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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送他一手落白梅

  江湖人有百態,但衛月和徐江南在某個點上有些想通,似乎都是屬於見了黃河也不死心的那類人,不過衛月退了一步而已,徐江南則是不死不休,一夜過後,衛月說的一番話讓程雨蝶大肆改變了對她的看法,原本衛澈逃走的時候,她就一直艷羨衛月,總覺得像她這樣沒心沒肺的無憂無慮才好,現在知道了,原來衛月不是沒心沒肺,只是沒遇見那個人,滷水煮豆腐,一物降一物,現在來看,那個人應該指的是徐江南,所以很幸運又很不幸運的開心了近二十年。


  不過當遇見之後,她除了心疼衛月的傻,再也想不到什麼能說的,至於艷羨早就沒了,或者說在衛澈將她攬上馬的時候就已經沒了,反而覺得自己比較幸運,因為她其實早就知道自己的婚嫁自己根本就做不了主,比起其餘的就連出嫁之日也就在頭上紅蓋頭掀起的那刻才知道自家夫君的容貌,那會才是生死對決,她已經好了不知一點兩點,自小兩家就有這個意願,而她對於這個未來的夫君,不討厭是肯定的。


  劍閣上鄭白宜一襲比月光還要白的白袍,如今有了事宜要辦,便沒閑著心思去下棋,任由崔衡天一人孤飲,好不容易有塊能上眼的木料,總要想想從哪裡下刀,雕出個像模像樣出來,想了半晌之後,崔衡天率先開口喊道。「鄭老頭。」


  鄭白宜收回望向劍閣之上風起雲湧的目光,轉過頭望著並沒有看他的崔衡天。


  直到崔衡天喝了口酒,這才說道:「你這麼算計衛家,可不厚道吧。」


  鄭白宜知道這老夥計說的是哪回事,笑著說道:「你就不心疼那個閨女?」


  崔衡天抬起頭,看著鄭白宜,其實他早就知道,要論身世,他是江湖人,鄭白宜是世家人,論道行,他才不惑,鄭白宜已然知命,又或者心胸才學,他都比不過面前這個老頭,不過正是因為他是從江湖裡面過來的,要說嫉惡如仇這一點,肯定是要勝過面前這位老者,所以當鄭白宜開始算計這個替他送了幾千年酒的世家,他也開始打抱不平起來,思量很久,雖然似乎能猜到鄭白宜的回應,但依舊是開了口。


  果不其然,聽到這話的時候,他也沒有辦法反駁,但說讓他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出來,他也想不到,悶哼一聲,又是喝起酒來。


  鄭白宜回到棋盤邊上,與崔衡天對坐,然後輕聲說道:「這個傻閨女擺明了就是認定了他,可惜他是塊比鐵疙瘩還要冷的木頭,我不去火上澆油,這事怕就沒了後續,至於你是覺得我是想藉機讓他與衛家綁上關係,我不否認,也有。但實不相瞞,之前說的,也不是我的一言之詞。」


  崔衡天點了點頭,望著對面的鄭白宜輕聲說道:「那好,這事我信你,但倘若到時候衛家因此危急之時,我不出手,你也不準出手。」


  鄭白宜一愣,沒想到崔衡天會用這種話來封他言語,因為在崔衡天的預想之中,徐江南與衛月若是在一起,結合起徐江南的身份問題,皇家自然不可避免會找上門來,到時候自己與他若是尋常,自然不可避免會出手,他二人倒無所謂,對於俗世的皇權,要說尊敬,有,但要說懼怕,他二人活的歲月加起來,能比過三個大周,尤其是見過大秦萬朝來賀的場面,如今這個割裂的小朝廷,在他二人眼裡,算是個小娃娃。


  可這番話,若是答應,則表明他是為了幫衛月才有今日最後的作為,若是不答應,之前自己說的那就是放屁,只不過是拉了個好幌子而已。鄭白宜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問出了一個比較實在的問題,「那衛家人如何?」


  崔衡天早有所料,徑直說道:「我會出手,但他,我不會。」


  鄭白宜知道崔衡天生氣的地方不是在於徐江南,而是在於自己,紅塵之事是紅塵人做的,自己這二人修心養性於世外已經數千載,只不過是因緣巧合下悟出了長生意的小皮毛,所以能活到至今,但相貌音容上還是漸次衰老和滄桑,而今自己收徒就算了,算是擦線,但因為一己私慾想著插手紅塵之事,這就是逾界了。


  不過當下似乎徐江南是遭了無妄之災,若是所料不假,崔衡天鐵了心是想讓他出局,他也是今日才想到過這裡,與崔衡天所料不差。不過當下似乎是不行了,只得點了點頭,應承了下來,因為知道若是不點頭,可能徐江南出不了這個劍閣,倒不是他攔不住此人,而是因為他不會攔,他之所以能在劍閣呆這麼長的時間不覺得孤寂,全憑有個老夥計,雖說這東西是相互的,但時間長了,感激的話沒說過,但是真的捨不得,只能讓這個小子自求多福了。


  鄭白宜嘆了口氣,像是一瞬間老了幾歲。


  崔衡天眼見鄭白宜點了頭,也是鬆了口氣,不過對於鄭白宜如今有些頹喪的表情,斟酌了一下,平淡說道:「他出閣那天,我會教他落白梅,算是其中補償,不過只有一次機會,能記住多少看他本事。」


  說完之後,崔衡天提著酒颯爽上樓。


  不過他二人不知道的就是衛家和徐江南早就在這上面開門見山過一次,但也不怪這二人,兩耳已經不聞紅塵事多年,並不知曉當下時局。


  各表一枝的是徐江南呆坐在書榻旁邊,月光從右側灑下,正巧落在肩膀上,時不時偏移一些,他將今日鄭白宜說的話從頭到尾捋了一遍,直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能板上成書的時候,才停下,那會月光已經偏離到了指尖位置,徐江南提著衛月送上來的酒,倚在窗戶上,以前不覺得,對於衛月在那份情愫沒有表明的時候,他的確是覺得心安理得,甚至說去佔個便宜,但衛月將這些捅開之後,就不同了,他想著躲開,可當下也躲不開。


  而今又加上這鄭白宜火上澆油,這一鎚子一鎚子叮叮咚咚的敲下來,再狠的心也硬不下來,只得任由這些事情在心裡沉澱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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