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竇肖然看著熟睡的小蒙,“這是……”
我示意他別出聲,輕輕的推開門將他領到了二樓大涼台上去一聚,順手還把我的特製大水壺帶上了。預備聽累了抽空就縫補一會兒,說不定過幾天還能做出另外一個大包出來。
對了,特別為大家推薦一下小女子進來的最新成果。因為沒有塑料製品,古代人多采用牛皮等動物皮製品來製作隨身攜帶的水壺、酒壺等物。但是各位有木有想過,如此上等的動物皮毛,且不說是在蓄養業還未高度發達的古代,就算是在現代也是一種極為優良的物品。所以,我把我的隨身水壺順手改了改,做了一個複古包,送給了千媽媽。
千媽媽拿到包包的那一刻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歡喜與驚訝。她說她沒有想到,在她們眼中顯得如此醜陋不堪,烏漆嗎黑又很破舊的水壺竟然還能做出如此好看的包包來。
我深深的為她的時尚精神感到驕傲,甚至還適時的YY了一下有朝一日能夠成為天琴的時尚尖峰。引領無數愛美女子,男子,老人小孩兒,奔向時尚的新時代。
她決定有空就背出去炫耀一番,順便當做幫我推銷了。我告訴她因為這種複古包創意十足,而且又是純手工製品。所以一旦有人看上了想從她手中收購的話,她一定要做出一副極不情願的樣子。然後……哈,所以,我發現,有門路的話,果然好生財,特別是閑的無聊之時,更是八卦與財路的滋生之時。
如今,我兩樣占全。
“竇盟主請坐,小女子這裏沒有什麽好茶可招待盟主的,隻能委屈盟主喝一點兒清水了。”
的確沒什麽好茶,好茶都被我屯著堅決不對外的。竇肖然倒是不介意的笑笑,說江湖中人成日裏打打殺殺,腦袋別在腰上生活的。能多活一天都是福分,哪裏會如我們這些閨房嬌小姐一般來的那麽多講究呢。
“哪裏哪裏,竇盟主真是過謙了。念安也不是什麽嬌小姐,隻不過是一個苦命的女子罷了。對了,念安很好奇的是,坊間皆傳聞念安長的與那已故的敬德皇後幾乎是一模一樣。念安出生鄉間野地,倒是少有機會聽聞這種皇親國戚的事情。隻不過依念安之見,竇盟主的這位故人,如若念安沒有猜錯的話,也定是這天下第一的美人敬德皇後吧。”
竇肖然接過我遞給他的溫開水,很是詫異我竟然會用這麽大個碗給他裝水。我也木有辦法,我這裏平日裏除了千媽媽、小蒙,基本沒有人來了。能從這裏找出這樣一個容器來裝水已經實屬不易了。
聽到我說的一番話,他露出不可知否的笑容,繼而像是陷入了什麽美好的回憶一般,臉上浮現出溫柔的笑容。
“其實,雖然我同她的淵源很長,但其實我與她的接觸並不算很多。我也明白,我一輩子可能也不能得到她對他一般的深愛。”
說及此處,他臉上的表情也由溫柔轉為黯然,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感歎道:“我不奢望她能愛上我,隻要能夠讓我知道她的消息也好。隻不過……紅顏薄命,但終究是為了他,而失了性命啊。”
雖然我覺得他其實講了一推廢話,但卻硬要裝出很哀傷的樣子來安慰他。並不是我鐵石心腸不近人情,隻是,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真的讓我很暈。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於我而言,現今任何的語言都顯得虛偽又蒼白。
我張開了口欲言又止,發現自己果真找不出任何一個合適的詞語出來接話。竇肖然卻抬起頭來,看著我慘淡的笑了,問我是否覺得他很傻。
我搖搖頭,覺得再多說無益,隻是靜靜的等著他,聽著他繼續往下說。如此的狀態,讓我感覺我仿佛成了一個真正的旁觀者,從不曾參與過整件事情。隻是靜靜的,默默的,站在一個角樓,聽他們每個人講述著一個源遠流長的故事一般寧靜。
“那一天,我是跟著他去的軍營,我以為最終言兒就算不能跟著他走。他們至少也不會有人傷害她,卻不想,再見時,言兒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被他抱在懷中,我看著他極力想要維持平靜卻歇斯底裏的顫抖,甚至就連言兒都快抱不穩的樣子。”
那一天究竟是怎樣的一副慘淡的景象?!我不敢想象慕天安抱著我冰冷的屍體時候是怎樣的表情,心裏卻在隱隱的發抖,抑製不住的顫抖。手腳冰涼,我甚至感覺在這盛夏的午後,我竟然微微的在後背溢出了冷汗來,渾身寒噤。
“不知盟主說的他,是何人?!念安聽聞,皇後曾不幸被曾經的七王爺擄走過,雖曆盡千辛萬苦終於回到了皇上身邊。最終卻還是為了解皇上為難而香消玉殞。”
竇肖然轉過頭看著我,眼中帶著嘲諷,嘴角帶著譏笑,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個“哼!”字。之後便不再言語,空氣像是凝結了一般,讓我感到一陣陣的悲涼與尷尬。
“竇盟主很愛她嗎?”
