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到了，慕溫隻能送王姬至此，之後的事情就要看王姬的了。”
“慕溫你下次可不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說實話，我發現就是他，隻有他——慕溫。特別的喜歡叫我王姬這個讓我完全陌生的稱呼。而且叫起來沒完沒了，特別歡樂的樣子。跟他說了多少次了，就是跟個死心眼似的每次都忘記，或者更加準確的說是一開始就沒打算理我。
聽完我的話，慕溫露出了標致性的敦厚笑容，我以為他已然理解到其中神韻，便也跟著他傻不愣登的笑了。誰知道……
“王姬，跟你說個好消息，如果這一次您同主上能夠安然度難的話……會有一個大驚喜，不過他們不讓我說。”
慕溫你潔白而又整齊的牙齒，天然呆的表情已經毫不猶疑的出賣了你。真的是：好傻好天真啊，囧！如果這樣我都還猜不到的話，是不是證明我必然已經不配擁有全宇宙最犯渾的小天王這個稱號了。沒有了負累與仇恨，兮源和紫嫣、扶蘇，我不久之後，就能再見到他們了吧。
依舊是以宮中運送日常生活物資的小太監的身份，跟著大批的人成功混進了養心殿。說是養心殿，實則就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外邊看起來年久失修，裏麵看起來，嘿！還果真是年久失修，破舊不堪。
真想當麵問問慕天南，他就是這麽報答他娘的養育之恩的嗎？！
“走走走！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都給我快著點兒啊。”
管事兒的不停的催促著東張西望的我，我手心有些微微的冒汗。不僅僅是因為大熱天穿著厚重的太監服，卻還要拿著這麽重的東西。更因為，如果我沒有找到機會混進養心殿小太監人群中的話，那就隻能跟著這群人再走出去。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雖然養心殿周圍人煙稀少，基本看不見什麽宮女太監之類的。不過好像來這裏的太監都已經習慣了這裏的冷清，隻是麻木的做著自己的事情。不去張望，低著頭，默默的一個挨著一個，走著路。
我隨手抓住身旁的小太監過來問道：“誒，為何這養心殿竟然是這般的少人，太後娘娘修養怎的這般呢。”
小太監用一個嚴肅又怪異的眼神快速的掃射我一圈，接著用一個很不耐煩的語氣回到我道：“你新來的？！太後娘娘是被皇上強行送到養心殿來修養的，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皇上的事情，誰也不敢問，你別看著養心殿好似冷冷清清的樣子，實則在暗處布下了很多的侍衛把守。你小子小心這點兒，不然待會兒被人逮住了是會被殺頭的。”
我有些恍然的抬頭望了望四周，想象著這裏看似無人之境，實際上卻有很多雙眼睛緊緊的盯著你。這種感覺真是恍然的被人偷窺啊，隻是，如若這樣的話，我究竟該用什麽樣的辦法才能瞞過這些“暗人”呢！？
“矮油，我的肚子啊，好痛啊，一……一定是昨天啊！”
我捂住肚子在地上打滾，臉上做出了一份痛苦不堪的表情，滿頭盡是被熱出來的大汗，恰到好處為我做了掩護。四散開來的小太監們不明所以的看著我，站在一起竊竊私語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走上前來幫助我。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啊，真是一眼看盡——這個，其實早就看盡了。
一直走在最前頭的管事兒的公公聽見了後麵的騷動，手裏提著鞭子就直接過來了。
“怎麽了怎麽了，嚷嚷什麽呢？這裏雖然說不是宮裏，可是要是擾了太後娘娘靜修，你們有幾個腦袋夠砍的哪。這個小太監是誰啊，怎麽了啊？”
高調的娘娘腔提著鞭子，還真是有畫麵感的一幕啊：蘭花指與牛皮鞭的狗血組合。我假裝費力的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來，艱難的，艱難的，用腹部貼著地匍匐前進。過去一把抱住該公公的腿，哭喊著。
“公公救命啊，我快要死了。”
“你這個小太監是怎麽回事兒啊？！”
“公公……昨天……夜裏，奴才吃壞了肚子……如今肚中是翻江倒海，有如一條蛟龍在翻滾著，撕咬著。痛不欲生啊，懇請公公能夠讓奴才去……去……茅房一趟。”
