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保家仙的故事
我剛要湊過頭去看清楚上麵到底寫了什麽,丁佳雯卻把紙條一下放到身後。
“這個是我發現的,所有權歸我,你不許看!”
“這是我媳婦兒的東西,我還不能看了?”
“切,你媳婦兒現在都不一定是你的了,更何況這些東西。”她把紙條塞進了那個除了睡覺時從不離身的小挎包。
然後繼續看盒子裏的東西。
在我印象裏,這些東西大多數是我送給她的,沒想到她這麽鄭重的鎖了起來。
丁佳雯把盒子蓋了起來,鄭重的宣布:“這個盒子現在姓丁了。”
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我追了出去。“不是說好了看完了就放下的嗎?”
“嘖嘖,女人的話你也信?”丁佳雯用一種看弱智的眼神看著我,仿佛在同情我的智商。
我一下無語了,隻能看著她把那個盒子也塞進了那個小挎包。
“你那個包能不能給我看看?”要知道,那個盒子的體積已經遠遠超過了那個挎包,但是塞進去之後卻絲毫看不出來,就像傳說中的乾坤袋。
“不能!”丁佳雯一仰頭,背著手走出了院子。”
算你狠!不過你等著,我早晚要打開你那個包看看裏麵到底有多大。我心裏恨恨地想著,跟上了她的腳步。
走在路上,見到陸陸續續的有人跟我打招呼時,丁佳雯就勾住了我的胳膊。一副熱戀中情侶的樣子。
“我說你這樣不怕你未婚夫知道之後跟你吵架嗎?”
“那你不是也有未婚妻嗎?你就不怕她知道了撓你?”
一個有婦之夫,一個有夫之婦,這話聽起來怎麽覺得我倆好像是在偷情?
不過說實話,我非常享受她挎我手臂的感覺。
說話間就來到了我爺爺住的老院子,他雖然已經九十多歲了,但卻堅持不和我爸媽一起住,自己一個人住在老宅子裏,他說這是祖宗留下的基業,他活著一天都要守在這裏。
丁佳雯挎著我的胳膊進了院子。一條老黃狗正趴在屋簷下麵的陰涼處眯著眼。
看到我們進來,它抬了抬眼皮,突然站起來搖著尾巴顫顫巍巍的向我們跑過來。
這條老狗已經有十七歲了,按照人類的年齡,它已經是風燭殘年了。
我怕它嚇著丁佳雯,連忙喊了一聲。但它似乎毫不介意我的喊聲,直接跑到了丁佳雯的腳下,用碩大的腦袋在他腿上蹭著。
丁佳雯伸出手在老狗的腦袋上摸著,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爺爺從屋裏走了出來,他似乎一點也不奇怪老狗對丁佳雯的親熱。
隻是說了句去一邊兒趴著去,那老狗就耷拉著腦袋,跑到了剛才的地方趴了下去。
爺爺把我們領進了屋子,然後去找茶葉要給我們泡茶。
丁佳雯仔細的打量這屋子,然後附在我耳邊輕聲說:“這裏住的不光是爺爺,還有別人哦。”
我看了她一眼,放低聲音,“你職業病發作了是不是?我怎麽看不到?”
丁佳雯伸出手指了指櫃子上麵的一個小神龕,“那個你不到,因為它不是鬼魂。”
她指的那個神龕其實不是一般的佛像和觀音菩薩什麽的,而是我們滿族人特有的一種供奉,叫做‘保家仙’。
老百姓供奉的‘保家仙’有很多種類,有的供狐仙,有的供白(蛇)仙,還有的供黃仙。也就是黃鼠狼。
以前我一直對這些東西嗤之以鼻,一種動物而已,頂多算是妖,怎麽能稱得上是仙呢?
而且據說這些保家仙的脾氣非常不好,你可以不供,但你一旦立上它們的神龕,就不能再撤走,這就像霸王條款一樣。
它們有一點倒是好的,就是如果你誠心供奉,平時也不衝撞,它可以保你家裏不被其他的邪祟騷擾。
爺爺家裏供的是‘白仙’,平日裏香火不斷。聽我爸說爺爺供奉這個‘仙家’已經有好多年了。
我的眼睛雖然可以看見鬼,但卻沒辦法看到鬼以外存在。
“那是什麽?”我輕聲問了一句。
“是條蛇,身上有些紫氣,看樣子已經成氣候了。”
“好的還是壞的?”我不禁有些擔心,原本以為這種供奉隻是老百姓心裏一種乞求平安的精神寄托,但沒想到真的有這種存在。
“這個不知道,每個精靈性格都不一樣,就像我們人類,有好人也有壞人。這一點沒法從外表上看出來。”
爺爺手裏拿著茶葉走了進來,看到我和丁佳雯竊竊私語,還以為我倆正在說悄悄話。
“爺爺,您供的這是哪路神仙啊?”我裝作毫不知情的走到神龕之前,上下看著。
“這是白大仙,可保家財平安的。”
“管用嗎?”
