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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一場關於魔的論道

  那個弟子止步,背影很瘦削,給人一種蒼涼感。


  他沙啞回道:「師兄認錯了吧,我只是天魔宗一個小小的雜役弟子而已,哪有那個福分認識師兄啊。」


  楚天鄭重:「那你怎麼不轉過身來看著我?」


  那個天魔宗弟子沉默,突兀轉身朝楚天一禮,那張面孔只是普通的沒有一絲出奇的大眾臉,神情中滿是普通雜役弟子的獃滯,若放在天魔宗萬千弟子中絕不出眾,而楚天也的確沒有見過這張臉龐。


  這個天魔宗弟子有些敬畏的顫慄道:「師兄是,是有什麼吩咐嗎?」


  楚天看著他,沉默了很久,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和嘆息,道:「我前兩天弄了一株夜魔蘭,只在黑夜開花,你今晚來幫我照看吧。」


  這個弟子敬畏神色終於消失,知道楚天的確認出了他,他眸光黯淡,苦笑道:「能不能換個人?」


  「不行!」楚天惡狠狠瞪他一眼,拂袖就走。


  天魔宗的夜也是極美的,相較其他地方來說有了一抹妖嬈的溫柔,很容易就讓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但對於楚天這等人物來說卻是不可能的,星輝斑斕之中,遠去一瘦削人影走來,他看著庭院之前、月光之下,那一人為他準備的那壺好酒,終是沉默。


  深呼口氣,一步踏出,那張獃滯的平凡臉龐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更為平凡的臉龐,只不過那抹獃滯,卻變成了一抹陰森的平靜。


  許生坐下來,直對楚天,端起酒杯一口飲下,徐徐道:「年輕一輩第一人,抱丹之下近乎無敵的存在……曾幾何時,誰能想到你有這般成就,四弟,你讓我好生驚訝啊。」


  楚天沉默,感受到許生隱藏在平靜下的那一抹陰森,他有些恍惚,記憶中那個話不多,但每每一句皆是精闢無比的書獃子,終是遠去了。


  時光無情,燃燒了青春,覆滅了太多的過往。


  「三哥……」他艱難開口。


  許生搖頭,道:「不要多說,也不要多問,如今你自身難保,還是先想著怎樣逃出去吧。」


  楚天無視了他故作堅強的話,嘆息道:「是天魔宗嗎?」


  許生沉默,楚天道:「知道是誰嗎?」


  許生依舊沉默,只是喝酒,瘦削的背影挺的筆直,彷彿頂天立地一般,不願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


  可在楚天目光下,他終於無力了,良久之後頹然一聲長嘆,壓了千斤重擔的筆直背影在這一刻好似垮了,每一個人都想做個頂天立地的人,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夠真正頂天立地?

  不願與楚天相認,更不願多說,除了不想連累楚天之外,還有的就是……他不願讓曾經的四弟看低他,他身為哥哥該為楚天遮風擋雨才是,當初在青峰他曾說過,如果遇到困難就來找他。


  可如今,卻是他要找上楚天了么?


  但此時,他真的無力了啊!

  這個敵人太過龐大,這個仇恨太過深刻,龐大的他根本就不可能戰勝,深刻的即便他做夢都想要殺人。


  終究頹然,他摸著胸前的那個莫名石頭,那是他許家的傳家之寶,具體功效連他許家老祖都不知道,但卻莫名遭劫,整個家族上下三百一十二口人,無論是慈愛的父母,還是威嚴的長輩,亦或者諂媚的下人,甚至是曾對他同室操戈的兄長,都死無葬身之地!


  這個仇,太深,這個恨,他無法遺忘!


  「整個天魔宗,都要償命!」他低下頭來,平淡的語氣中蘊含無比陰森的恐怖。


  楚天震撼,良久才點頭說道:「我會讓你,殺到你手軟為止。」


  「只要我的心還能跳,我的手就不會軟。」許生起身,再次變成那個獃滯的天魔宗外門弟子,將深沉的仇恨埋於心中,等待將來爆發的那一個時刻。


  接下來楚天繼續在天魔宗學習與感悟,甚至還有幸陪邪太一去過一次天魔聖山,近距離感受過那種魔道聖地的光輝。


  不得不說邪太一真的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物,哪怕楚天明知是他一手陷害的自己,可他也恨不起來,最多只是一種對手的相惜。


  「曾有人這樣解讀過我天魔宗的魔字,說它是墨,何為墨?兼愛非攻是墨、特立獨行是墨、張揚狂放是墨、死生不論,還是墨!」


  「墨家?」楚天訝異。


  邪太一點頭:「墨家的確是我天魔宗一位祖師開創出來的流派,為的是教導世人認識真正的魔,但很可惜,魔之始只是殺戮,而後才是非魔。」


  「非魔?」楚天誠心請教。


  邪太一看他一眼,仿若是普通道友之間的論法與論道一般,道:「魔非魔,道非道,你非你,我非我,這才是這個世界的真義,萬物歸於混沌,天地歸於一心,這才是道的極致走向。」


  楚天沉吟良久,搖頭道:「不,不是的。」


  「不是?」邪太一眉頭一挑,恭敬請問。


  楚天道:「或許魔非魔,道非道,但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如果萬物歸於混沌,天地歸於一心,那便沒有你我,連你我都沒有,談何修道?」


  「但道就是這樣,即便你再不甘,都不得不承認,最強大的道,就是混沌。」邪太一道。


  楚天看著他,目不轉睛,定定道:「那究竟是你修混沌,還是混沌修你,又或者是你修道,還是道修你呢?」


  邪太一一怔,沉思良久道:「有些道理。」


  楚天無奈,看看,看看,這位師兄就是這麼的耿直,或許不久前還在精心謀划著怎麼陷害我,可下一秒就能跟他道友以對,放開所有心神,專心論道。


  這真的是,讓人想恨都恨不起來啊!