“愛?!也許吧。”他站了起來,走到了我的琴便,慢不經心的撫弄著它。像是在擺弄一個美麗柔弱的姑娘一般,柔情蜜意。矮油,溺死老娘了。這一次是真的渾身打了個打寒戰,不想再看他一個人在那邊淡淡的憂桑了。抽空開始研究我的下一個大荷包應該怎麽弄。
“我隻知道,我愛她不似她愛他愛得那般濃烈又勇敢。我隻曉得,她是我今生最牽掛的人,我不允許任何人做出傷害她的事情來。”
竇肖然突然一發狠力用內力將我的琴弦全數震斷,可是琴身卻毫發無損。我呆呆的看著他,媽的,老娘當年受難的時候您老人家在哪兒呢?現在跟一架琴置個毛的氣啊。我隻曉得,千媽媽跟我說過這架琴是現如今京城裏邊最昂貴的琴;我隻曉得,丫丫的這架琴價值不菲,有毀壞的話,賣了老娘也賠不起。
我痛心疾首的看著那架琴,心中念著般若波若經為自己超度。
“那……最後皇後娘娘……”
“言兒死後,他們兩人便停止了戰爭。他說言兒身前說過,自己是海的女兒,希望能夠魂歸大海。我依然記得那一天清晨,我們一行人將她擋在一艘大船之上,她躺在萬花叢中,那麽的寧靜,美的像一個仙子。”
一開始,我覺著聽一聽這個故事興許是一個不錯的考慮。不過現在看來,好像是一個錯誤的決定。竇肖然的情緒好像不太穩定,偶爾還有失控的跡象。特別是當他講起我不幸又悲痛的遭遇時。
“她順水而下,我們足足跟著她走了三日三夜,直到她飄入大海,我們再也看不見她為止……”
三日三夜?!那我不是應該早就死的沒邊沒際了嗎?我怎麽覺得這些人在大體相同的故事梗概下,穿插了太多的個人成分,顯得那麽不可信啊。
“那……竇盟主口中說的那個他呢?”
bingo!其他什麽的故事都是過眼浮雲了,姑娘我基本當故事聽聽完了,基本不怎麽走心。可是我比較關心的是我的那個他呢。我以為,慕天安以為我死後不想打攪我的魂靈,所以沒有繼續追著我而去。去不想,事情朝我我完全沒有想到的方向發展而去。
“他?!”竇肖然臉上露出怪異的表情,像是同情,像是可憐,像是惺惺相惜,像是理解,又像是不可理喻。“他,沒有人知道他最後去了哪裏。有人說他回了雪域,也有人說他追隨言兒亡靈而去了。那一天以後他便消失不見了,沒有人再見過他。”
“竇盟主,時候也不早了,一會兒千媽媽該來了。”
我適時的提醒著竇肖然,希望他能明白,現如今這裏並不是他想呆多久就能呆多久的。竇肖然轉身看著我,行禮抱歉道:“真是打擾姑娘了,謝謝姑娘肯聽我一人在這邊說一些沒有邊際的牢騷話。姑娘麵色蒼白,看上去仿佛身體不太好,那竇某就不再打擾姑娘休息了,告辭。”
我盡力保持著自己的平和,站在平台上我看著竇肖然翩然而去的背影,終於支撐不住整個人癱倒在了地上。總是這樣,明明說過不再關心,明明告訴自己不要介意。明明都決定想要忘記一切,卻不想曾經就如同一根毒刺一般緊緊的插在我的心中。拔去,隻會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疤,時時提醒我過去經曆的傷痛;不拔,它更會像一根毒蛇一般,纏繞在我的心頭,永遠揮之不去。
“你都聽到了,我沒有騙你,我們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你故意放他進來的是嗎?”
“你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嗎?為何我總覺得整件事情顯得那麽的蹊蹺?!為何單單隻有你追著我的屍體走了那麽久?鍾力,我已經死過一次,傷過一次。我不希望再被人蒙在鼓裏,如果我的下半生隻能這樣再一次活在謊言與陰謀中的話。我寧願你們當初沒有救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