“小孩子別亂說話!小心仙家怪罪!”爺爺說著,走到審看之前,拿起三炷香點燃,嘴裏低聲叨咕了幾句。然後恭恭敬敬的把香插在了香爐之中。
“爺爺,你可是唯物主義者,怎麽也信這個?”
“你還小,有些事情是不能用‘主義’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來解釋的。”爺爺做到椅子上,倒了給我們三人麵前的杯子都倒上茶。
“我給你們講一個我小時候的故事……”
那一年爺爺隻有十八歲,太爺剛給她定了一門婚事,準備著秋收之後就成婚。
可偏偏那一年,日本人占領了熱河全境,並將它劃入了偽‘滿洲國’的版圖。他的四哥參加了杆子幫,打鬼子去了。
但是那時候民眾對這種私人的抗日武裝不是很了解,所以統稱為‘土匪’。太爺對這件事既不反對也不支持,隻是告訴四爺要小心槍子兒。
四爺打了兩年多的鬼子,在我們方圓幾百裏都有了名氣。平日裏那些為虎作倀的二鬼子(偽軍)一聽到四爺的名字腿都發軟,據說四爺曾經一夜之間砍下過十幾個偽軍的腦袋。
那些偽軍也有家人,有親戚。平時也經常回家。他們都怕哪天在半路上碰到四爺,腦袋可就搬了家了。所以都把四爺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有一天家裏突然來了一個穿著白袍子的中年人,說自己的錢褡子丟了,沒地方吃住,想在太爺家裏住兩天,等自己的朋友來送錢。
太爺見這個人長得白淨說話也斯文,看上去像個教書先生。就把他留在了家裏吃住。
那人足足住了半個月也不見有他的朋友過來送錢,他每日裏就是和我太爺談古論今,太爺也好吃好喝的招待。
那時候太爺家境富裕,倒也不在乎多一個人的吃喝,再者他跟那人也甚是投緣。可日子久了這人自己也似乎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就跟太爺說,你家裏馬上要有大禍臨頭了,趕緊散了家財逃命去吧。
太爺這才生氣了,拿著拐杖把這人趕了出去。那人卻又在夜裏回來不停的拍著大門,大喊大叫讓我太爺逃命。太爺發動了全家的人出去找這個人,但是翻遍了全鎮也沒看到這個人的影子。
三天後,日本人在偽軍的帶領下包圍了太爺的院子,要太爺把四爺交出來。
這是太爺才明白那個人說的是真的。隻能仰天長歎一聲,把爺爺藏進了地窖。然後放火點燃了房子。
可爺爺當時藏身的隻是個冬天用來儲藏蔬菜的菜窖裏麵本來空間不大,再加上菜窖上麵就是火場,一時間菜窖裏也是濃煙滾滾,爺爺很快就被嗆的暈了過去。
大火整整燒到第二天中午,沈家四十八口人除了我爺爺無一幸免。
當街坊們收拾火場的時候,聽到瓦礫下麵有動靜,於是趕緊扒開,發現了菜窖當中的爺爺。
據當時在場的人說,爺爺身上盤著一條大腿粗細的白蛇,而爺爺安然無恙的正在呼呼大睡。
那條白蛇看見有人來了,就鑽進瓦礫不見了。菜窖裏的土豆和白菜什麽的都被火烤的熟透了,而爺爺連根汗毛都沒傷著。
有來有人說那條蛇就是那個穿白袍子的中年人,受了太爺恩惠,所以回來報恩,給老海家留了一條根。
從那以後,爺爺就開始供奉‘白仙’並篤信不已。
我和丁佳雯聽得津津有味兒,問,你後來見過那個穿白袍子的人嗎?
爺爺搖了搖頭,說再也沒見過了。但是他那天暈過去之後感覺有個穿白衣服的人抱著他,那人身上冰涼,好像不是活人。可後來一想,蛇可不就是冷血動物嗎,於是他就更堅信是那條白蛇救了他。
我看了看丁佳雯,丁佳雯點了點頭。
“爺爺說的是真的,那條蛇現在在看我們倆呢!”她的聲音突然從我心底響起。
我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神龕,但是卻沒有看到絲毫的異狀。
“你看不到他,但是他現在好像對你很感興趣,爬到你身上了!”
我嚇了一跳,手裏的茶杯一下摔倒地上,臉也變色了。我從小就害怕蛇這種軟趴趴的東西,現在聽她說這東西在我的身上,更加坐立不安了。
於是我趕緊說要回家,帶著丁佳雯離開了爺爺家。
“你沒嚇我吧?那東西這得在我的身上,現在還在嗎?”
丁佳雯笑著說,“看把你嚇得,其實他好像並沒有惡意,隻是近距離觀察你呢。”
“那也不行啊,觀察我幹嘛?我又沒供著他。”
“這個我也不知道,也許人家跟你有緣呢。”她突然笑起來,“你說那條蛇會不會是母的?看上了你也說不定呢!”