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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衛敬與衛月 五千字章

  衛月聽后瞠目結舌,哪裡知道這當中會有這麼多道道是非,而且聽著自家二叔的話,似乎都被徐江南給說中了,她也很是好奇,自己這個衛家的小姐都不清楚的內幕,他一個外人卻看到透徹。


  衛敬看著徐江南借著喝酒掩飾過去的失落,他也能聽出徐江南對於衛家若有若無的怨氣,但是作為世上少有的大宗師,他也有自己的手段感知別人有無惡意,哪怕是後來眼見西楚亡敗,心灰意冷之下一心向劍十數年,他對西夏並無好感,衛玦也是,要論書上經典,張口就來,但絕不出仕,對比起徐江南的怨氣,他覺得是應當的,要是沒有,他反而會覺得事出反常,城府太深。


  衛月也能聽出他的語氣變化,見到徐江南神情逐漸淡漠之後,有些擔心壞事,輕微咳嗽數聲,衛敬若有意思的看了一眼自家侄女,拿起彎嘴酒壺給徐江南倒了杯酒,又端起酒杯給自己倒了杯酒,輕聲說道:「當年你娘在你爹處在風口浪尖的時候,挺著肚子舟車勞頓來過衛家,廟堂事求到了江湖中人,這是真的走投無路了,我也不否認當時衛家是拒絕了,袖手旁觀了一番生死,實實在在當了回小人,但無論你信與不信,那會同你爹有關係的,基本連府邸都沒進去過,衛家曾經也商量過出手與否,到最後商量下來的線止在可以出手,但不是救你爹,可以瞞天過海救你娘。


  只是你娘聽到這個消息凄婉一笑,失魂落魄離開之後,猶是不死心,去了唐府,聽說跪了三天,連個唐府門都沒開過,後來好在是因為你的問題,萬般無奈回到府邸,從此不見外人,也沒外人去徐暄府上找不自在,大約三個月後,徐暄死在邊隅軍帳,等到事情傳到江南道,衛家遣過人去徐家,府門緊閉,就連原本金字牌匾也都是蛛網密布,大約等了半個月,暗哨發現府邸半個月連個僕人都沒出來過,找了個夜晚翻了進去,等到消息傳回衛家的時候,只有四個字,一屍兩命。


  那會才知道整個徐府的人都死了。能埋的埋,沒埋的也就用石灰給蓋住,以至於半個月都沒人發覺。」


  衛月聽著一臉煞白,眼眶紅腫,悄悄轉頭抹了數次,徐江南臉上愈發深沉,桀聲說道:「我娘呢?」徐江南很少提到這個字眼,以至於第一次說出口的時候,後腦微微一顫。


  「死了,吊死在大廳,推門就看到了,還挺著大肚子。」衛敬輕輕呼出一口氣,又是回憶說道:「奇怪就是奇怪在這裡,你娘身死是找仵作驗過屍體的,肚子里確實還有一個,不過是個死胎。」


  衛月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徐江南喃喃說道:「那他又是怎麼回事?會不會是仵作被人收買了?」


  「不會的,只要不是本人,朝廷自然有無數種手段能勘驗出來,這個仵作還是京里的人,剛巧回鄉探親而已,要說作假……」衛敬搖了搖頭,「不知道。」


  徐江南默不作聲,命運多舛也就罷了,如今似乎連身世都捉摸不清。


  衛月一臉輕柔看著他,比起徐江南,她似乎覺得自己幸運太多。


  衛敬又是說道:「所以在見到你的第一眼,我也不確定是不是,死而復生的事太難讓人相信。只是萬事已定,那名仵作現在想找也無從找起,這些日子找到余舍,問了點關於你的事,這才肯定下來,余舍說你來自涼州桃花觀,是不是?」


