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四章 翻天覆地
「從跟在主子身邊那天開始,我就知道自己會是這個下場,但是我心甘情願,為了自己心上人而死,有何畏懼。我死了,你別想好過,上回在蘇國讓你逃走是我們大意,主人覺得你壽命折損,不想再為難你,放你一條生路。是你不知好歹偏偏要與主人作對,這次可就沒有那麼幸運。為了一個與自己非親非故的女子,耗了自己謹慎的十年壽命,真是愚蠢至極!」
人都有自己偏執的事情,紫殤心中唯一的堅持,便是離司。她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清楚自己會不得善終,那又如何?她可以為了離司入地獄,忍受業火的烤熾,哪怕被燒的體無完膚亦無怨無悔。怕就怕哪天還有機會見他的時候,礙於自己丑陋的容顏不敢見離司罷了。要說紫殤心中的憾事,唯有兩樣。
一樣是不能陪著離司走到他人生之路的盡頭,沒有人陪伴而獨自度過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時光,該多麼落寞,她最不忍看見的,便是離司孤寂的背影。還有一事,紫殤說不出到底是為何感到遺憾,只是腦海里時常會有模糊不清的記憶,記憶里有個笑語嫣然的女子,看不見她的面容,唯有她嘴角的笑容尤為清晰。
面容模糊的女子到底是誰?紫殤說不上來,只是想起那名女子,心中就會升起一股歉意,真是好笑啊,殺人如麻的她心裡竟會有愧疚之感。不能弄清那女子到底是誰,紫殤心裡放不下對此耿耿於懷。要知她活了上百餘年,記憶力從來只有離司的身影,那女子是第二個讓她在意的人,可她此生,看來是不能知道記憶力的女子到底是誰了,想來心中著實有些惆悵。
「一個將死之人,說那麼多廢話,倒不如留著口力氣苟延殘喘。哦,對了,赴死之人不需要有那麼多廢話,現在你可以閉嘴了。」雲若初揮劍刺進紫殤的心口,奇怪的是傷口沒有流出一滴血。她的血早已幾天干,這具身體不過是沒有血肉的軀殼。對於平常人的致命傷,對她來說很快就會癒合,並且不會感到疼痛。
她唯一的弱點,就是心臟。她這具殘破的軀殼,全靠還在跳動的心臟維持著,心臟停止跳動就意味著她的生命走到盡頭。心臟壞掉的人沒有辦法再復生,沒有一顆完整的心臟,身體再完好都無法恢復生氣,紫殤凄然一笑,終究是支撐不住了啊。不知道主人這時在做什麼呢?可是在看庭院里種下不久的秋海棠?
興許是的吧,主子素來喜歡鮮艷奪目的紅色,說那和血的顏色一模一樣,看著一大片的紅,他就會感到興奮。秋海棠是離司最喜歡的花種,花開的時候遍地都是一片紅色,鮮艷奪目,沒有任何雜質,這就是秋海棠獨特的美,並不高貴,卻擁有讓人移不開眼的特質,自己何時才可以像院子里的秋海棠那般,讓離司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多停留片刻。心中美好的幻想頃刻間碎裂,以後再沒有機會了。紫殤不知哪來的力氣,反手抓住鋒利的劍鋒,全盤不在意被刺傷,將死之人還擔心受傷做什麼。「忘了告訴你……像我這種人沒有靈魂,但是體內有主人的靈氣。我死後,我的靈氣會化作風,飛到寧雪飛身邊,拂過她的耳朵,讓她看看心中敬愛的兄長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她死後,體內的靈氣會隨之流失,離司就算沒有看見她的死亡,同樣能夠感覺到她氣息的消失。她的靈氣會帶著她的意識找到寧雪飛,在那陣風吹過寧雪飛肩膀的時候,她就可以看到雲若初殺他時的場景。她死了,定要讓殺她的人不比她好過!說完紫殤就斷了氣,斷氣時依稀看到一個模糊的聲影,一遍一遍的叫著她的名字。
「紫殤,紫殤。」清脆洪亮的童聲迴響著,是何人聲音如此溫暖,只是聽著她的聲音,就像是被陽光包裹住一般,讓人產生依戀。她從未被人溫柔的對待過,她為何如此溫和的喚她的名字?隨著聲音的漸行漸遠,溫暖也離自己而去,紫殤想伸手去拉住她,讓她留下,可是她手中憑空出現的一把匕首,毫無徵兆的刺進那女子的身體里。
