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本公主自有妙計
「蟋蟀谷」是村裡天真的孩子們對這片森林起的可愛的昵稱,每次風吹過這片茂密樹林的時候,都會響起如蟋蟀鳴叫一般的聲音,不論春夏秋冬,都有著夏天的味道。
在森林僻靜的一角,俯卧著一個傭兵打扮的青年男子以及一身紅褐色皮甲的少女。此時正值黃昏日落的時刻,夕陽灑下的暗金色光輝把兩人身邊的草地染成了一片麥穗的顏色,而這顏色不知為何跟少女身上皮甲的顏色以及她的發色異常相襯,如果青年是來這跟少女約會的話,如此美景佳人,一定會讓他看得如痴如醉。但不幸的是,他現在根本沒這個閒情逸緻。
「……你說的戰術就是趴在山賊營寨的門口看風景嗎?」
「不要急嘛~本公主自然是已經想好了萬全的奇策,但總得先在實行前觀察一下敵人的大體情勢,掌握下最新情報吧?東方大陸那邊有句話就說的很好,什麼吃雞吃筆,白戰白勝!」
「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吧……」
「好像是這麼說的來著,不管了啦,總之這個地方是本公主特意挑選的,如果是你,你能在這片森林中找出第二個能夠這麼靠近敵營的地方嗎?」
艾莉西亞說的一點也不誇張,目前兩人正卧在離山寨大門300米的高地,如果是在平地上,這個距離無疑就是找死,但此處有一塊平地而起的小丘,高度在200米左右,兩人皆採取鼻子蹭地的姿勢小心翼翼地趴著,這樣才沒有引起那邊的警覺。
「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是在敵人的眼皮底下,還好周圍的草長得比較茂密,不過要是敵方哨塔上的山賊視力再好一點的話,不用我說自然是一目了然,該說你是大膽呢,還是無謀呢?」
「不管是大膽還是無謀啦,首先你說話能不能再小聲一點啊?現在除了風聲就只聽見我們的說話聲了,萬一敵人聽力再好一點的話,我們這也不是很快暴露目標了?」
「反正你最好敵人全是瞎子或者聾子就對了是吧?真是的,能讓傭兵賠上性命做賭注的只有金錢,雖然有些時候也可以用其他東西來抵,可你一沒身份,二沒身材,碰上你真是只能算我倒霉了。」
「你這傭兵怎麼這麼羅嗦?不知道執行任務的時候就該閉上嘴乖乖聽僱主的命令嗎?」
「……我是傭兵,不是奴隸。」
「所以說傭兵就該這麼羅嗦嘍?」
「我這不是啰嗦,是抗議。」
「哦~~?你是對我這個聰明的僱主有什麼不滿嗎?」
「不滿……不敢有,只是希望你能稍微把你那驚世絕倫的戰術透露給我一點。」
「不行。」
「……我回去了。」達隆說著就往後挪動身體想要撤退了,艾莉西亞趕忙抓住他的鎧甲,不讓他走。
「回來!」
「我看你根本肚子里一點水都沒有,戰術什麼的根本就不存在吧?」
「肚子里是沒水啊,剛剛去放掉了。」
「不是那個意思啦!」
「知道啦,知道啦,稍安勿躁,時機未到,待會就讓你看到!」
「時機?」
達隆注意了一下天色,這才發現夕陽已經快要沒入地平線的彼端,夜晚即將到來。
「哦~~原來你是在等入夜啊。」
看了一眼少女那充滿自信的面容,達隆稍微找回了點信心,重新將身體挪到艾莉西亞身邊。
「可是等到夜晚也太危險了吧,萬一有流竄的魔物……」
「做大事者不拘小節。總之,你先分析下敵情,作為傭兵來說,應該有不少經驗吧,說說你的看法吧。」
「原來還是要我來幫你分析啊……」達隆說著,不情願地將目光往山賊營寨的方向拋去。
對面是山賊老巢的大門。門口左右兩根刻有圖騰的木柱前,各站著兩名看守的小兵。兩根柱子的頂端掛著某種猛禽的頭顱,左邊一根掛著一隻虎頭,而右邊那根上的似乎是奇美拉。從柱子兩邊延伸出去的是兩排木製的柵欄,頂端都被削尖,霸道地伸向天空,把山寨整個包圍起來,那似乎就是他們的城牆了。沿著「城牆」看去,在視野較好的位置都建起了梯塔,頂端安置著一個草棚,應該是做哨塔用的。每座哨塔上,都分配了一個弓箭手。他們一個個懶散地在哨塔有限的空間內來回踱步,時不時和靠近的哨塔上的人說兩句惡趣味的玩笑,不過雖然都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但這些明顯都沒有經過正規的訓練,最多只是在打獵撒野的時候感受感受拉弓的小賊想必是無法射中身經百戰的達隆的。達隆這麼想著,不禁輕笑了一聲,引來少女一個斜眼的鄙視。從大門向內望去,是一頂頂白色的帳篷,四角用木樁固定,手法及其簡易,或者說是沒有技術含量的簡陋。此時,天也漸漸地黑了下去,帳篷前豎立的火台被一個個點燃,大門處也亮起了兩點火光。完成了觀察,達隆開始把自己的總結說給艾莉西亞聽。
「恩,從敵人的布局,大體可以看出……」
「嗯!是時候了!」
「啊?」
正在達隆要給艾莉西亞提出參考意見的時候,她突然冒出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話,而就在達隆還沒弄明白她的意思的時候,艾莉西亞嗖得一聲站了起來。
「你瘋啦?快點趴下!」
但是艾莉西亞卻依舊保持著筆直的站姿。臨危不懼,是否該用這樣的詞語來形容此時的她呢?啊,還是「腦子進水」比較好吧……達隆雖然慢了一拍,但還是毅然跳起來抱起艾莉西亞的頭就往草地上按。然而,遠方的哨塔上已經有了動靜。哨兵似乎發現對面的山頭有些不協調的影子在晃動,朝著下方喊了句什麼。之後,就看到一堆火把的光點開始往艾莉西亞他們所在的地方移動。
「嘻嘻,被發現了~」艾莉西亞裝模作樣的敲了一下腦袋,伸出舌頭做了個鬼臉。
「嘻嘻…你個頭啊!!會被發現是當然的啊!這也屬於你戰術的一部分嗎?!」
「YES~不過接下來才是本公主戰術的精華~」
「……是不是讓我衝過去殺他個精光啊?」
「雖然這個提議也很有吸引力,不過距離本公主的神機妙算還是有一定差距的,這位戰士,請看那邊!」
說著,艾莉西亞的手向森林的深處指去。
但是順著這隻纖細的小手,達隆啥也沒看見。
「啊?看什麼啊?」
達隆將身體探得更前,但還是什麼也沒發現。就在這時,艾莉西亞的金髮垂到自己的耳邊,艾莉西亞的臉頰離達隆的側臉只有幾英寸的距離,在這個距離下,艾莉西亞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少女的氣息撒在臉上。達隆的身體凍結了,都什麼時候了,難道這丫頭真對我有啥非分之想?
