的話，明天就是你從『佘靈隧道』出來的第十四天。」
「嗯！」
明天是最後期限，要麼今晚進靈境，要麼明天進靈境。
「靈境開啟會有一段短暫的緩衝時間，你記得打電話向我彙報，或者打給關雅。」
「知道了。」
兩人結束通話，張元清點開聊天軟體，接收到了李東澤發來的壓縮包。
解壓之後，他得到了三十幾張圖片。
張元清坐在書桌邊，閱讀日記，兵哥寫日記的頻率確實不高，有時周更，有時月更，寫的也都是一些瑣事。
張元清起初看的很認真，等確認前面的日記沒什麼價值后，直接翻到最後一張圖片。
「下半年就要實習了，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將告別大學生涯，步入社會。昨夜夢回，想起了與元子在弄堂里童年，想起和他偷偷翻閱禁書，想起和他坑我爸，坑他舅零花錢的往事，想起和他一起玩的.……遊戲。」
內容很簡短，寥寥幾句。
張元清深深凝視著手機屏幕，忽然往椅背一靠，閉上了眼睛。
兵哥果然給我留了線索！
……
次日，張元清一覺醒來，時間是早上九點半。
「看來進靈境的時間是今天.……」
他吃過早餐，戴上口罩和鴨舌帽，打車前往雷一兵的家。
他小時候生活的弄堂叫銀平小區，建於半世紀前，每一棟居民樓都凝聚著歲月的斑駁，樓房統一是六層，沒有電梯，凌亂的電纜一圈又一圈的纏在牆體上。
張元清下了計程車，隨意一掃，十幾年了，除了外牆刷上新漆，小區口增設門衛崗亭。
其他的一點都沒變。
在他讀初中的時候，這片就流傳著要拆遷的說法，大家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快十年，拆遷隊的影子都看不見。
張元清穿過馬路，在對街的水果店買了一袋枇杷，一隻鳳梨，三個凱特芒。
沿著逼仄的樓道上行，他停在402號住戶門前按響了門鈴。
俄頃，門裡傳來腳步聲，防盜門打開，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站在門口，愕然道：
「元子？」
她氣色有些差，黑眼圈很重，臉龐消瘦。
「周姨，我過來看看你和雷叔。」張元清語氣乖巧的說，心裡默默嘆息。
周姨目光落在他手裡提著的水果，露出欣慰的笑容，輕聲說：
「進來吧。」
房子是兩室一廳的格局，八十多平米，張元清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捧著周姨倒的溫水，聽著她深色悲傷的訴說。
「周姨，我相信治安署會找到兵哥的。」張元清安慰道。
「伱外婆前幾天來看過我了，她說，老陳告訴她，沒有消息，未嘗不是一個好消息。」周姨嘆道，她接著說道：
「中午留下來吃飯吧。」
「不用了，待會兒還有課。」張元清搖搖頭。
他小時候和兵哥形影不離，晚上也經常一起睡，彼此之間蹭飯更是平常，但今天他隨時都會進入靈境，所以盡量短縮在外面的時間。
「周姨，我去兵哥的房間待一會兒。」
張元清沒有忘記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他推開兵哥卧室的門，不大的房間里擺著雙人床、衣櫃、書桌、電視機……他的目光在屋內快速掠過，最後從床底拉出一隻大紙箱。
紙箱里的東西雜七雜八，小霸王遊戲機，暴龍機，霹靂球，溜溜球，望遠鏡，水滸英雄卡，木製陀螺，拉哨，七龍珠漫畫本，隋煬帝艷史作者齊動野人.……
這裡的每一個小玩具都有它的故事，比如望遠鏡，當年這附近有一片紅燈區，夜幕降臨，髮廊里就會亮起迷離的燈光，打扮妖嬈的阿姨們就會風情萬種的坐在店裡的沙發上，隔著玻璃門都能看清她們曼妙的曲線。
有一次，還在上小學的兵哥悄咪咪的找他，說看到張元清的舅舅，偷偷進了髮廊。
張元清不相信，悶頭就去找舅，舅舅一聽大驚失色，給了他二十塊錢當封口費。
事後張元清和兵哥一邊舔著冰棍，一邊覺得這生意不錯。
於是倆小崽子放學后就在路邊蹲哨，這次沒蹲到舅舅，蹲到了兵哥的老父親。
老父親大驚失色，也給了他們十幾塊的封口費。
再後來，老父親和舅舅改邪歸正，再也沒有被逮住，直到有一天，張元清偷了小姨的零花錢買望遠鏡，在遠處暗中觀察。
就又賺到封口費了。
所以，箱子里封存著兵哥的童年，也封存著張元清的童年。
他愣愣的望著兒時的玩具，只覺得歲月匆匆，物是人非。
瞎感慨什麼呢，還沒到緬懷過去的年紀……他自嘲一聲，把腦子裡紛至沓來的往事按了回去。
接著，拿起了隋煬帝艷史，抖動書頁。
「嘩啦」的翻書聲里，掉出一張紙條，紙條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兩串數字。
看到這個，張元清緩緩吐出一口氣，算是放下心裡的大石了。
紙條上的數字，是只有兄弟倆才看得懂的密碼。
受到外公的影響，張元清小時候很痴迷警匪片、偵探題材的動畫片、小說，幻想著自己是一名厲害的治安員。
中學的時候，有次他和兵哥一起看國外某知名偵探小說，從其中一件案子里得到靈感，認為大偵探張元清和他的助手阿兵之間，怎麼能沒有暗號呢。
於是耗費精力研究出一套密碼格式。
比如第一個數字對應行數，第二個還是對應行數，第三個對應頁數，七個字數為一組，第二組數字的格式是第一組的顛倒.……
而他們第一次玩這個遊戲，用的藍本就是隋煬帝艷史。
張元清一邊回憶著密碼格式，一邊對照書籍，時間慢慢流逝，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拼湊出了所有的內容。
第一行數字：陸貳零叄；一世人兩兄弟
第二行數字：元子，找到它，我把一切都留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