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郎情妾意
以他的臉加上他由內而外親和的氣質,想來待身邊的人都溫柔非常,難怪她們會一個個的沉溺其中。
睿王何嘗不是如此,天心和信雅就是很好的例子,回頭她可得就這個問題說說。
睿王聞言露出個意味深長的微笑,示意寧雪飛自己看下去自會明白其中緣由。
沒等寧雪飛理解睿王話里的意思,素書不知何時已來到寧雪飛面前,噗通的跪下,對寧雪飛磕頭。
自成為王妃后,地位不比她高的最多是下跪行禮,磕頭是少有,尤其是素書突如其來的行動,讓寧雪飛嚇了一跳,連連後退數步,心都快跳到嗓子眼。
「姨母你這是做什麼,本宮可擔不起這個禮數,快快請起,有什麼事情我們慢慢商量啊。」
既然是睿王尊重的人,寧雪飛順著她們叫一聲姨母並不為過,只是素書這麼跪著,寧雪飛沒法和她正常的進行交談,不知道的以為是她欺負了長輩似的。
寧雪飛伸手想把素書扶起來,哪知素書反而緊緊的把額頭貼在地上,如此瘦弱的身軀哪裡來這麼大的力氣。
寧雪飛見自己越是扶,素書就跪的越穩,乾脆鬆了手,不然素書就是在地上鑽出一個洞來都不會善罷甘休。
「民女只有一件事要求王妃,望王妃答應。民女孜然一身,無牽無掛,這條命遲早都是要還給地府的,死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但是一個死太過沉重,若是不做些什麼,豈不是荒廢。民女求娘娘用民女的心頭血來救盟主罷。盟主尚有兩個女兒,全府上下都靠著他在撐著,不能就這麼倒了。」
素書一字一句全是為了天心與天蜜考慮,可是她說話時關懷的語氣逃不過寧雪飛的耳朵。天負聽素書所言有些不淡定了,大驚失色起身。
「素書你這是做什麼,我堂堂七尺男兒,就是死了也絕不會用他人的命來救自己,你的身子虛弱,就不要來瞎摻和這件事。」
所謂的心頭血,就是從人的心臟周圍取血,一個不小心可是會要命的事情。心頭血是最初離開心臟時的血液,與身上其他血液有所不同,是醫術上最特殊的藥引。
但是剖心頭血須得謹慎小心,得到心頭血后就算不死,內力高深之人調養起來已是難上加難,什麼時候好起來都說不定。
身體虛弱之人取心頭血毫無疑問是要她的命,天負絕對不同意她用自己的命來救他。
素書並不意外天負會這麼說,虛弱的笑了笑。
「我本就是將死之人,這輩子我沒為什麼人做過事情,就連姐姐走的時候,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磕上眼睛,什麼都做不了。盟主,你不知道吧,其實在遇到姐姐之前,我就已見過你,那日你與手下泛舟,我的遊船就在旁邊。那日過後我四處打探你的消息,卻一無所獲,沒人知道你來自何處。」
如今想起來她都覺得那時候的自己真的很傻,不過是匆匆一瞥,就喜歡上了一位僅僅見面一次的男子,說來有些荒唐,說出來連自己都難以相信。
可是她的腦海里,全是游湖時那名男子的驚鴻一瞥。
忘不掉,他的面容深深刻在她的腦海深處,當你發現怎麼都無法忘記一個人時心裡會覺得慌亂,可是慌亂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時過境遷,一個月時間就那麼過去。
那位公子也許不是本地人,只是碰巧來此地遊玩罷了,一個月時間過去,他或許早就回了自己的故鄉,今後想再見面已無可能。
正當她在心裡千萬遍的勸自己放下這段感情時,他再次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只是他的身邊多了一位女子。
那名女子就是她的姐姐,她們父母早年拋下她們走了,尋找多年未果后兩人相依為命。
在兩個人的努力下,開起了一間小酒肆,收入微薄過的卻圓滿,她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成為自己的姐夫。
姐姐與他定下了婚約,不日就要回天負的府邸去準備婚事。
臨走前姐姐勸她一起走,她同意了,姐姐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如今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她應該感到開心才是,而不是沮喪著臉。
他們關了酒肆,一起上了鍾秀山,那時她才知道原來天負是武林盟主。
姐姐和天負待她很好,給她安排了不錯的院子,遣了人來伺候她,他們成婚大殿那天,她在眾人面前喜極而泣。
為什麼感到歡喜,姐姐成婚了,漂泊那麼久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歸宿,她當然要祝福姐姐。
姐姐懷上天負的孩子時,她是真的替姐姐感到歡喜,相夫教子不就是姐姐一直想要的生活,如今她得到了。
在盟主府的日子裡,她竭力剋制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心裡對天負的情感表露出來。
好景不長,姐姐生下孩子沒兩年得了怪病,找了不知多少個大夫都沒有用。
她仍記得姐姐走的那天,拉著她的手不放,潸然淚下的囑咐她,定要照顧好孩子。
她以為世間沒有事情能比姐姐離開人世更讓她痛心,可沒多久之後,盟主居然娶了素文的貼身婢女為妾,而且那個女人早在之前就已經懷了天負的孩子。
她大哭著跑去質問天負,素文屍骨未寒,他怎麼做的出這種事來,這麼多年對姐姐的感情難道都是惺惺作態嗎?
