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話 極意
第二百一十六話.極意
貪婪，是一個戰無不勝的劍士。
他站在屍骸的中央。
手握著鋒利的長劍。
劍尖之上有一滴香氣宜人卻毒性致命的珠液。
劍士理所當然知道毒液的可怕。
然而混合著被殺之人的血液，毒液散發出重重異香。
終於，
劍士忍不住誘惑。
他張開了嘴，
將劍尖放在舌頭上，
咽下了那一滴芳香劇毒。
……
「朕，就是那把劇毒的利劍。」
劍域之內，蕾蒂.菎茵指著對面的菲萊爾說道，「然而你，連飲下毒液的資格都沒有。」
「現在就給我滾回去吧，侵蝕吹息！」
蕾蒂左手一指，指尖立時放出一道氣束。
「湛藍夜蛾！」
菲萊爾趕緊張開防禦盾，然而湛藍夜蛾在被氣束集中的瞬間即裂成碎片，連帶著菲萊爾的右腕一起枯萎。
「切！」
菲萊爾右手一握，手臂充血，很快又恢復原形。
不過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瞬間變得虛弱了很多。侵蝕吹息若真如蕾蒂所言，是對生命的溫柔剝奪的話，那剛才那一擊，恐怕已經消耗了自己數年的壽命。
「朕是不可戰勝的，任何用來攻擊朕的力量，都會成為朕身體的一部分。」蕾蒂全身爆氣，「明白的話就快滾回去！」
所有的靈術、體術、武器、道具，全都不能傷害蕾蒂，更別說要打敗她。
「這樣無解的存在，我究竟該怎樣才能讓她甘心當我的靈器呢？」菲萊爾冥思苦想，根本得不到答案。
但是……
「蕾蒂絕不可能是完全無敵的，要不然紫血君王也不可能戰勝擁有蕾蒂的安布利爾.柯林。」菲萊爾思索道，「她肯定有自己的弱點，一個可以被紫血君王克制的弱點。」
「怎麼，還不知難而退么？」
看到菲萊爾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蕾蒂.菎茵似乎真的動怒了，但見她緩緩抽出腰間的十字劍，「雖然在劍域中朕不能殺死你，但摧毀你的靈魂還是沒有一點問題的。」
「在劍域中不能殺死我？」
菲萊爾猛然醒悟，「就是這個！」
蕾蒂.菎茵並不是無敵的！
甚至可以說，她的強大是非常有限的。
是劍域造成了蕾蒂完全無解的假象。
而劍域所製造的蕾蒂的強大，只是為了讓人知難而退。
即是說……
「精神力！」菲萊爾一語中的，「你並沒有你吹噓的那麼強，你只是把體力、生命力、靈力全部划進了精神力內，而劍域又是精神世界，所以你才能在劍域中展現出幾乎讓人絕望的強大。我沒說錯吧？」
「哼，哈哈哈……」蕾蒂不怒反笑，「洞察力倒是不錯，你果然比起戰士，更適合當殺手。」
「不準備反駁嗎？那我就當你默認了。」菲萊爾收起左手的斷劍，「我一開始就走了錯誤的道路，在精神世界里選擇靈器戰鬥，根本就是拿我的短處跟你的長處硬碰硬。你最初對我說的話也是為了把我引導向靈術對決。精神世界里的靈術對決根本就是在迷宮中往死路衝鋒，毫無意義。」
「你這份睿智，朕姑且先承認了吧。」蕾蒂解下肩頭的赤紅大氅，露出全身金閃閃的束甲，「但是，實力方面還差的很遠很遠很遠呢。」
「一旦看清了局勢，想要追趕就不顯得那麼困難了。」
菲萊爾右手點地：「出來吧，瑩白鬍蜂，湛藍夜蛾！」
地面上瞬間張開兩個靈子陣，具象化形態的瑩白鬍蜂與湛藍夜蛾從中飛來出來。
銀白鬍蜂是一個較小的幼女，身上的服飾帶著胡蜂特有的黃黑紋路，手中握著一把尖頭長矛。
湛藍夜蛾是一個水藍色長發的少女，背後的蝶翼時不時地拍落鱗粉。
二者的身長都不足30cm，遠遠望去，像是兩尊精緻的瓷偶。
這是菲萊爾剛剛進入劍域的時候就覺察到的。
雖然這個劍域的主導者是蕾蒂.菎茵，但自己的靈器也能在這裡實體化。
隨之確認的還有一件事……
「雖然你極力否認，但這個劍域已經與我建立了聯繫，即是說……」菲萊爾往前踏出一步，腳下的地面開始變形，插滿斷劍的古戰場被剷平，一座座建築拔地而起，最終形成菲萊爾所居住的克里斯特城的樣貌。
「我，菲萊爾.里奧，也是這座劍域的主人！」
「這應該算你的失誤呢？還是你有意為之？」菲萊爾站在里奧伯爵府的大門前，伸手指向蕾蒂，「我剛才對你的靈術攻擊中存有我的靈魂殘片，而這些殘片，也在你靈魂重組的時候被吸收到了你的體內。就算你不承認，我跟你已經建立了紐帶。」
