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我都知道
見大漢有些生氣,少年有些膽怯,身子往柱子一邊挪了一下,繼續道:「你想啊,現在天下一統,百姓們都守家在地的,誰還會出門在身上帶著鹽啊。再說了,這帝都周圍都是太平盛世,商賈橫行,哪裡還缺鹽啊,去買些不就好了,何必多此一舉呢。」
少年說的在理,那對夫婦好像也微微點頭。
虯髯大漢有些想通了,便看向小賊。
小賊朝著遠處的少年樹樹大拇指,然後道:「對啊,既然不合理,那你身上又帶著鹽,就說明兩個問題。第一,你是出遠門的人,而且經常會自己打些吃食。第二,既然可以買鹽吃,你卻自己帶鹽,只能說明你做的事情本身就是和鹽有關係的。想來想去,這年頭能和鹽有關係的事情無非就是販鹽了,可朝廷可是有律令的,明令禁止私自販鹽,那隻能說明閣下本身就是個膽大包天的私鹽販子。」
小賊說完,也沒有去管虯髯大漢如何反應,自己卻先嗖的一下往後退出了好遠,口中道:「你可別殺人滅口啊,這裡這麼多人可都聽到了,而且你剛剛說了,我說出來后可與我無關的,是你叫我說的。」
大唐販私鹽可是重罪,要殺頭的。
虯髯大漢明顯沒有小賊反應快,聽完后還對小賊有些刮目相看,不過馬上回過味兒來,自己的身份一下子被人家揭穿了。他怒目看向小賊,有心過去收拾一頓,又想象自己懷中的地圖,便放棄了想法。只是自己的身份被揭穿,還有這麼多人在這裡,明顯沒有剛剛安全了。
那對夫婦聽完小賊說的,又見大漢的表情便知道小賊猜對了,瞬間那個男子悄悄移動到婦人和孩子面前,做出了防禦姿勢。不小心知道了虯髯大漢的身份,不知道會不會暴起傷人。
老頭兒更聰明,他一直都沒有睜眼,耳朵卻聽的仔細,等虯髯大漢的身份暴露了,老頭兒直接緊閉雙眼,口中打起了呼嚕。只有那個少年微微張開著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也清楚自己現在很危險。
好在虯髯大漢並沒有其他舉動,只是微微哼了一聲道:「俺也不怕你知道,俺就是販私鹽的,看你又是咋知道俺要找人,而且還知道找誰的?」
小賊眼睛滴溜溜兒亂轉了一下,被面前的頭髮擋著,並沒人發現,他仔細觀察了一下虯髯大漢的表情,清楚他不會有更激烈的舉動后,這才道:「我還沒說完呢。你既然是販私鹽的,身上又帶著你的私鹽,那隻能說明你來長安一是要找商家兜售你的貨,要麼就是要找熟人來收你的貨。」
「然後呢?」大漢追問。
「然後就更簡單了,剛剛吃了那半隻鳥,上邊的鹽絕對是一等一的好鹽,現在能弄出好鹽的地方只有海邊了,而且你的鹽明顯有一股腥味兒,那就更說明你是從海邊的地方來的。」小賊仔細的分析著。
「再看看你渾身上下的行頭,雖說有些破舊了,但卻也並不是很差,那隻能說明你來的地方距離長安不遠也不近,這樣算來,也就排除了嶺南和蘇揚,只剩下山東一地了。」小賊微笑的說著,沒有讓虯髯大漢明白,卻把那一對夫婦震住了。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領神會,這個小賊的眼光可真毒啊,僅憑著一點兒鹽味兒就能判斷出虯髯大漢的來歷,不可小覷。
小賊還在繼續:「當然這些只能說明你從哪裡來,卻不知你要找什麼人。可你這樣的人身上卻有一塊兵部李尚書府的腰牌就不正常了吧!」小賊一種狡黠的語氣說著,突然住嘴了。
這時候別說虯髯大漢自己了,就連其他那些人也突然間有些吃驚了,一是小賊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事,他的身份比起虯髯大漢更加可疑,二是虯髯大漢居然有兵部尚書府的腰牌,難道他是官府的人?