出乎意料的,他沒有辯解,任由她破口大罵不加阻止。
若是他辯解,她說什麼都不會原諒天負,可是他的沉默不語反而讓素書相信成婚不是他所願,其中定然另有隱情,而天負不會和她說,她不該問。
素書沒有再糾纏下去,把住處挪到了幽靜的佛堂,成了帶髮修行的尼姑。
天心年紀尚小,需要人跟著照顧,她不放心其他人,就自己親自照顧著,直到天心長大才沒怎麼去管天心的事,自己不能事事護著天心,她必須學會自己抉擇,不依靠他人。
直到昨日打探,才知道彤雲做的那些事情,她恨了天負那麼久,最後才發現所有的事情不過是誤會一場,不免感到痛心。
喜歡天負這麼多年,她從未向任何人透露過,小心翼翼的把喜歡天負的心情收起來,不打擾看著他幸福有時候就是喜歡一個人最好的方式。
聽素書說完,所有人都愣住了。除天負一臉沉痛之外,其他人皆膛目結舌目瞪口呆。
天心的驚訝只是片刻,很快冷靜下來,沒有多說什麼。比起彤雲,天心更喜歡素書。
這些年來,他把素書當做是素文的影子,直到今天才發現,素文才是素書的影子。
當年不止是他入了素書的眼,在她別過頭的那一剎那,他正好回過頭去看到了素書的側臉。
那女子身著素色裙裳,頭上髻了一支步搖,步搖長的流蘇垂至肩膀,儘管沒看到女子的面容。
她的氣質不免讓他倒吸了一口氣,氣質如此獨特的女子,讓人一見傾心是人之常情。
那次本就是出去遊玩,湖邊的偶遇讓他念念不忘,回客棧的時候恰巧遇到和素書長的八九分相似的素文,兩人經過一番糾葛之後終於走到了一起。
原來錯過如此簡單,只是你我眼神的一個錯過,一個擦肩兩人就有可能錯過了此生最好的良緣。
原來以為得到的,卻是錯過的,哪怕是錯過,也錯的美麗,真是讓人不甘啊。這個秘密,天負不會向任何人說出來,就讓這個秘密成為他心裡最永恆的美好吧。
「我……我不值得你為了我如此。」
過了半天,天負只說出這麼一句話,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對素書說什麼,對不起?有用嗎?自己虧欠了她這麼多。
「愛一個人,哪有值不值得呢。這輩子我什麼事都順著他人,這次就讓我任性妄為一回吧。只求盟主要善待天心,這些年她受了太多的苦。衣食無缺只是次要,孩子需要的還是你的關愛啊。」
天負歉疚的撇了天心一眼,天心是素文的孩子,他該如何面對她。
「心兒,姨母此生唯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你,你不要恨姨母。」
今日來這裡,她在心裡想了很多,有關自己的,有關天心的,如果她把心裡的情感說出來。
費心藏了那麼多年的努力就會付諸東流,她該怎麼面對一手帶大的孩子。
後來想想,反正自己是將死之人,救了天負之後她定是活不下去。
身為她的姨母,卻愛著她的父親,天心恨她是應該的,她無話可說。
人的一生過於安分守己難免留下不少的遺憾,倒不如奮不顧身的為自己做一件事,事情的結果也許要比想象中好得多呢?
意識到所有人的目光看向自己,天心眉頭一挑。
如今想來天心才注意到,從小到大自己一旦提到父親的時候姨母就會刻意迴避。
平日里對父親避之不及,就連她的生辰,只是送了親手做的禮物送給她,至於她慶生的宴席姨母從來不去,更不過問。
每每提到天負時,素書都答非所問,平日里對天負的名字絕對閉口不提。
那時她不懂男女之情,只以為是他們的關係不好,不待見對方才會如此。
素書把事情說出來,她才恍然大悟的發覺,原來那些迴避,不過是姨母想掩人耳目。
她記不得母親的容貌是怎樣的,但是她自小就覺得素書好比自己的親生母親。
不止是因為她的容貌和母親相似,她對待自己的態度就像一個母親對待自己的孩子。
沒有素書的照顧,天心無法想象自己被欺負后該去找誰哭訴,做惡夢的時候可以把誰當做依靠。
比起彤雲這個名義上的母親,素書比她好太多。
她生病的時候,寸步不離照顧她的人是姨母,有時候連飯都不吃就這麼守著她,而彤雲呢?
父親面前是一套,背後是一套。父親一轉身,就帶著天蜜來對她落井下石。
甚至說她生病不過是苦肉計,全是為了得到天負的關注,那女人,天心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她,不然好幾天都得被氣的吃不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