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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活人變死人

  坐在草原戈壁之上,背靠沙丘,天邊星辰璀璨,武陵崔家酒,酒香醇厚,酒水甘冽,後勁也大,迷糊之間望著星海,迷濛之中就像看到一個星辰與星辰隱約牽連在了一塊,像是一個大陣,浩瀚無垠的大陣,他愣了愣神,揉了下眼帘之後,再細看的時候,卻是尋常一般,猶如死物。


  一夜無話,寧西居也是坐在沙丘之上,一口一口,篝火印在他的眼瞳里,像是一顆別樣的星辰。


  第二日醒來快到晌午,陽光刺的眼皮難受,徐江南起身望了下四周,這些時日他有些放鬆,當然也不怪他,身邊一個喜怒無常,動輒就屠城的江湖大佬在身邊,誰還敢造次?不過徐江南也奇怪,寧西居文雅起來真是比書生還要書生,更實在點就是君子,而殺人的時候,那叫一個六親不認。意料之中的不見人影,徐江南嘆了口氣,看以後是否有緣再見吧。


  其實他也知道寧西居白日不來的意思,不就是怕人瞧見,到時候給徐江南惹事,而徐江南不宿客棧的緣故,少說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即便戰場略遠,也沒幾個人能瞧寧西居的相貌,本著小心謹慎的態度,徐江南不是一個怕事的人,他只是一個怕麻煩的人。


  而今要入城池之後,想必寧西居不會再來,而這種殺人的事,寧西居既然能交給自己,徐江南也能猜到他是遇見了什麼麻煩,至於他說的時間不多,都是搪塞話語,試想這種事如果發生在自己身上,恨不得將人挫骨揚灰,至少也是手刃的程度,可信度不高。


  背著半死的齊紅塵往城裡走,城名寧海,古書相傳這裡原本是一方湖泊,寬如闊海,後來不知為何,也查證不到,湖水乾涸,成了草原放牧之地,後來過往人多了之後,便興起成了一方小城,類似驛站一般的歇腳小城,方圓不過十里,跟春來秋往一般,這座城裡的人春日便會過來,等到夏日之後,便會離開,秋冬季節更是無人問津,寸草不生,全由沙石覆蓋。


  徐江南來的時候還算湊巧,小城的人剛開始收拾東西,再者還有戈壁一事,遠赴北地的小宗師多如牛毛,而九品大宗師,徐江南不敢拍板說沒有,江湖向來卧虎藏龍的地方,就像之前若不是因為那白衣女子,天曉得原來在江湖裡還會有這麼一尊殺神,進城之後,起先倒是承接了不少眼光,原因無他,一個穿過戈壁到來的人,哪個不是半死不活的蕭條樣子,像徐江南這種只是面容勞累,眼神卻已經精神的狀態很是少見,不過也就是一瞬,都是低下頭,也只是一笑。


  徐江南能看出他們眼裡的眼神不善,由西入城,城西向來就是是非之地。


  徐江南背著齊紅塵往城內走,不多時,後面一兩位漢子走了過來,滿腔熱情的公子長公子短,緊接著拆科打諢說著公子是不是剛從戈壁回來的無意義話語,徐江南也是遊刃有餘,伸手不打笑臉人,不算此中老手,卻也知道來者不善,還是那句老話,他不怕事,只是怕麻煩,而今明擺著麻煩上身,他也想看看這城裡有哪些神聖,寧西居戈壁一事,餘韻未散,他不信就這小半旬的時日,所有人都做魚獸散去。


  正在這般想法之間,二人熟稔的從徐江南身上背過齊紅塵,另外一人卻是取下徐江南的劍匣,提在手上,徐江南對此視而不見,自然也沒見到二人眼神晦澀交換。


  徐江南跟著二人走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到了一方難得的土屋之外,不高,僅僅兩層的樣子,而且很是簡陋,但在這個地段已經很是難得。


  入了院子,二人很小心的分散開來,拿著徐江南劍匣的那人走到房門緊閉的屋前小心的敲了敲門,說了幾句他聽不懂的囫圇話語,緊接著轉過頭,笑容詭異的朝著徐江南說道:「公子……」


  一邊說著,手上一邊做著隱晦手勢,徐江南早有預料,面不改色從懷裡摸了塊指甲大小的銀子拋了過去,不算大也不算小,之前拿劍的那人見狀連忙雙手接住,緊接著放嘴裡咬了咬,然後笑臉逢迎,朝著另外一位使了使眼色,兩人便將齊紅塵給扶了下來,腆著笑臉架了過來,徐江南將齊紅塵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又接過劍匣緊接著又從胸口拿出塊差不多大小的碎銀,遞了過去,至於可有可無顯得自己禮儀很足的話語則沒有說,畢竟這個地段,人善被人欺。


  二人離開之時的眼神徐江南沒看到,他也沒想著去看,扶著齊紅塵推開門之後,裡面吵鬧喝酒之聲層次不齊,不過聲音在他推門進來的時候,略微弱了一下,緊接著又把他當做無關人士給過濾了出去。