  徐江南微微抬頭,又點了點頭。


  衛敬笑道:「那就對了,他們說你是徐暄的兒子,那麼這事肯定就錯不了,至於當時究竟是什麼樣的情況,只有那個先生知道了?」


  徐江南皺了皺眉,「李先生?」


  衛敬點了點頭說道:「嗯,李先生,他做的事不多,但似乎每一件掛上鉤的沒見有弱了聲勢,而你從小跟著他,當年的前因後果自然也是他知曉的最為清楚。知道青城山那一劍?」


  徐江南點了點頭說道:「知道,聽說是同徐暄在落子三十萬生靈性命。」


  衛敬自嘲笑道:「當年就是這一劍,讓我入了魔怔,直到現在,也沒敢再出劍,不瞞你們,當年我還想著一劍驚天下,還驚天下呢?到現在碌碌無為,險些跌境。


  還多虧後來數年,月兒成天過來,不想了之後反而想開了,破罐子破摔,卻沒想到因禍得福。」


  衛月眼見衛敬說的好笑,也是有些笑意,徐江南怔了一會,斟酌一下還是小心開口問道:「冒昧問下二叔,如今是何境界?」


  衛敬耍了下無賴,朝著端杯朝著徐江南一邸,笑道:「先喝酒,說好的來槿下院是喝酒的,這話都說了半晌,酒卻還沒動過。」


  徐江南也是一笑,端起酒杯,一手置前以示尊敬說道:「二叔,請。」


  衛敬仰頭一飲,哈了口酒霧出來,稀鬆平淡說道:「當年正好處在九品的瓶頸,李閑秋不講道理的一劍下來,這整座江湖的風頭都被他搶了大半,心裡又是生了魔怔,如何能破境,破境入行水,不進則退啊,當年差點就緩不過氣來,一跌再跌,到了七品,靈藥沒少吃,但不管用,那會月兒也少有年紀了,成天扎了半個羊角辮就往槿下院跑,後面追著一堆女婢,比起我那個賢侄,可要搗蛋的多。


  月兒從小便聰穎,知道家裡誰都惹不得,唯獨我這個庸人自擾的閑人好說話,天天纏著我給她耍劍,我心想啊,都事已至此了,還有什麼好想的,沒想到放下之後,又峰迴路轉,數年內不僅回到了當初,反而因此破了境,踏上了不惑,這便是世事啊,福禍難料。現在呢,什麼也都不想了,越是往上走,越是覺得前方太遠,索性不管了,樂天知命才好,就算真的有幸再上一層,可能一劍也到不了李閑秋那樣的高度,落了俗套不說,還得讓人笑話。」衛敬一邊說,一邊一臉溫和的看著衛月,很多事他也沒說,當年落境,他性情大變,沒日沒夜的練劍,衛府上下少有人敢接近槿下院,怕打擾到衛敬,更是擔心自己的項上人頭,以至於數年內,也就只有僕人送菜送酒的時候進入,而衛月少不經事,作為衛家新生的掌上明珠,眼見所有院子都跑了一遭之後,只有這個槿下院,沒有去過,以前是女婢們給看著,直到後來,好奇心起,趁著女婢開小差的功夫一溜煙就跑進了槿下院。


  而那同人碎碎幾句就看丟了小姐的女婢更是嚇得四處尋找,可誰知近乎找遍了整個衛府,都沒見到小姐,臉色發白的想了又想,秀髮都抓掉了幾根,這才想起這個槿下院還沒去過,可是這麼些年以訛傳訛,這些下人心裡一直覺得裡面是關著一個瘋子,哪裡敢去,站在槿下院的門口墊著腳往裡面看,又不敢喊,生怕把已經瘋了的二爺給喊了出來。可是小姐總不能無故失蹤吧,等了許久,沒見到小姐,想著橫豎都是一死,一頓腳,悄聲往內走去。


  而衛月那會雖然小,但對於衛家坐落輪廓的大概卻是知道很多,而槿下院原本就同衛玦的槿上院是宛如陰陽太極,院子雖然大,衛月也沒有迷路,徑直就走到正院,看著一個蓬頭垢面,一邊喝酒一邊練劍的瘋癲男子,那會的衛二爺,頭髮蓬鬆,上面滿是油膩,因為跌境,心情本就燥的可怕,再加上當日練劍毫無進展,又受人打擾,也沒見到人的樣子,想也不想,袖袍一揮,一柄劍朝著衛月就徑直掠了過去。


  衛敬做完之後背過身子飲酒正想著入屋,卻聽到背後歡呼拍掌的聲音,很細微,同樣很稚嫩,皺了皺眉,手腕一翻,原本銀光一般的長劍歪了數寸,衛月的性命倒是保全了下來,只是原本扎的兩個羊角辮,卻成了一個。


  那會衛月哪裡知道自己死裡逃生,眼見自己最喜歡的辮子沒了,眨眼就像泄洪一般,不知好歹的哭聲震天,衛敬正是心煩意亂,哪裡顧得上這女娃,一聲怒吼惡狠狠喊道:「不準哭!」