眾人神態各異,比起老頭兒和少年的吃驚,那一對夫婦更加緊張,而且那個漢子明顯已經做好了要拚命的準備,兩把匕首緊緊攥在手中,眼睛一刻不離的盯著虯髯大漢。
虯髯大漢已經出汗了,他實在想不通自己為什麼處處小心,居然還是被這個不起眼的小賊看了個通透。
正當他要發作時,小賊忽然笑道:「你的身份其實跟我沒有一丁點兒關係,我也就是為了你那半隻小鳥才給你的地圖,你要找誰我知道,你是誰可能我也猜得到,只是你要找的人現在不在長安,按照我給你的地圖去找找看,我也不敢保證一定能找到,但還是去試試吧。」
說完小賊賊兮兮的笑笑,又擺手道:「該說的我都說了,不該說的我是不會說的,你放心,我還想長命百歲呢。對了,記得咱倆誰也不欠誰了啊,我要睡覺了。」然後居然大搖大擺的又回到供桌下那個地方,翹起二郎腿閉上眼,真的開始睡覺了。
虯髯大漢本想發作的,可聽完小賊說的,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緊張了,他說的是沒錯,可自己身份中最重要的那個卻並沒有暴露,而且聽小賊的意思,人家已經知道自己是誰了,可怎麼感覺小賊一點兒都不害怕呢,難道這個小賊也是個人物?或者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猶豫了,最後還是沒有衝動,又靜靜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思考起來。
他回去了,小賊睡覺了,老頭兒卻驀然睜開眼睛,注視著小賊,良久才喃喃道:「難道這就是那個人?」
少年聽到了,躡手躡腳的來到老頭兒跟前,堆著笑臉兒道:「老東西,你說的是哪個人啊,我怎麼不知道?」
「滾,你不知道跟老子有什麼關係,少打聽,對你有好處!」
「切,看你樣子也不知道,裝什麼裝!」少年一臉鄙夷,翻著白眼兒又回去自己的柱子邊上。
這一會兒,那對夫婦已經沒有了一開始鎮定了,好像如臨大敵的樣子,一刻不停的防備著虯髯大漢。
虯髯大漢想了半天,知道小賊是個高人,便消了殺人滅口的打算,然後閉目養神,可他忽然感受到濃烈的敵意,瞬間睜眼,正好見到那對夫婦怒目而視看著自己,一時間又不知怎麼回事,便也回瞪了回去。
誰知道那個漢子好像一下子吃了爆仗一樣,突然大叫道:「婆娘,帶著孩子先走,我來對付他。」
本以為婆娘會和他男人一起應敵,起碼不會丟下男人,誰知道那個婦人連答應一聲都沒有,瞬間夾起娃娃閃身就奔出了小廟,看雪地上的腳印,居然只有淺淺的一行,而且速度非常快,瞬間消失在雪地中。
這一變故,所有人都起身了,老頭兒和少年不知何時已經湊到了一起,躲在一根柱子後邊。那個小賊卻盤著腿坐在那裡津津有味的像看武俠片兒一樣。
虯髯大漢猛的也起身,從腰間抽出一柄短刀大聲道:「朋友,怎麼回事?俺可沒有得罪你啊!」
「呸!」大漢吐了一口道:「朝廷鷹犬,李世民的走狗,某都躲了一年了,居然還派人來追殺,也罷,今日就大開殺戒,也不會叫李世民得逞的,來吧!」說著起身而上,兩支匕首一高一低刺向虯髯。
虯髯不知他在說什麼,剛想說誤會,可人家的匕首已經來了,總不能莫名其妙被殺了吧,隨即將短刀往外一擋道:「朋友,誤會了!」
「接招吧!少廢話!」大漢像發瘋一般,匕首連連刺出,根本不給虯髯大漢解釋的機會。
虯髯也是暴脾氣,一開始還只是招架,後來見人家和他玩命,一下就火了。口中也開始罵罵咧咧的,短刀開始還擊起來。
這兩人都是暴脾氣,再加上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一時間打的不可開交,小小的廟中根本就施展不開,兩人也有意識的往廟外去,不一會兒便在廟前的空地上大戰起來。
廟中老頭兒和少年眼睛微微眯著,一會兒看看打架的兩人,一會兒又看看那個興緻勃勃看戲的小賊,一時間有些不解。
小賊現在倒是非常興奮,一會兒手舞足蹈的笑著,一會兒又嘆息說那個人的招數用的不好,反正好像評委一般,滋滋有味的欣賞本不應該有的爭鬥。
廟外的兩人已經打了百十回合居然不分上下,從一開始的性命相搏,到現在的惺惺相惜,卻也是幾個呼吸間的事情。
看到後來,小賊興趣沒有多高了,嘆口氣大聲道:「你們還有完沒完,還叫不叫人睡覺了。」廟外兩人彷彿充耳不聞一般。
小賊有些生氣了,索性起身來到廟門口道:「好了住手吧,你倆本來就沒有什麼關係,打的又那麼難看,有什麼好炫耀的。」
他要說別的,這兩人還真不會停手,可他說打的難看就有些沒有將兩人放在眼裡的意味了。兩人眼神一碰,隨即便很有默契的往後退去,隨即便停手了。然後兩人都怒目看向小賊。
小賊吐吐舌頭道:「算了算了,也不和你們計較了,本身就是誤會。一個是販私鹽的江湖人,一個是逃命的反賊,本身就沒有什麼瓜葛,非要弄個你死我活何必呢,快天亮了,睡會兒覺,明日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然後居然又大搖大擺的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