之後,艾莉西亞開口了。
「本公主的作戰,其名為----誘。餌。戰。術~」
艾莉西亞的話語伴隨著香氣,一字一句如甜蜜的**,但等到達隆發現這**的毒性之後,已經為時已晚。
「誒?誘餌?什麼誘……」
還沒說完,達隆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沒有什麼時候能比現在更讓他憎恨地心引力的存在。一路飛沙走石,殃及不少剛抽出嫩芽的樹苗,腦袋和石頭算不算是硬碰硬呢?總之,達隆在同情自己的同時也不忘憐憫一下無辜的草木。為什麼會這麼清醒呢?啊……因為第一次有了強烈的對某人的殺意。大約半根土質短煙的功夫,達隆終於觸到了平坦的地面,身體啪得拍起一陣煙塵,笨重得讓自己都在想是不是該考慮減肥問題了,不遠處的星點火光預示著危機即將到來,但渾身的疼痛卻讓他無法在短時間內起身。
「喂,似乎有什麼東西滾下來了!」
「動靜真大,不會是迷路的熊吧?」
「白痴!又不是喝醉酒的熊,迷路也不至於從山丘上滾下來吧?」
「反正不可能是村裡的人吧,這裡方圓五公里以內對於他們來說可是禁地啊。」
「說不定真是喝醉酒的酒鬼吧?」
「要是掉個姑娘下來就好了,我可是好久都沒有近女色了啊~」
「哈哈,別擔心,你想的話去村裡搶一個來不就好了?」
「就那破村子?我看我們還是快點移居到別的山頭比較現實。」
「都別吵了!可能是敵人,都給我拿好武器!」
對話的聲音越來越近,看來那幫山賊已經近在咫尺了。達隆一個翻身,站了起來,他憤恨地瞪著丘頂上那個一臉得意的金髮少女。但少女只是吐吐舌頭做了一個調皮的鬼臉。
「好好加油吧,爸~爸~」
少女大幅度地擺著口型,之後消失在了山丘的另一頭。
「要是真收了這個混帳女兒,看我不**得她哭爹喊娘的!」
達隆拍拍身上的塵土,這時,偵查的山賊終於看見了山丘上滾落下來物體的真身。所有人一手舉著火把,另一手拿著武器,排成一條弧線,緊張地接近達隆。
背後是丘壁,此時的達隆已經被包圍了。但達隆仍在一臉鎮靜地拍打身上的灰塵,嘴裡還碎碎念著「那個丫頭,再給我碰到一定饒不了她!」
此時,夕陽終於沉到了地平線的下方,山賊為了控制住達隆的位置,一邊用火把照著前方,一邊慢慢地縮小包圍圈,數十根火把將這森林的一角映成紅色,達隆微微一笑,解開了束縛身後巨劍的套索。
「嗯~天黑了啊~不利啊。」
「一個人在那裡低估什麼?!」一個山賊喝道。
「啊~失禮失禮,我是說,諸位運氣太糟了,一次遇上了三個強敵。」
「啊?」山賊困惑又不屑。
「一,」達隆隨意地豎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天空,「讓眼睛不好使的黑夜。」
「……」
「二,」達隆又偷懶似的,直接將那根手指轉向90度,指向了山賊們,「讓手不好使的火把。」
「……」山賊間的氣氛有了些許動搖。
「三……嘿嘿,」達隆豁然舉起分量不輕的巨劍,卷帶起一縷塵土,鏘得靠上肩頭,「本大爺!」
這個隨意的動作所帶來的氣勢和隨之而來的氣場嚇得所有周圍的山賊都倒退了一步,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面前這位口氣頗大的傢伙到底有幾分本事。
「好吧,反正已經好久沒有運動了,在去找那個鬼丫頭之前,就陪你們這些小嘍羅消遣一會兒吧。不過……」達隆跨開步子,屈下身體,擺好了架勢,咧嘴笑了笑,「能奉陪你們的時間只有樹枝落地前的那一會兒。」話音剛落,達隆右後方不遠處的一棵樹上,一根樹枝被他不知何時投出去的匕首劈斷,吱吱呀呀地開始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