血汩汩從她的傷口內留出,她的笑容變得扭曲,看不清她的面容,紫殤卻可以感受到她的不可置信。「我用真心待你,幾時把你當成下人看待,沒想到暗中作梗害我的人竟是你,為何這般對我?你令我好生失望……」紫殤鬆開手,不斷的搖頭眼中蓄滿淚水,心裡一遍一遍的念著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她多想這麼和她解釋啊。
她記不清記憶中的女子,感覺清清楚楚的記得,那時自己確實是受命於主人,帶著目的接近她,最後害得她家破人亡,最後慘死,直到死她都以為自己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有什麼好解釋的,從開頭她就在做著傷害她的事情,待她到了地獄,再向她贖罪吧,不知自己能否在地獄遇見她,自己又該怎麼和她解釋。
看著紫殤的身體變得透明隨後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雲若初並沒感到多麼驚訝,失去靈魂的人,離開人世后就是這樣的下場。他已不久於人世,寧雪飛就是知道他殺了紫殤又如何,他做事從來就不需要任何解釋,他只是在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紫殤不死到頭來死的人就是寧雪飛,與其提心弔膽,不如殺伐果斷。
他們已經出發,他的身體還可以支撐一段時間,就在沒有銷聲匿跡之前趕上去,他還沒來得及像寧雪飛告別,沒來得及和寧雪飛解釋發生的那些事情,他就這麼走了,寧雪飛知道他殺了紫殤后真的恨他一輩子。雲若初處理了這邊的事情,皇宮卻迎來了一場暴風雨,臨走前,睿王讓人向皇帝秘密遞了信,信上的唯有寥寥數字,把睿王的目的說的甚是明白。
他要出去遊玩一年,在皇宮只會給他壓力,太子對他從來都虎視眈眈,當然他覺得自己這麼做是無奈之舉,同時是為了護自己周全。為了避免皇帝遷怒於他身邊的人,在信的最後睿王留下這麼一句醒目的話:一年後回來,倘若本王的王府少了任何一個人,他會解散王府的下人,離開京城並且從此不再回來。
這句話在他不在的時候,具有很大的作用,睿王就是想看看皇帝還會不會對王府的人動手。他說到做到,一年後回來把太子和歷月凡的事情處理完畢,他就可以和寧雪飛功成身退。最好皇帝把他說的話聽進去,牢牢記在腦海里,不然他不介意用這件事情當做借口,讓皇帝到時無話可說,悔恨非常!
「飯桶!通通都是飯桶?那麼多人居然沒人知道王爺和王妃去了何處,朕要你們還有何用,半天時間查不出他們的下落,朕真是高估了你們的能力,就不該如此信任爾等!你們的眼睛都形同虛設嗎?一個個竟沒一個人知道他們的蹤影,要是睿兒在外面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們就等著替他陪葬!」
睿王讓他不要遷怒他身邊的人,他不遷怒就是,假若睿王在外發生了什麼事,出了意外這些人,管他們是無辜還是知情不報,通通要他們給睿王陪葬!皇帝拂袖離開王府,讓御林軍去查了今日出城的幾率,其中並沒有睿王的車馬,更沒人見過睿王。自己的兒子他還不清楚么,為了萬無一失,定是換了馬車與形狀,讓他人看不出來。
以為如此他就拿他沒有辦法了嗎?他離開皇城多久,他就讓人找睿王多久,除非睿王擁有上天入地的本領,不然他終有一日定能夠找到睿王,把他帶回來。
琉王揉著惺忪的眼睛醒來,看了看外頭,無精打採的趴在床榻上,陽光透過窗戶照在琉王臉上,琉王猛然坐起來!我的天!怎麼都日上三竿了,這時候別說是上早朝,下朝的時間都過了!遲到可是大忌諱,他必須快速進宮去和皇帝解釋,責罰在所難免,可事情還是得解釋清楚才行不能讓皇帝對自己再有什麼不滿。
睿王匆匆下榻,取下屏風上披著的衣服,手忙腳亂的穿起衣袍來。在外頭侯著的侍女聽到聲音,去準備了洗漱的熱水端進房內放好后慢條斯理的替琉王整理塌上的錦被,琉王回頭略有不滿的看了婢女一眼,都到這個時辰,怎麼做起事來慢吞吞的?
「怎麼到這個時辰沒有叫醒本王?今日做事如此拖沓是怎麼一回事?本王可不記得何時交代過不用叫醒本王,亦或者明知時間緊迫,不快速替本王準備就罷,如此雲淡風輕真是好膽識!」琉王不滿的開口,雖是教訓婢女,手裡的動作沒有停下來,胡亂的整理身上的衣袍,奈何越是著急,折騰起來速度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