  「聽說你天魔宗也有位聖女,有絕代之資,妖嬈之華?」楚天隨意閑聊道。


  邪天一看他一眼,笑意莫名道:「都說師弟情場聖子,不僅更雪天宮的幾位師妹曖昧不休,還讓落幽谷的師妹求不得,愛莫深,更甚招惹過天荒殿兇悍的師妹們,怎麼,如今,想把惡手伸到我天魔宗嗎?」


  楚天臉紅,可卻瞬間怒了,朝兩旁無人處惡狠狠道:「誰,誰,誰,給我出來,哪個傢伙胡言亂語?我本將心向明月,辣么的鐘情,怎麼算多情?」


  邪太一戲謔道:「天上明月雖只有一輪,但冒似繁星,卻是滿天啊。」


  楚天臉色終於漲紅了,訥訥不敢多語,可心頭還在嘀咕,的確是胡言亂語嘛,我啥時候又招惹天荒殿的漂亮師姐了?這沒有的事兒嘛!

  「但可惜,我宗聖女芳心早定,楚師弟怕是無緣了。」邪太一輕嘆說道,一步遠去,讓楚天自行思索。


  楚天站在這座天魔聖山之中,外面看來被黑魔氣所籠罩,可從裡頭往外看去,卻渾然沒有黑暗景象,反而一片清明。


  他眸中思索,從天魔大世界中,楚天曾特意詢問陸道千天魔宗聖女的事,得知天魔宗聖女名為姬舞。


  而在天魔大世界中,那個召喚他的女子,也叫姬舞!陸道千說,姬舞身患先天寒疾,尋遍天下找不到治病靈藥,但卻無心插柳找到了一生所愛。


  傳說那是一個普通野修,但不普通的是他是一個醫道野修,在跟姬舞治病時日久生情,後來不知何故,在愛情的力量下姬舞寒疾竟然好了,也算一段傳奇佳話。


  可深知寒疾之症的楚天卻很是知曉,寒疾凍徹經脈,凍徹骨骼,凍徹肉身,絕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好。


  就算愛情的力量再大,但終歸要認清現實。


  而唯有能夠治療的寒疾的……唯有冰心火蓮!

  易天應曾說,世間唯一的一株冰心火蓮,隱藏在華夏的某個醫道世家之中。


  陸道千言,姬舞所愛之人,姓林……


  楚天長嘆,難怪龍駒要請林河醫治龍殊,雖然林河醫術的確驚人,但要真論醫道,落幽谷的太上長老們,未必會比他弱。


  更甚別說,落幽谷,還有那位存在了!


  原來……如此啊!


  「師兄在看什麼?」身後忽然傳來一頗有魅惑的女子聲音。


  楚天臉色瞬間轉冷,轉身深深的看了劉芸一眼,拂袖就走。


  劉芸咯咯笑道:「師兄怎麼這般不待見我,好歹我們也算同鄉,如今在這莫名之地,當守望互助才是啊。」


  楚天看著她的眸光越來越冷,搖頭說道:「我當初真不該讓你活下來。」


  劉芸嫵媚神色剎那不見,冷峻的臉上竟然有一絲猙獰的意味了,看著楚天哈哈大笑道:「那來啊,楚天,你還有一個要求,你可以用那個要求讓我去死啊,放心,只要你開口,我絕無二話的!」


  楚天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憐憫,道:「瘋子。」


  劉芸沉默,又是癲狂大笑,在青峰就是這樣憐憫的眼神,到如今這天魔宗又是這般憐憫的眼神……楚天,你還真當你是神嗎?你有什麼資格來憐憫我,我又需要誰的憐憫?

  如今我修鍊太上忘情,一日千里,功法秘術不斷,修為實力超絕,若真正一戰即便是你也未必能真正勝的了我,笑傲天下不知多暢快,何人不羨何人不敬,誰要你的憐憫?!


  「笑完了嗎,我可以走了嗎?」楚天淡漠,眼眸低垂,不去看她,徐徐說道。


  劉芸笑聲嘎然而止,看著楚天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痛不欲生的決絕:「楚天,我就這般不堪嗎,即便連我一眼都不願?」


  「你說,面對一個要殺我,讓我身敗名裂,如今還只能像囚徒一樣被困天魔宗,只能靜等萬法宗與天魔宗的審判,的人,我該用何種眼神看待?」楚天說道,至始至終他都隱約知道這一切是誰主導的,或許法免是他人所殺,但那幾個野修,絕不可能出自邪太一之手。


  因為那樣的人,氣魄不會這麼小!

  且若真的要找脫罪理由的話也未嘗不是找不到,例如第一天同一時刻出現在野修與萬法宗所在地,又如當場檢驗功法修為,看他是否修鍊了那所謂的血咒秘術。


  但,楚天不願去做那些,也不想去做那些,因為那樣的氣魄,也是太小。


  信他者自然信,不信他者,他又何需他們去信?

  劉芸沉默,其實那也是她特意給楚天留下的辯解之路,否則她若真的想算一個人,不會只是如此弱智,但可惜,楚天比她想象的還要決絕。


  她忽然說道:「能不能陪我去個地方?」


  PS:這章火車上碼的,另外兩張我盡量吧,大家早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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