  徐江南背著齊紅塵入了門,骨瘦如柴的小二看了一眼徐江南的寒酸模樣,連迎上來的意思都沒有,坐在一八仙桌旁,一手撐著腦袋,眯著眼打盹,徐江南沒理他大喊了聲店家。


  「哎。」遠遠的便聽到後院響亮回應,不一會兒,噔噔噔的腳步聲響起,撩開青黑色布簾,一位大約半百左右的老者出來,手上還捧了罐酒,瞧見徐江南的姿態,連忙將酒捧到小二在的桌上,一腳踹在凳子上,徑直將人踹倒在地,口中罵道:「還不給人送去,一天到晚就知道好吃懶做,浪費老子口糧。」


  可能是父子關係的小二起先有些慍怒,待聽到聲音之後,氣消了大半,沒有爭辯,從地上爬起來,嘴裡罵罵咧咧的捧起酒,朝著客棧內西北側的桌子過去,徐江南趁著機會觀察了一下四周,就像拉幫結派一般涇渭分明,大致三四伙人,不過待看到東邊角落裡的一伙人之後,徐江南多停了幾秒,然後轉過頭,朝著接近的掌柜說道:「一間上房,酒肉各半斤,」


  老掌柜將手放在身上抹了抹,走了過來,瞥了一眼齊紅塵,沒有應諾,轉而說道:「公子,這位是……?」


  說著就要伸手過來,徐江南哪能讓他如意,伸手握著老掌柜的手,然後說道:「放心,知道你們這些做生意的都有些忌諱,他只是體質弱了點,但沒死。我也就是歇個腳,明日便走。絕不讓掌柜的為難。」


  老掌柜顛了顛手上銀子的分量,又是偷看了一眼,這才不動聲色收回手,笑臉如秋菊一般,額頭上的褶子都能夾死蒼蠅,點了點頭笑道:「要得,要得。正巧小的這裡還就只有一間上房,近些時日,戈壁上發生的那件大事,倒是讓小人這裡人滿為患,還賺了不少酒水錢。」說著掌柜的憨笑著側開身子,讓出路來。


  正要領路而去的時候,一道慵懶聲音從客棧里響起。「那間上房,我們要了,客棧人滿,還請少俠另謀他處。」話音之間,一塊拳頭大小的銀錠便拋了過來,巧也不巧的砸在徐江南身上。


  徐江南循聲看去,一夥瞧著就是中原氣息十足的公子少爺,一身裝扮清淡文雅,而今卻是端著碟子喝著酒,另外一隻手用小竹棍逗弄著蟈蟈,叫聲悠揚,頭也不抬,桌案邊上放了把摺扇,在他後面坐著一位黑衣人,身姿端正,喝著茶水,幾個透氣的小天窗這會滲透進來些許陽光,正巧落在那個角落,再往後便是七八位江湖漢子,刀劍擱在凳子邊上,這會聽到公子吩咐原本端酒的手也是漸次滑到刀劍位置。


  而這公子說話之後,整個客棧之內,聲調也漸次小了下來,似乎都在看這位才入門的年輕人如何應對,徐江南有些瞭然,瞧這個樣子,似乎這位公子的手段他們已經見識過了一般,只不過瞧著表情,幸災樂禍看戲的居多,膽寒忌憚神色的佔在少數。


  不過於此同時,東邊之前角落裡的一位熟人聞言正要起身,卻又被人按捺下來,眼神陰寒。


  徐江南笑了笑,像是沒有聽到話語一般,朝著身子僵硬的掌柜笑道:「掌柜的,房間在哪裡?你若有事,我自行過去就好。」


  掌柜的身子一顫,一臉討好笑容轉過頭,「公子你看?」


  徐江南皺了皺眉頭,隨即舒展開來,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公子,他才是你的公子。」說完之後,腳尖踩在銀錠上,輕輕一點,穩穩接在手上,緊接著旁若無人的放進懷裡,還特意拍了拍藏銀子的位置,然後從掌柜的旁邊走了下去,一個小石階,走的很輕,可整個客棧卻是除了這個腳步聲,也就只有竹罐裡面不知愁的蟈蟈叫聲。


  不過隨著徐江南腳步聲的響起,那名不知姓名的公子背後也是刀劍出鞘的附和聲音。


  穿著青黑衣衫的文雅公子,伸了伸手,制止住後面一群人之後,呼了口氣說道:「我只是不願意和死人打交道,但不代表我介意把活人變成死人。」


  話音一落,便聽到拍案聲音響起,原本就陰暗的客棧內,只見身影一閃,徐江南也不出劍,背著齊紅塵,推著劍匣按在文雅公子右手手腕之上,擋住摺扇。


  長相文雅的公子揚著眉頭一笑說道:「原來是有恃無恐。」


  「小心。」順著一聲輕呼之際,文雅公子手腕一翻,摺扇一開,猶如鋒刃一般滑過徐江南的喉嚨,徐江南從進門開始,就沒放鬆警惕過,仰頭躲過暗算。


  文雅公子見狀,嘴角陰笑,左手在腰間一摸,只不過正要摸出腰間佩劍的時候,一手拍在他的手上,勢大力沉,徑直將腰間佩劍拍落,斜插在地上,緊接著身子一蹲,身形一轉,文雅公子見狀往後一退躲開因為力道問題而成了武器的半死人,在回頭的時候,唰的一聲 ,原本插在地上的佩劍就架在他的脖子上。


  徐江南面不改色,握著劍鞘,劍身半出架在文雅公子肩上,卻是調頭背後那位只是喝茶的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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