蕾蒂低頭不答，良久，緩緩舉起手中的十字長劍：「庶民，你的目光永遠短淺！朕與你的紐帶，僅僅是高下的主從關係。」
「那也得看誰是主、誰是從。」菲萊爾右手派出，手掌放出一道衝擊波：「影蜂！」
影蜂是高濃度的風靈衝擊波，因為顏色幾近透明，所以很難看清。
這是菲萊爾通常用於暗殺的招數，如果正面使用，敵人有所防備，影蜂的威力就會大打折扣。但是現在菲萊爾敢於正面對蕾蒂用出這招，卻是另有目的。
「噌——」
蕾蒂長劍一揮，無形的影蜂立即被劍尖刺散，化作一絲絲微風劃過蕾蒂的臉頰。
驟然間，一地鮮血滴落地面。
蕾蒂的臉頰出現了划痕！
同時露出傷痕的還有菲萊爾，她的左側臉頰，有一道一模一樣的傷痕。
「這是第一步——傷害共享。」
菲萊爾注意到了，蕾蒂一早對她講的寓言。
那個關於貪婪劍士的寓言。
其實是暗示，對菲萊爾的暗示。
貪婪是無敵的，因為它沒有極限，它永遠都不會滿足，它執著於得到更多的更多，最終，貪婪會殺死貪婪本身。
但若論有什麼可以擊敗貪婪？
那就是現在的菲萊爾所掌握的武器
——犧牲！
犧牲是對付貪婪最強力的武器。
貪婪講求索取，無休止的索取，入黑洞一般，最終將自己也湮沒。
犧牲所做的卻是付出，毫無保留的付出，即使付出生命。
「第二步，死亡付出。」
「噌——」
蕾蒂臉上的傷口忽然擴大，殷紅的鮮血不斷溢出。
「給予死亡，也是犧牲的一部分。」菲萊爾臉頰上的傷口已經裂開，幾乎能看到裡面雪白的頰骨。
蕾蒂會意一笑，她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多少驚慌，反而一絲欣喜。
「生與死是等價的。」
付出生命並不是最偉大的犧牲。
在這之上，還有付出死亡。
也許，還有更高一層。
「第三步，死亡的極意！」
菲萊爾張開雙手，瑩白鬍蜂與湛藍夜蛾化作兩把尖刀落到她的手心。
「噌——」
剎那間，血液四濺。
殷紅的液體瞬間染紅整個劍域。
克里斯特城的幻象在血海中迅速沉沒。
取而代之的，是紅色。
鋪天蓋地的紅色。
「噗——」
蕾蒂的脖頸出撕開了一道裂口。
同樣殷紅色的液體從中洶湧而出。
「咚——」
蕾蒂雙膝跪地，臉上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庶民，你終於能觸及到朕了。」
……
血液染紅整個世界，而當紅色退去之後……菲萊爾睜開了眼睛。
她看到水藍色的晶石；
她看到焦慮而緊張的雪諾.弗林斯諾；
她看到站在水晶石前沉默的梅麗璐；
她看到笑而不語的安布利爾.柯林。
她明白，自己成功了。
走出劍域，菲萊爾伸手握住了雷帝的柄臂。
「銀白鬍蜂，湛藍夜蛾！」
白色與藍色兩道光束從她的雙手護腕中飛出，落到雷帝的劍鋒深處。
與此同時，雷帝發生了變化。
劍身放出柔和的光芒，劍刃則開始錚錚作響。
不一會兒，雷帝放出強烈的光芒，光芒經由洞窟中遍布的晶石折射，將整個洞窟照亮猶如白晝。
而當白光退去，菲萊爾手中的雷帝發生了變化。
融合了瑩白鬍蜂與湛藍夜蛾，雷帝變得細長而鋒利。
劍刃如同蜂刺一般尖利，護手出現了黃蜂特有的黃黑紋路。
柄臂分為兩段，湛藍顏色猶如夜下明珠。
「你的新名字是……」菲萊爾對著手中的長劍說道，「蜂巢！」
「你，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雪諾.弗林斯諾大感困惑，劍域世界與未在世界的時間密度存在著巨大的差別，菲萊爾在劍域中花了數小時時間同蕾蒂建立紐帶，在外面的雪諾看來，她不過是發了不到一秒鐘的呆。
「啊，雪諾.弗林斯諾，我都忘了還有你在。」菲萊爾長劍點地，周身的靈力若隱若現，卻顯然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語。
「死神之眼.念縛！」
雪諾拉開左額劉海，赤紅的瞳孔立時放出一道紅色光束。
「砰！」
光束擊中菲萊爾的劍身，將菲萊爾迫得直退十數步。
但也僅僅如此，死神之眼沒有對菲萊爾造成任何實質傷害！
「死神之眼不過是將死之人像死神妥協的戰利品。」安布利爾的靈體開始發光，身形越來越淡，「快點解決她吧，在我消失之前。」
「了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