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 本源五分
「小友，你我曾見過。」
青峰往南三十里有座雄奇山脈，是周圍三省有名的旅遊勝地，名為青峰山，甚至青峰這座城，都是因這座山而得名。
此刻青峰山上，人來人往，其中有個白衣白髮白須，仙風道骨的老人坐在山頂一座亭中，靜靜品茶，可其他遊客卻好似沒看到他一般，談笑自如無一絲異樣。
老者抬頭，看向遠處一個乘風而來的青年，微笑道。
「永夜前輩登臨青峰，是楚某大幸，上次天絕聖城之外楚某無禮，還望前輩見諒了。」楚天拱手，他有些奇異，不知道永夜大聖為何來找他，但卻是做足了禮法。
永夜大聖搖頭，道：「不是上次，是在更早之前，在你踏入滄海界之時，我便注意到了你，你與絕通天的那一戰，我全程關注著。」
楚天挑眉，眼中有些冷意了，坐下來給永夜大聖倒了一杯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道：「前輩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晚輩不是很懂。」
永夜大聖微笑，好似並沒有察覺到楚天的冷意，繼續說道：「不懂不要緊，我說給你聽就好，當初我不僅全程關注，我還到過神龍架，阻止丘天歌為你出手。」
楚天舉起茶杯的手陡然一凝，雙眸隔著石桌與永夜大聖對視，心中突然冒起無窮怒火，當初他便有著疑惑，為何主界之人沒有替他出頭，坐看他被絕通天追殺。
重回人間界殺了絕通天后他本想將當年事告一段落，就這麼算了，即便內中還有著因果還有黑手他都不願再去追究。可此時永夜大聖卻主動找上門來，主動說起當年事，這是什麼意思？
「前輩今天若不說個明白，就不要走了。」
楚天深呼口氣，飲下那杯茶道。
永夜大聖神色終於凝重了一分，以楚天如今的實力，說出的這句話，還是有著相當的分量的。
他嘆息道：「因為當初你太弱了，與你相比，絕通天對人間界有著更大的價值，所有權衡利弊之下，我只有保他。」
楚天冷笑：「那現在呢，現在你是保我還是保他？」
永夜大聖搖頭道：「小友，不要被仇恨蒙蔽心智，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心境，在一界大勢面前，個人的榮辱生死真的無關緊要，當初仙界為奪我人間界本源，大肆進攻我人間界，我人間界先賢為留下一分血脈，自封滄海界，這是何等可嘆而又可悲的情懷。」
楚天沉默，道：「當你的生死與一界大勢相違逆之時，你會選擇自己還是選擇大勢？」
永夜大聖看著楚天，無波無瀾道：「大勢。」
楚天訝異，看他一眼，此時他才想起永夜大聖冒似是上古那一戰最後的遺民，是永日大帝的同胞之弟，上古一戰，滄海界內無數高手一起血祭仙界，這才扳回了劣勢。但血祭之時，永夜大聖卻逃了，此後五千年永夜大聖雖為滄海界人族第一人，但關於他的畏戰怯懦卻一直流傳。
可，楚天卻深知，有時候活著比死亡，是一種更難的事情。
突破靈仙后壽元可長達萬載，如今永夜大聖不過六千餘歲，可他卻已然遲暮。
「大聖有著捨身造界的大志，楚天佩服，但楚某人卻不敢苟同你的想法，你願捨身造界那是因為你無牽無掛，那是因為你對這個世界充滿愧疚，可我楚某人，自踏入修鍊界以來小錯有大錯無，說句大逆不道可卻又真真切切的話，寧我負天下人，不讓天下人負我！」楚天放下茶杯，鄭重說道。
他不是虛偽之人，也不願行虛偽之事，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倘若他有能力他願為人間界造福，可如果說要讓他用自己的命去換他人的命，對不起，他還沒那麼高尚。
永夜大聖蒼老的雙眼眯成一條縫，看著楚天深深道：「不會的，我研究過你，倘若有一天你站到了那個位置，你會做出跟我一樣的選擇的，就如五千年前我大兄一樣，或許還如不久之後的我一樣，人間界薪火相傳，源源不絕。」