  那會衛月像是被他的氣勢嚇得愣住了,抹了抹帶著淚珠的眼眶,肩膀一抽一抽,哭聲倒是止了一會,也就是一會,立馬變臉變本加厲,抬頭仰天,看都不看衛敬一眼,像是遭了什麼天下浩劫,哭的撕心裂肺。


  衛敬算是徹底敗下陣來,也不想理這個女娃,徑直回屋,衛月也是個執拗性子,沒人理她,她就自己哭,聲音喑啞也不管,衛敬實在是沒了辦法,又從屋內出來,手上拿著兩個圓潤珠子。


  衛澈出生不久,因為劍道回退,衛敬數載都羞於見人,居在深院,也沒人刻意打擾,一時半會也不知道這個女娃來歷,眼見衛月被她手上價值不菲的圓潤珠子吸引,用手指了指珠子,幾年未曾與人打過交道,再與一個小女孩交談,反而有些生澀,只是示意。


  衛月止了哭聲,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伸出手奶聲奶氣說道:「給我。」


  衛敬啞然失笑,走到衛月旁邊蹲下,將略小的那個珠玉給了衛月,輕聲問道:「你爹是誰啊?」


  衛月兩隻手捧著珠子,目的達成之後,兩眼一眯,咯咯咯笑的格外開心,臉上還掛著淚痕,似乎盞茶功夫之前哭喊的另有其人一樣,也覺得這人不可怕,沒有什麼防範,聽到詢問的話語,俏生生說道:「我爹爹叫衛玦。」


  衛敬看著那會像個瓷娃娃一樣的衛月,也是明白過來,原來是這些年裡,衛家的新成員,還是自己的親侄女,心裡也是有點歡喜味道,不過致力劍道這麼多年,修為倒流,這個心結,始終在他心裡縈繞,解散不開,歡喜味道也就是一瞬,眼見這個小侄女不哭不鬧捧著珠子玩耍之後,衛敬便坐在屋前台階上,一邊喝著酒,一邊看著第一次來他院子里的小侄女。


  作為槿下院不速之客的衛月玩膩了手上珠子,眼見這個怪人只是喝酒之後,似乎又想到了什麼,順手將價值千金的珠玉一拋,跑到衛敬面前蹲下。


  衛敬以為她玩膩了一個,便從後頭掏出稍大的那個夜明珠,遞了過去,衛月老氣橫秋的搖了搖頭。


  衛敬失笑,饒有意思的看著這個親侄女,笑著問道:「那你要什麼。」


  衛月指了指掛在衛敬屋內牆上的青劍,並未說話。


  衛敬順著手指往後一看,數年之前就未動過的佩劍,當初說好只要入了九品,便提劍入江湖,誰知道一朝不成, 反而到了如今的地步,這柄青劍一掛就掛了數年,現在一看,似乎自己也沒有機會再入九品,衛敬微閉雙眼,輕嘆一聲,牆上青劍如有通靈一般向著衛敬翻轉飛來,衛敬也沒有接,任由青劍掠過,摔在地上。


  衛月見狀立馬歡脫過去雙手懷抱起青劍,那會青劍比上衛月還要高上不少,能讓衛敬帶了幾十年的東西,質地自然也好,衛月抱著青劍一步一步蹣跚,走的有些吃力,搖搖欲墜到了衛敬邊上。


  將青劍往衛敬身上一推,滿臉通紅喘著氣,指著劍拍了拍手。


  衛敬一手自然接過劍,入手溫涼,滿是當初的味道,不過看到衛月的樣子,也是知道這個侄女的意思,臉色微沉,之前的暴躁走而復返,順手一撩,原本在他身旁滿臉通紅的小侄女,便倒退數步,坐在地上,好在衛敬取了巧,留了情,微微懲治。


  他想放過這個侄女,衛月可不領情,也不知道什麼叫領情,纖薄嘴唇一歪,又是哭了起來。


  小婢女一路走得極慢,生怕漏了某個角落,看丟了衛家的小公主,要是被家主知道了,再好的性子,也是要扒皮抽筋吧。後來聽到小姐的哭聲,心裡一沉,暗道了句,我的小姑奶奶,可別出什麼事,就再也止不住腳步,往哭聲來處的方向小跑過去。


  等到了源頭所在,讓她匪夷所思的事,一大一小兩個人坐在台階上,大的手裡面抱著一把竹劍,小的懷裡抱著一柄個頭比她還要高的青劍,兩個人頭髮都是散亂,自家小姐還好,亂了一邊,另一邊的羊角辮也只是垂死掙扎,歪到不成樣子。