“噗嗤！”周圍的小太監一副了然於心，感同身受的樣子讓我深受感動。隻是麵色上的輕視與嘲諷之意昭然若現，我自動屏蔽掉這些不佳的畫麵。
可憐巴巴的搖晃著公公的腿，他不耐煩的大力一腳把我踢開。衝我吼道：“你這個混賬奴才，這點兒小事竟然如此鬧騰。真是不要命的缺心眼啊，快去快回。”
公公的命令讓我如獲至寶一般，站起來一溜煙跑了……
這是……我那雍容華貴，榮華一生，不可一世的太後姑奶奶現今居住的地方？！幾個行將就木的老嬤嬤在院落中清掃著落花灰塵，整間院落的素雅的裝束，看起來就像一個落魄人家的貴婦。
“你是？！”
“我找太後娘娘，麻煩嬤嬤通穿一聲。”
“這……太後娘娘是有將軍們保護的，平日裏除了負責她飲食起居的老嬤嬤外，我們也基本見不到太後娘娘的。”
“對的對的，小奴才，聽說啊，這太後娘娘她在閉關清修。你要見她啊，需要去跟那邊那個將軍通報他點頭同意了才行。小奴才你是誰啊，以前沒有見過你，你找太後娘娘有什麽事情啊。”
幾個不算太老，看起來卻很憔悴也很空洞的老人家見到我瞬間來了精神，眼神中也泛著光彩。圍著我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甚至臉上也像是瞬間有了神韻泛著紅潤的。
我在想，難道她們是因為犯了什麽錯，才被發配到這裏來的嗎？否則，怎會幾十年如活死人一般帶著這樣蕭條落寞的地方，摧殘著自己的青春與生命。更何況，我哪裏看到了什麽將軍！！！！這是言情劇，不是靈異片好不好。
我順著她們的手指的方向，除了幾顆快要枯倒的樹木以外，幾乎連個活物都沒有看到，哪裏來的什麽將軍。難道說……這裏夜裏還鬧鬼？！
等等，讓我看看，再好好的看一看！我靠，竟然瞬間真的就突然多出了一個衣衫整齊，穿甲帶兵器的站的跟那秦始皇兵馬俑一樣的將軍來。這樣更加靈異好不好。
“將軍，奴才……”
“沒有皇上的口諭，任何人不得探望太後娘娘。”
“那……這個行不行啊。”我從懷中掏出了慕溫傾情贈送的正宗的盜版皇家金牌，據說來自將軍人稱“鬼手九”的山寨品專家之手，一般人根本分不出來真假。
我笑嘻嘻的看著將軍無語的眼神，忐忑不安的踏進了門口。時隔這麽久，忽然間緊張的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姑奶奶。
“誰啊？！沒有想到，竟然還有人掛念著我老太婆，還有人能來到這裏看我。自從住進了養心殿……已經很久沒有人來看過我了。言兒死了，魅兒死了，連我這個老太婆也被關進了這裏。林家，已經窮途末路了。”
難得，您老人家還記得我；難得，您老人家還在擔心林家的仕途。的確，自從我們支撐住整個“林家命脈”的女人死的死，被關的被關之後。林家在朝堂上，在官場上也的確是失了平日裏的威嚴。原來，林家的整個命脈，是靠女人撐起來的。這樣的根基，沒有兵權，慕天南想要動搖的話，自然不會像李家那樣棘手。他是要打壓幾大家族，將整個皇權都穩穩當當的握在自己的手中。
我依然來到她的身後，她老了，不再像過去一樣始終穿的雍容，始終神采奕奕，始終精心的打扮著自己。她背對著我，跪在蒲團上，虔誠的念著經，鬢角的頭發已經白了大半。
“姑奶奶，言兒來晚了。”
她突然睜大了雙眼，轉身癱坐在地上，一臉淚光的看著我。突然間，卻又平靜了下來，在我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拉著我好好的看了幾圈。
“我以前一直不明白，現在才知道，親情的可貴。沒有想到，最後來這裏看我的，竟然是言兒你。姑奶奶現如今好悔啊，悔不當初。我就知道，就知道，南兒那麽愛你，怎麽舍得你離去呢，我就知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
她語無倫次的說這話，緊緊的抓住我的手不放，好似生怕一鬆手我就不在了似的，哽咽著。
“姑奶奶，告訴言兒吧，都告訴我。”
“他……是我對不起他，他本該如此對我的。我不恨他，也不怪他，這都是我應得的。哎！”
我沒有插話，沒有表情，隻是淡然的端起桌上的壺為自己斟了一杯清水，獨自旋轉著樸素的茶杯，靜靜的聽著。
“他，南兒他知道的時候，痛不欲生。這麽多年，我沒有給過他關愛，想到的也隻有我自己和整個林家。我對不起他，不論是作為一個母親，還是作為一個太後，我都虧欠了他太多。我不期望能夠得到他的原諒，隻期望，他能夠放棄心中的仇恨。我也會盡自己的全力去幫助他的，言兒，你也會的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