楚天搖頭，不想跟他討論這個莫須有的話題，道：「前輩主動找我，該不會是來說這些廢話的吧？若無事的話，請恕晚輩不奉陪了。」
永夜大聖輕笑，喝了一口茶微微沉吟，他不開口則已，一開口便是楚天震動心神的話題：「你可知，丘天歌為何能這麼強？」
楚天眸光微凝，終於來了一些興趣，因為丘天歌真的太強了，強到無法理解的地步。
趙長陵天雪人雖強，但還在可以理解的範疇之內，若是楚天不去仙界，亦能有著這種成就，抱丹斬仙聖不再話下，
可丘天歌，卻真的是太強了，莫說天雪人望塵莫及，就算是奇石閣閣主，排名人間界第二的秦未生都難以望其項背，莫說抱丹斬仙聖，就算是斬帝級存在、斬大帝，怕都不是不可能！
神龍架內因他而生的道界，便是無敵的象徵！
永夜大聖道：「當初仙界大舉來襲，將我界打崩，本源一分為五，一份被仙界所得，一份被妖界所得，一份被天魔界所得，還有一份在滄海界，最後一份自然是在主界。其中仙界妖界與天魔界的應是融入到了他們自身的本源之中，主界那份我原本也以為會與殘破的大地相融，但直到五年前滄海界與主界相融之時我才發現，原來並非如此，而是被某個人所得。」
「你是說，丘爺爺是因為得到了那份本源所以才那麼強橫的？」楚天遲疑問道，仙界妖界他都曾去過，的確如永夜大聖所說，得到人間界的那份本源后實力突飛猛進，帝級存在都一下子激增十倍。倘若在主界的那份本源真的在丘天歌手裡，那丘天歌前無古人的強橫，便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了。
「正是，五年前我去神龍架，阻止他出手只是因緣際會，實則是感受到本源的氣息前來一探究竟的。」
永夜大聖點頭說道：「但本源有靈，既然主界的那份本源選擇了他，那便是他的運道，我尊重本源的選擇。」
楚天挑眉：「難道前輩不認可我丘爺爺？」
永夜大聖搖頭，呵呵笑道：「倒也並非不認可，只是人老了，多少是有些顧忌的，我曾親自與丘天歌論道，他給我的感覺太不可捉摸，我把握不準，大兄將人間界的未來交給我，我不敢輕信。」
他看楚天一眼，凝重道：「丘天歌看似大善，可卻未必真善，我知你與他關係深厚，但也要小心為妙。」
楚天搖頭，道：「本源五分，一份被仙界所吞噬，一份被妖界所吞噬，一份被天魔界所吞噬，主界那份在丘爺爺手中，最後一份則是在滄海界，若晚輩沒有猜錯，最後一份，應是在前輩手裡？」
永夜大聖點頭，從懷中掏出一顆透明圓珠，圓珠表明有著九條猙獰的白龍形成九條鎖鏈，互相纏繞盤旋，竟是九條開啟了靈智的天品元礦！
九龍中央，好似空無一物，可卻又好似有著極為深偉奧秘之物，比之大道都深偉無數倍，讓楚天一望便難以移開目光，驚嘆不止。
「這便是我滄海界的那份本源，當初我大兄聯合所有大帝之力封印在九龍之中，除卻我人間界之血脈不可解封，為的就是要給我人間界留下一分希望，現在，我將它交給你，希望你好生待它。」永夜大聖將九龍本源珠交給楚天道。
楚天大震，眼中滿是不可思議，他雖猜到滄海界那份本源在永夜大聖手裡，但卻萬萬都不可能猜到永夜大聖來找他，竟是要將如此重要的東西交給他的。
「前輩可想好了，這可是一界本源，可造就大帝的不世神物，可千萬不要因我打退魔尊就輕易信我！」如此大禮楚天不敢接受，看著永夜大聖鄭重說道。
永夜大聖笑道：「在如此重禮下都能保持冷靜，足以說明我沒有認錯人。其實我最中意的人不是你，而是那個名為劍有道的小傢伙，如果有足夠的時間的話，我也想多等幾年，但可惜，我沒有時間了。」
永夜大聖輕嘆，他能從五千年前堅持到此時已是頗為不易，他已經等不了太久了。
楚天把玩著這顆九龍本源珠，陷入沉思中，這九條天品元礦已經與本源淪為一體了，不可分割，一旦解封九龍與本源將會一起消散。
他看向神龍架的方向，微有沉默，最後，他隨意拋出。
神龍架內，九龍本源珠落入一位老人懷裡，他久閉的眼眸忽然睜開，剛正的臉上忽然閃過一抹古怪之色：「這條釣了二十年的魚，終於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