  而衛敬看到來人之後,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樣,只不過沒有表現出來,反而有些生氣訓斥道:「小姐是你看的?」


  小女婢聽到問話雙腿一軟就跪了下去,忙不迭凄慘喊道二爺饒命,二爺饒命。似乎衛敬在他們心裡就真的是個殺人瘋子。


  衛敬先前被自己侄女逼得耍了通劍招,滿是無奈,見到婢女來了二話不說先是一跪,也沒辦法,只得站起身子擺手說道:「去吧,去吧,帶著小姐走,再有下一次,自己看著辦吧。」


  小女婢噤若寒蟬一邊說著不敢了,一邊低著頭走到這個小姑奶奶旁邊,牽起手就要走。


  衛月見到女婢之後,也是知道自己要走了,戀戀不捨將懷裡的青劍擱下,揚起一手朝著背著身子的衛敬揮揮,也不管衛敬看到沒有。


  槿下院再次清凈之後,衛敬轉過身子,坐在台階上,端著酒壺一邊喝著酒,一邊盯著躺在地上的青劍,這柄劍也是有來頭的,當年衛山的佩劍,言下之意溢於言表。


  而劍名更是有意思,名九幽,天有九重,名九霄,地有九重,名九幽,像是對應,名字由來也是衛山所取,萬里青山似綠水,一劍下去如幽都。


  至於幽都一詞,傳聞很多,有說是陰氣所聚,故名幽都,今雁門以北是也,也有說魂兮歸來,君無下次幽都些,無論是上一種說的北方之地,還是下一句說的陰間都府,景象都是一致,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嶺不行客,洞不納雲,澗不流水,至陰之地,一劍下去如幽都,衛敬光是念著也覺得心向神往。


  可惜跟了他之後,一蹶不振,當年風采不見。


  衛敬沒有去撿劍,一直喝酒到深夜,兩個圓潤夜明珠躺在院子角落閃閃發光,再到天光大亮,衛敬就坐在那裡,酒水過肚穿腸,像他這種老是宿醉的人醉了反而像沒醉一般,一直到了下午,槿下院也沒人過來,冷冷清清,衛敬嘆了口氣,醉倒在院內。


  再醒來已然是第三天,覺得臉上瘙癢,睜開眼,先是漆黑一片,起身之後,就看到蹲在一旁揪他鬍子的侄女,扎著羊角辮,手上還拿了一柄木劍,帶著木鞘,看到衛敬醒了之後喜笑顏開。


  衛敬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是何種心情,他只記得那天衛月還沒說話,他便隨手摘了片枝條練到了下午,衛月一直呆在旁邊,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也沒困,見到飛檐走壁,雙手就拍的通紅。


  再往後,衛月就是這槿下院的常客,每日下午便拎著木劍過來,也沒人管,到了時間,女婢便過來接她離開,再大一點,女婢也不管了,一大一小就在院子里鬧騰,衛澈偶爾也來摻和,但不常見,過來也只是問問劍道,衛敬向來也是有問必答,不過對於衛澈,也是嚴厲很多,衛月也常常學著他有板有眼的說話,也只有衛月,揪著他鬍子不放的時候,他依舊開心到無以復加,在他的槿下院翻天覆地,玩累了,還在槿下院隨意找了家客房休息,他也蹲在門外候著,天材地寶全搬走了,他也由著她的性子來。


  後來無故破境,恭賀的人趨之如騖,槿下院也是漸次熱鬧,他並不在意,不過眼見衛月看到那些恭賀的人物拎著的禮品,兩眼放光在屋內拆著紅紙的時候,他在一旁喝著酒,那會是真的開心。


  (本來想拆的,因為事情比較多,戶口要遷回去,又到了考試月,過幾天也要回家,回家大約要三天,四川到湖南,所以想存稿不斷更,後來一想還是沒拆,我喜歡這個章節。還有章節名,等我寫到最後,你們就知道章節名的意思了,可能有書友在開始就知道這個章節名的意思,但沒說而已,喜歡挖坑,如今也填了一點,景王,平王的事還有很多,李閑秋李顯彰的故事其實還是蒼白,還有那位筆墨很淡的肖劍客,都會在這個章節下寫出來,不會讓你們覺得無厘頭的。


  本來是想著衛城大概能寫幾萬字吧,現在一看,可能還會長,想寫好衛月這個角色,從來路開始,定位是女二,走得可是女一的路子。


  還有昨天有個書友加群說寫我寫的好,有些開心,就說這麼多吧,謝謝支持。


  字數多,也有底氣跟你們說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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